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提親
第十四章提親
不到兩周時間,衣天樹就讓自己從省城的國立大學,有條件地受聘到臨江師範學校。拿到錢梅的錄取通知書,他沒有給錢梅寫信,自己回了趟省城自己的家。
隔天到醫院看了老師夫婦,兩個人都基本恢復了健康。他幾次提起錢梅都被老師擋了回去,他只好作吧。臨走,淡淡地提了到臨江工作的事情。
的確正如他給錢梅介紹的,他家裡沒人了,但不代表他沒有家。他的家在省城的利人街,街上住著高級公職人員。他的父母都在省政府任職,一個哥哥在醫院當主任醫生。悲劇發生那天,他還在讀大一,正好在一個同學家吃飯,同學家附近就是防空洞,所以他幸免於難。日本鬼子的一顆炸彈扔在了利人街……。
巨大的悲痛讓他痛不欲生,萎靡了好長一段時間,最後在大學同學和衣教授的幫助下才走出陰霾。
他回到家裡,反覆思考了一天一夜,最後決定到臨江。他從床頭柜上拿了那張全家照,放進他的皮箱。衣依不舍地環視了家裡的每一件傢具。才在門前掛了此房出售的牌子。自己又趕緊到報社登了賣房公告。
很快房子就成交了。他拿著錢,給錢梅買了幾套衣服,鞋子。返回臨江,到師範學校后,住進了學校給他分的宿舍。把錢存進臨江錢莊。日常瑣事安排妥當,他才一路打聽到了錢家灣,錢梅的家。
錢梅家的房子在錢家灣很有特色,在一排灰暗的土壞房中,她家的灰色磚瓦房,雖然破敗,但原有的氣勢尚在。門上的油漆班駁,門上的環只剩了一個,另一個剩下一個樁子。衣天樹上去拿著門上的門環敲了幾下。門裡就傳出了悉悉索索的走路聲。「誰呀。」門吱呀的一聲開了。
「你是……」一個中年婦女溫和地看著他問。「媽,是哪個?」錢梅從裡面走了出來。
「是你,快,快進來。」錢梅上前一步,掀開她母親把衣天樹拉了進去。
「大哥哥。」錢立也跑了出來。
「你就是那個救命恩人?謝謝,謝謝你!」錢梅媽望著衣天樹雙手合什虔誠說。
小院壩里堆了好大一堆草鞋,另一邊是還沒編好的竹籃子。「你們在做手工。」衣天樹看了看地上的東西問。
「衣,衣大哥,我能讀書嗎?」錢梅有些急切地問。
「我給你送錄取通知書,另外給你買了些小禮物。」他說著把一個大包遞給錢梅。
「說的什麼通知書?」錢媽媽一臉迷茫地問。
「哦,伯母,是這樣的。錢梅不是因為沒有學費,不能讀高中嗎?錢伯父又沒有要認他們的意思。所以,我建議她讀師範,這樣既可以解決目前的生活問題,又為將來做好了打算,師範畢業她還可以當小學老師。將來生計不愁。
我是錢伯父的學生,今年大學畢業。24歲,還沒成家,老家在省城,家裡人在日本鬼子大轟炸中被炸死了。我孑然一生在省城,看到錢梅就象看到了一抹陽光在我猶如一潭死水的心裡翻起了無數漣漪,命運似乎又給了我希望。所以我到臨江來了。伯母,希望你同意我做你的未來女婿。」衣天樹說著就要下跪……
「呃,使不得,使不得。這個事情你問錢梅自己就行,我不做主。「錢媽媽趕緊拉起衣天樹小心地說。
「姐夫,姐夫。……」錢立圍在錢梅身邊拍著手嘴裡喊著跳了起來。
錢梅的臉緋紅,低眉說「可不能中途拋棄了我。」
錢媽媽看了錢梅的樣子,鄭重地說。「既然你們都同意,我建議在適當的時候可以訂婚,等錢梅畢業了再結婚,好不好。」
「行,就照媽的意思辦。」衣天樹立即改了口。
錢媽媽心裡想。能夠找到這樣的女婿也算修來的福氣了。女兒至少不會象她婚前連丈夫的影子都沒見過……
荏苒的是光陰,燃燒的是激情。
儘管兩人相差近十歲,情竇初開的錢梅意外獲得了愛情,她迅速地展開了她想象的翅膀。想著父親寬大的房屋,種滿波絲菊的院子,以及卧室里浪漫的粉紅色蚊帳……
她以為教授夫人的生活,自然有小菊那樣的傭人照料。自己是不屑於那些日常瑣事的。所以他們一確定了關係,她立刻便認了自己的高貴身份。
在家裡她儼然以教授夫人自居,把母親和弟弟看做了她的傭人。動輒頤指氣使,一有空閑,立刻回憶錢夫人的一頻一笑,把她作為未來生活的樣板來學習。
這天晚上錢媽媽對錢梅說「明天錢家灣當場,我把編好的籃子和草鞋拿去賣了。好湊起給你們繳學費。你明天記得餵雞,餵豬喲,可不能忘了。」
「我,餵雞,餵豬?不行,我可不能象以前那樣,絕不能讓天樹聞到我身上的豬屎,雞屎味。你還是把這些事情做好了再走。要不你叫錢立做。」
「錢立才十歲,他能做什麼,又是男孩子。再說他還要念書。」
「我不念書嗎?我絕不做。」錢梅說著氣惱地沖回她的屋子裡,一頭倒在床上。
「女孩子家,讀了書也是嫁人。在家一天你就得做事,我可沒有空錢來養你。」錢媽媽說完,轉身就走。她心想,那些搐牲半天不吃也餓不死。
第二天,她一早起床煮好了早飯,錢梅還窩在床上不起床。她招呼兒子吃完早飯,把昨晚串好的草鞋遞給錢立,自己用大背摟背了編好的大小竹籃子,竹簸箕魚摟……她估計,這些東西怎麼也得賣到三、四塊錢。
趕集回家,門上上了鎖。「媽,姐走了。」錢立一眼見了門上的大鎖,喪氣地說。在他的眼裡,家裡自從來了大哥哥,姐就不做事了。大哥哥不來還好些呢?
「哼,真是女大不中留,老話說得沒錯。」錢媽媽自語了一句,掏出鑰匙開了門。
一開門,就見幾雞散在院壩里啄食。兩隻豬仔餓得在豬圈裡亂拱。錢媽媽趕緊煮了豬食,倒進豬槽,看著兩隻豬埋頭吭哧吭哧的吃象,心想真是餓急了。把趕急的事情做完,她才敢坐下來休息一會。
「媽,雞窩裡有個蛋。我把菜鞅子切了些餵雞。肚子好餓,可以吃這個蛋么?」錢立說完把蛋放在桌子上。
「哎,眼看著要上學了,媽想把這些買了錢給你買些文具和書。你實在想吃,就吃了它吧。」
「哦。媽,姐吃了飯,碗都沒洗,放在桌子上,碗上都起殼了。」他嘟著小嘴,看著桌上的臟碗,憤憤地說。
「哎……這個蛋煎著吃,還是清水煮?」她嘆了口氣,端了臟碗,拿起雞蛋問。
「吃了蛋還有錢買文具和書嗎?」錢立有些猶豫。
「沒事,媽想辦法。」她有些疲憊。
這天晚上,直到天黑,錢梅都沒回屋。她到村裡熟悉的人家串門子,有意無意地引出錢梅,竟沒有一人答話。她心裡不免著急,急急地告辭,象通往臨江的道路張望。
心裡想,難道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