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九章

《清微尊主篇》

清微仙域，清微天都，眾妙星，道玄宗！

「我輩修道人，心凈如冰雪，身輕似碧雲。曾發狂放語，若無十萬歲，做甚世間人！」

頭戴魚尾冠的老者，鬚髮皆白，滿面紅光，盤坐虛空，魚在天上游。

「爾時救苦天尊，遍滿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諸眾生，得離於迷途，眾生不知覺，如盲見日月！」

頭戴蓮花冠的中年人，兩鬢如霜，溫文爾雅，盤坐雲端，雲氣生金蓮。

「難難難，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閑，不遇至人傳妙訣，空言口困舌頭干！」

頭戴如意冠的翩翩少年，青絲如墨，眉點硃砂，盤坐高空，靈芝種身前。

此刻，這三名道人分上中下一字列開，懸於空中盤坐，吐納歌吟。

三人下方，卻是千峰排戟，萬仞開屏，日映嵐光輕鎖翠，雨收黛色冷含青，煙霞散彩真福地，烏兔搖光仙洞天！

其中，三冠峰，形如倒懸之鼎，巍峨摩天，一峰獨秀，超脫雲海之上，正是千崢萬嶸朝大頂，萬水千流繞圓圈。

不愧是山水造化形勝地，仙域道場第一名！

日升月落，雲捲雲舒。寒來暑往，秋冬收藏。唯有這三冠峰上的道玄宗始終香火鼎盛，道炁長存！

老中少三名道人吐納完畢，長身而起，三人匯聚一處，點頭微笑，隨後結伴起行，縱天消逝。

星空深處，某顆黯淡的土黃色星辰之上，一條慶雲虹橋憑空出現，上面站立著三道人影，仙風道骨，大袖飄搖。

「師尊，離去之前，再讓徒弟們緬懷一下當年吧，最怕問初衷，大夢終成空！」

三名道人以老者居中居首，他長嘆一聲，道袍輕拂而出，下方土黃色的黯淡星辰居然瞬息間改天換地，過往時光再現，最後變成了一顆水藍色的星球。

「走吧！」

慶雲虹橋如有靈性，延伸而出，直通星球地表，三人身形再次消失不見。

背山面河，輝煌的宮殿群像是一座座金山般矗立在蒼茫大地之上，唯它主宰眾生沉浮！

只是，誰能想到，宮殿底下卻是另一幅截然不同的畫面呢？

幽暗深邃，陰冷潮濕，囚牢一座連著一座，圍成了一盤熏香。

在那「熏香」的中心黑牢中，囚禁著一個枯瘦如柴的蒼老身影，不見天日的他，除了身邊有幾隻同樣乾瘦的耗子做朋友，也就只剩下內心的宏願聊以自解了。

「練得身形似鶴形，千株松下兩函經。我來問道無餘說，雲在青天水在瓶。」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懶慢帶疏狂。曾批給露支風敕，累奏流雲借樂章。」

「詩萬首，酒前觴。幾曾著眼看侯王？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

「滿室天香仙子家，一琴一劍一杯茶。羽衣常帶煙霞色，不惹人間桃李花。」

蒼老身影除了一襲破爛羽衣，身無長物，他或坐或立，或行或卧，歌吟幾許，印證道心。

此時，黑牢外吹進了一陣過堂風，蒼老身影不由打了個寒噤，他緊了緊身上的破爛羽衣，面風而立，搖頭苦笑道：「風兄，別來無恙啊，雖然我知道你在想我，可我這把老骨頭卻是經不得你多折騰的。」

在他背後，三道透明身形出現，看著恩師昔年的落魄背影，縱然修道萬萬年的三人依舊於心不忍，情感流露。

「連師尊這樣光耀千古的大人物，也曾明珠暗投，琉璃蒙塵，或許困住我們的並非有形之牢，而是……道心之牢？」頭戴如意冠的翩翩少年道士輕言自語道。

「是非對錯不過是角度問題，道心不堅終究難明大道，是牢，也非牢，關鍵在於一個悟字！」頭戴蓮花冠的中年道士眼神清明，侃侃而談。

「清靜無為，洞觀入微。師尊，你的道就在腳下，大膽的往前走吧！羨魚此生得遇名師，幸甚至哉！」頭戴魚尾冠的老道倒是沒有那麼多想法，他向眼前的背影長鞠了一躬。他的個性最為魯鈍，卻也是眼前這位清微尊主收的第一個徒弟。

「溪客拜別恩師，願恩師在此間，早日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中年道士垂首彈淚，誠心祝願。

「此芝永遠想念師父，今生今世，來生來世，生生世世，永生永世！」眉心點紅痣的少年道士如發宏願。

三道身形就此消失，清風逆流倒回，骨瘦如柴的蒼老身影許久都沒有轉過身來，只是臉上的笑意卻愈發濃郁。

「傻徒兒，凡有清風處，皆有為師的一分道力啊，去吧，去吧，去吧，我們終有重逢的那一天的，太尊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