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和孩子們的「約定」

第二十六章 和孩子們的「約定」

翌日清晨。

「姑姑,姑姑,起了,快起了……」一個男童的叫嚷聲擾醒了至誠。

「唔,誰啊?」至誠迷迷糊糊從床上爬起來去開門。

「嗯……你們?」看見門前排列的三個小人兒,至誠愣了一下。

小月牙兒咯咯笑道:「姑姑,太陽曬屁屁咯!」

至誠抬頭看向東方,一個紅球遙遙懸在空中,溫度尚還不顯。她撇撇嘴,側身讓小傢伙們進屋,「太陽還沒升起呢!你們怎麼來了?和母親說過了嗎?」邊說邊走到床前套衣裳。

「沒有,要是阿娘知道了,是不會讓我們來的!」天譚小大人似的坐在桌前,拿個茶杯裝模作樣的飲茶。

「姑姑,」小月牙兒上前扯住至誠后衣角,「姑姑要教月牙兒玩琴琴!」

「我?」至誠回頭,「我不會奏琴啊!」

小月牙兒小嘴兒一撅,不開心了,「姑姑說要教月牙兒的!」

「啊……不,不是我,是那個姑姑,那個心……盈姑姑,她奏得琴琴可好聽了!」

「噢,那個姑姑?……啊月牙記得,那月牙兒去找那個姑姑。」小丫頭說完就要撒腿向外跑。

「哎,等等,等我一下,我和你們一起去!」至誠忙把人喊住,迅速穿好衣裳。

巧得很,一大人三孩子剛出門就對上迎面而來的逸塵和可心,二人身後還跟著四個端水盆拿毛巾,準備伺候至誠洗漱的婢女。

看到可心,小丫頭連忙跑上前去牽可心衣角,「姑姑,姑姑,教月牙兒玩琴琴!」

「唉?我嗎?」可心驚奇的瞪眼。

「嗯,那個姑姑說你奏得可好聽了……」小丫頭伸手指向至誠。可心順著看過去,就見至誠沖她咧嘴一笑。

她隨即附個白眼過去,她這會兒哪有心思陪小孩兒玩啊?

可心和逸塵拉開些距離,伸臂托手示意孩子把目光轉去那邊,「嘻嘻,我呀,也就一般般,月牙兒,你瞧這邊,這個……嗯你們小叔,可厲害了呢,琴比我奏的要好聽得多了,而且,劍也舞得可厲害了呢!」

「嗯嗯,小叔說要教我習劍的!」天譚跑到逸塵面前笑得討好。

逸塵看著小傢伙們淡淡一笑,「嗯,我說過。現在,等清姑姑洗漱過,我們用過早食后,就去市集上挑選一把瑤琴和好劍,如何?」

「好好好!」

「好呀好呀……」

天譚和月牙兒興奮的原地跳躍,小天譽雖面上不顯,那雙清亮眸子也是笑意滿滿。

天譚抑制不住的激動,推著至誠進屋,轉頭催促婢女們快些伺候至誠洗漱梳妝。

「哎哎,不用不用!」至誠推開靠近的婢女。

「小妹不喜陌生人碰她,你們退下可!」逸塵攔住了想再湊上前的婢女。

四個婢女支吾了一會,看了小天譚一眼,磨磨蹭蹭的退下了。

「我阿娘梳妝就要好些人伺候著,那還要好久呢。姑姑,不用她們,你什麼時候才弄的好呀?」天譚緊著小眉頭,心急的不行。

「嘿,小傢伙,莫要小看你姑姑,你姑姑天生麗質,哪裡用得著上妝啊?再者,梳個發嘛,不用那些子婢女,還有我了呀,來,阿姐,讓他們瞧瞧我的手藝。」

「不要!」至誠慌忙躲過頌可心伸向她腦袋上的「魔爪」。

「公……啊大小姐,你歇會就好,我自己就可以,不勞煩了啊!」

至誠左搖右晃的躲避頌可心的「魔爪」,她記性可不差,曾經落過那麼糗的事兒,她哪裡還敢讓那人碰自己的腦袋啊?

那是她倆義結金蘭不久后的一天,頌可心突發奇想要為她順發,為滿足義妹的趣味,她很痛快的一把抽掉髮帶,將披散著一頭烏黑秀髮的腦袋遞了過去。誰曾想,她竟活生生將她腦袋扮成了蜂窩,好死不死還剛好被蒼冥看見,她可被他拿那事打趣了好久。

「師兄……」至誠實在避不過可心的糾纏,只好躲在逸塵身後。

可心這些時日對逸塵的不痛快好像成了習慣,現在她自然不可能隔著逸塵去抓至誠,忿忿的氣哼一聲,坐到了桌旁。

逸塵無奈一笑,牽著至誠坐到梳妝台前,「……我來為你順發!」

不習慣叫至誠其他的稱呼,索性他就不喊了。拿過一柄檀香木篦,一手撫發一手梳,從發頂順到發梢,輕輕地,柔柔的。

六年前,他將那個小乞丐從大街上撿回去后,小姑娘畏懼陌生人事,除了他,任何人不得觸碰。為保護小姑娘脆弱的心靈,他和她同吃同住,同進同出了大半年,那時小姑娘的生活瑣碎均是他親手打理,最基本的就是順發。

未及笄的姑娘家不得佩戴發笄,這是世所共傳的道理。此時此刻手掌在至誠的青絲上滑過,他才恍覺,他的小姑娘好像被他誤了許久的美麗年華了,有……幾年了吧?他牢牢記著至誠的出生年月,卻從不肯正心去算至誠的年歲。其實,說到底,他困她這些年,最後兩人會落到什麼樣的結果,他真的從來沒敢想過。小姑娘的性子他看得分明,都言人性比發性,她這一頭青絲便是又細又順,卻也柔韌無比。他生怕折斷她一根髮絲,所以他選擇了最偏激的法子。可偏偏他的心腸又不是極為偏執的那種,這也使他這些年陷入矛盾兩難的境地。

一個粉紅絲帶綰的偏墮雲髻,襯得至誠更加俏皮明艷。等公羊逸塵放下手中木篦,至誠就對著銅鏡喜滋滋的晃悠腦袋,欣賞自家師兄的手藝。

「姑姑好好看!」小月牙兒扒著妝台,看著至誠笑彎了一雙眼。

至誠的一雙桃花眼更是彎成兩輪月牙,歡喜得很,「呀,我們月牙兒人雖小,可這話說得真是好聽!」

頌可心撇嘴,沒眼看她,「再好看也開不了花,快點吧,我都餓了!」

「嘿嘿,本姑娘就是一朵花!」至誠對著銅鏡再撫弄了兩下自己鬢角的碎發,才戀戀不捨離開妝台。

「少美了!」可心反射性遞給她阿姐一個大大的白眼。

即便如此,可她對至誠的說法卻是絕對贊同的,她阿姐在她心裡,那可是世上唯二美的女子之一。當然,另一個是她母后。

「姑姑,好了快走吧!」天潭早已跳下凳子,迫不及待的催促著至誠。

「行行,走走走!」至誠對著逸塵一笑,牽起月牙兒出了門。

剩下倆孩子倆大人陸續跟上。

待幾人走到飯廳時,卻皆是一愣,只見飯廳門口左右兩旁各立五名小廝,門內各立五名婢女,偌大飯桌上空無一物,蒙賀、蒙夫人以及蒙家二子和兩個媳婦,坐在各自的位置上默默等候著。蒙照從昨天下午走後至今沒回家。蒙二夫人被蒙賀關了禁閉,那對雙生子也不敢在父親和嫡母面前討沒趣,早早的就向兩人請過早安,各自回房用早食了。

直到從飯廳看見逸塵等人出現在視線里,蒙家幾位主家立刻全部起身,蒙賀擺擺手,婢女們從廳內魚貫而出,向廚房行去。

「勞煩舅父舅母、哥哥嫂嫂相等,是我兄妹三人的不是,我等向舅父舅母、哥哥嫂嫂賠禮!」逸塵帶著至誠可心俯身作揖,歉意道。

蒙氏夫婦對視一眼,趕忙上前把三人扶起,蒙夫人嗔道:「哪的話?大清早的,哪有這般多禮?落座,快都落座!」

三人皆微微笑著,點點頭。各自落座。

蒙夫人回了座,一側頭就見自家那三個小人兒意圖趁眾人不注意,悄悄溜回母親身旁落座,看他們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她輕笑一聲,「你們仨個,一大清早的就去吵小叔和姑姑了?」

「才沒有!」天潭皺皺他那雙濃黑的小眉頭,辯解完才想起給自己倆祖輩問安,「給祖父祖母請安!」

「天譽給祖父祖母請安!」不合禮的行徑當場被蒙夫人「抓」個正著,小天譽登時紅了臉。他不是個好鬧的,可跟天潭在一塊玩,總是能折騰的很。

「月牙兒給祖父祖母請安!」小月牙兒一雙黑珠般的大眼左右來回打轉,看看祖父祖母,再看看自己自己的母親,低下頭,學著哥哥們的樣子,有模有樣的拱手行禮。

「好……」

蒙夫人剛張嘴吐出一個字,身邊人就是一聲大喝:「你們三個,莫要總去擾鬧小叔和姑姑,聽到沒?」

對於孩子們來說,蒙賀的語氣顯然有些疾言厲色了。三個小傢伙可能還是第一次受到祖父的責備,登時怔在原地,大氣都不敢出,三雙清澈明亮的眸子都瞪得大大的,純真無邪到讓人心生憐惜。至於蒙家兩子和兩媳,只要蒙賀發話,那就沒他們說話的份了。此刻他們也只能忍著心疼,看父親訓孫子。

可至誠實在是忍不得,連忙開口駁了蒙賀的話:「沒有擾鬧,有他們在側,還是熱鬧多些!」

即使聽了至誠的話,蒙賀眉間的凌厲也是半分不減。雖然他不知道公羊逸塵來逸京到底要作什麼,可他絕對清楚,堂堂一國太子,可不是給自己帶孩子來了。

「確實是歡樂居多。用過早食,我和兩個小妹欲帶三個侄兒去市集轉轉,不知舅父可允?」逸塵微笑著看向蒙賀。

「自然可的。」公羊逸塵一發話,蒙賀就再沒有一點脾氣。正面對著公羊逸塵,蒙賀心裡始終是急促不安的,可面上卻不能流露出絲毫來,「你兄妹三人首次來逸京,路徑也不熟,蒙照在宮中任職,就讓蒙孝帶你們去轉轉?」

「那就勞煩二哥了!」逸塵對著蒙家老二點點頭。

蒙孝也點點頭,卻不多言語。

想那小天譽應該是隨了父親,都是寡言少語安靜的性子。

飯菜很快就上來了,一桌子美味佳肴,雖說還無法達到王宮中的御膳的水平,但較之平常蒙府的飯菜簡直好上兩三個檔次。此舉看在別人眼裡,也只能是蒙太師對自家外甥和外甥女的多加疼愛之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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