開學‧晚宴之夜(四)
『早安,先生。』
抱持著既然躲不過就正面迎擊的豁出去心態,我把原先關上五分之四的房門拉開,朝快步走來還不及噴洒毒汁、就被我一派坦蕩微笑弄楞了下的Snape教授打招呼后,便直接轉身退入房間,『請進,可以的話進來后順便把門帶上,麻煩您了。』
沒有理會身後男人忽青忽黑的臉色變換,我徑自走向依照我意願出現在房間偏角、放著全套瓷制茶具的桌子與擺滿軟軟抱枕的舒適沙發--在一間寬廣的近似空地里的大房間內出現這樣休閑的擺設稍嫌突兀,不過誰讓Snape教授的忽然出現讓我措手不及?既然今早練拳的可能性已經完全被扼殺,那就索性來泡茶提神舒服享受休息好了…當然前提是某人不會太過憤怒得大放魔威才行。
可惜食物無法隨心所欲出現在萬應室里,不過召喚出花草葉泡茶、用水果充當點心這種小事對我來說也不過是信手拈來的事;而且透過備器,滌器,置葉,泡茶到分湯,藉由這被我簡化過卻又無比熟稔的舉動,其中的時間足夠讓我沉澱好自己的心神--雖然打從不久前意識到在Snape教授在身邊泡茶的時候,無論他情緒好壞都不會打斷過我舉動這件事一直讓我感到相當奇怪。不過如果能靠一壺花茶就暫時降低他的怒氣值,對也能趁機滿足自己口香的我來說還是很划算的事。
『所以,自以為有了親人撐腰,偉大的Gryffindor男孩已經迫不及待在開學第一天就夜遊,好對所有人直接挑明校規已經對你無效化?』
才剛倒好兩杯茶的放下茶壺,陰冷壓抑的聲音便自桌旁飄來。我抬頭看向在我專心沏茶時已經走到身邊的Snape教授時,已經能和自己神態一樣平靜的開口。
『憑恃他人的身分從來就不是我的作風,而且我自認向來尊重規則--在以當前局勢為前提下。』
將桌上飄著溫潤清香的花茶推向一旁空位前,我坦言地輕說,『我不否認自己今天確實一晚沒有待在宿舍休息,可我從來不曾漫無目的夜遊過,先生--如果您願意聽我解釋。』
Snape教授的眼神危險眯起,而我只是平靜坦然地回視他陰蟄的怒氣--不過在做了一晚實驗精神稍嫌萎靡的情況下,我很快就發現和魔威溢散中的Snape教授大眼瞪小眼實在是格外耗心耗力的事。所以沒多久我便平靜依舊的斂下眼,捧起自己那份花茶安靜啜著,好壓下並掩飾自己欲打呵欠的疲憊。
『你最好有足夠說服我的理由,Potter。』絲滑的聲音仍然陰蟄無比,可身邊沙發傳來的微陷感卻令我心底難以控制的浮現一抹鬆口氣的小小愉悅,『你該明白Dumbledore庇護你不被開除的理由,也是有所限度。』
『是的,所以同理可知,有權決定把學校教職員聘書交給教父的人也只有那幺一位。』我放下茶杯說,帶著些小心地解釋提醒看向Snape教授,『也因此我可以相信,對於教父來學校任職這件事,您確實不會責怪事先不知情、甚至就算事先知道也不見得能改變事實的狀況的我?』
Snape教授嘴角扭曲了下,『你認為你的信用度,還足以讓我相信你的鬼話?』
『我不知道。』我誠實回答,低下頭看向手中的茶杯,『我從來就不清楚您對我的信任到何種程度…我沒有抱怨的意思,可我一直以為您明白,先生,我從來沒有對您真正欺騙過任何事。』
『除了隱瞞。』
我沒有回答他毫無溫度的諷刺,只是捧起杯子又喝了口茶壓下嘴裡的苦澀;因為那確實是一部份事實,我否認不了。
『我不是來看你用茶水把自己撐死,Potter。』
Snape教授在房間里安靜了一陣后,冷冷開口,『如果你那已經被一群白痴獅子同化了差不多的腦袋還有點印象,今年學校可沒有Quidditch杯來幫你拯救你們學院可憐的分數。』
而且十有**都是丟在你手上。我腹誹補充,雖然心裡早就不吃扣分那一套,可明白他暗示的我也不認為有必要故意讓自己犯眾怒。我把茶杯放回桌上,正色而平靜看向Snape教授。
『Black教授和Moody教授到學校時,帶了兩隻棺材。』我對Snape教授在聽到我稱呼Sirius「教授」時,眼角不自然抽畜的危險目光視若無睹,『校長他,有對這件事情說什幺嗎?』
『現在是我在等你回答,而不是讓你提問--』
『Quidditch世界盃那個晚上,吸血鬼們幾乎可說把他們隱世多年的精英傾巢而出。能讓吸血鬼們做出如此激動的反應,他們無論是遺失或是毀壞的那個東西,珍貴程度肯定不是人類巫師能夠想象。』我沒有理會的繼續說,『就算那晚無功而返,我不以為吸血鬼們會就此罷休。Moody教授和Black教授,其實是在來學校的路上被吸血鬼伏擊--不,或者該說,是有吸血鬼打算攻擊火車,結果湊巧被他們兩位在同樣來學校途中撞破埋伏?』
Snape教授的眼神更加陰冷空洞。
『鑒於你此時展現的情報靈通程度,Potter,你對那隻蠢狗來學校這件事一無所知的說辭,實在完全沒有說服力。』
『過於濫用力量,很容易落下盲目依賴、甚至是偏差墮落的問題卻不自知,是武者大忌…我以為對於魔力或是天賦使用也應該抱持同樣謹慎,先生--最重要的是,Black教授是我教父,而對於親人和朋友,我一向尊重他們的**以及選擇。』我輕輕搖頭,沒有否認自己有讓植物們去探聽那兩隻棺材來歷,『所以,校長他不打算把那兩位吸血鬼俘虜交出去?』
Snape教授面無表情瞪了我一會兒。
『不管你究竟知道了多少,那已經不是一個未成年巫師該插手的事--』
『那已經不是我插不插手的問題。』我同樣面無表情,『如果他們盯上的目標是我--』
『該死的你也知道他們盯上你!』
像是捅了馬蜂窩般忽地炸開。在我反應過來以前,Snape教授已經倏然站起,吼聲隆隆隨著飛沫披頭蓋臉直撲而來,轟得我一時措手不及,『在Quidditch世界盃發生暴動的時候哪個人不是拚命逃!你倒是夠本事,不但不跑還直接還直接找上吸血鬼打起來!弄得現在整個吸血鬼族都拿你當目標,為了抓你甚至不惜違背不傷幼雛的生物原則對整條學生列車出手!你--』
Snape教授沒有吼完,因為我又用上老招式直接整個人撲到他身上。
『Potter!!』
『是Harry,先生。』
我糾正說,順便強調的將「先生」一詞咬得特別重(是提醒更是怨念),整個人趴在他身上--Snape教授雖然魔力強大可終究是巫師,自身重量還有巧勁、加上又大又軟的沙發,要在不弄傷為前提下讓他倒在沙發上起不來根本是輕而易舉的小事,『我以為對於某些事,我們已經有共識了。』
Snape教授臉色鐵青,瞪著我的眼神讓我相信,我要是現在解開他身上的穴道,絕對會被他用最血腥的咒語生撕成碎片。
『我不認為自己和一個幼稚的Gryffindor小鬼有所謂共識可言!』他咬牙切齒,『放開然後滾下去!現在!Gryffindor扣--』
Snape教授驀然哽音,因為我已經扶住他的肩膀,額頭貼上他的。
『如果您覺得沒有,那幺我想,我們可以從現在開始討論,先生。』
其實一時衝動的這樣跨坐到他身上、如此近距離看進Snape教授深幽的黑曜色眼睛,我就有些後悔了;不管是低估了他的吸引力還是高估自己的定力,總之現在我必須非常努力的把自己心神專註在自己的語言組織,才不至於做出違背自己那晚在湖邊承諾的事--起碼,現在還不到時候,我提醒自己,『您認為,可以從哪件事情開始?關於世界盃那晚的事…或者您和Cthugha私底下的碰面與協議?我個人對於後者的好奇還是比較重的,先生,也許您能善心地為您困惑的學徒排解疑問?』
『那與你無關!你只是一個學生--』
『我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身分,先生。』與我無關?一個是我老師一個我半身契約使,兩個湊在一起瞞著我不知道在暗箱操作些什幺居然還說與我無關?看來Snape教授真的被我氣胡塗了,『這也是為什幺,我一直試圖禮貌並且理性的與您溝通--』
『像現在這樣?』他冷諷,『這就是Gryffindor的禮貌與理性?』
『所以我才說,是「試圖」。』
要想忽視Snape教授的諷刺,在某方面非常簡單可也同時是種高度挑戰。我暗嘆,耐心消耗甚鉅下繼續維持定力實在非常困難--要是再繼續聽到那些刺耳的話,我真的挺樂於改變主意直接親下去讓自己千瘡百孔的幼小心靈獲得些許安慰。反正他都已經火到不行不是嗎?
『語言,是具備著「力量」的。巫師通常只記得用這種「力量」來施法下咒,卻往往忽略了只是單純的溝通交流,也是能產生心靈的影響…您明白我的意思嗎,「先生」?』我直直看著他的眼睛,不再掩飾自己壓抑的想望,咬字的強調,『我「試圖」想要有一掣禮貌並且理性」的「溝通」--而這種「溝通」理所當然是「雙向的尊重」才有可能達成--而如果我的「努力」達不到期許,我真的不介意在耐心告罄的時候,用「我的方式」來達到目的。』
Snape教授面無表情眼神更為空洞;不是過於輕淺的呼吸、以及更為壓抑的憤怒魔威發散依舊,我幾乎以為自己面對的是個木頭人--嗯,不過除去那習慣后就可以忽略的魔威不談,這樣的距離其實很不錯。身下的體溫以及可以感覺到、帶著隱隱藥味的呼吸氣息令我難以自禁的眼神微斂,有些迷離的想。如果--
『滾下去,』冰冷的咬牙切齒讓我有些渙散的心神重新收斂,『Harry。』
…嘖!平常都沒見他這幺快妥協過!
我悻悻抿著嘴的從Snape教授身上滑到一邊,放有軟綿綿抱枕的大沙發已經轉變為蓬鬆舒適的大床--萬應室就是這點大好哪!除了吃喝的以外想要什幺東西都能立刻變出來。
『HarryPotter!』
『我已經如您所願了,只不過要完全脫離麻痹還要一點時間。』無視身邊某人因為穴位剛解一時氣血未順還動彈不得的危險臉色,我一邊解釋一邊把軟綿綿的枕頭塞到他頭下,『反正現在距離吃早餐去上課還有一段時間,你就趁機好好休息下。』
『你不--該死的你以為你在做什幺!?』
『有什幺不對嗎?』我沒有停下把被單罩到我倆身上、還有躺在他身邊的動作,打了個呵欠,『Dumbledore肯定拉著你和其它人討論了一晚上的事,所以上課前你需要休息,我也是。反正這張床那幺大,我也沒什幺不良睡癖不會把你踢下去--』
『那不是重點!是什幺讓你見鬼的以為自己有權--』
『當然沒人給我權力,所以您身體恢復以後,隨時可以離開。』我又打了個呵欠,未經思考的習慣性在床邊隨手布下幾個簡單植物防禦陣,『晚安,教授…還是早安?算了隨便……』
一整晚高度集中精神的實驗,讓我幾乎是一沾上枕頭就陷入迷迷糊糊的極度困頓狀態;所以雖然似乎又聽到Snape教授詛咒般地說了些什幺,可我也只是蜷起身子、把自己完全縮到被子里,然後--
難得的,一覺深沉無夢。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