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醉翁之意不在酒

屋子裡隱隱有些酒氣，抑或夾雜點別的氣味，高函吸吸鼻子，走了出去。

外面正值黃昏，已經沒有了日頭，小院中草木幽深，一陣風吹來，倒是比屋子裡好聞多了。

遠處有細微的聲音傳來，那不是外面的市肆結束了一天的喧囂的動靜，對於燈市衚衕，這個時候，才是熱鬧的開始。

隱藏在這鬧市之中的一座座幽靜的小院，此刻在沉寂了一天之後，彷彿才剛剛開始醒轉過來，打著呵欠，伸著小蠻腰，開始了一天的繁華。

平日里一幫同窗，嗯，現在應該說是同僚們在一起，這東邊的小院，可從來沒這麼安靜過，倒是也很少有此刻的這種感覺。

隔壁有女孩兒的笑聲傳過來，高函認得那聲音，那是那柳姑娘身邊貼身丫鬟的笑聲，此刻女孩兒低低笑著說著什麼，似乎將門外的幾個人迎進來。

高函啞然笑了笑，不是說是王府的產業么，這柳姑娘在這裡，難道還真做生意，自己住進來半個月，除了自己這一幫人呢，可沒見有什麼客人進來。

不過這不關自己的事情，他搖搖頭，有些後悔剛剛將小七放出去了。

要不然，身邊有個人說說話，也總比此刻自己一個人呆在這院子里的好，那幫傢伙今天得了假，還不在外面瘋了夠才回來了，想來小七是知道他們去哪裡了的。

算了，還是出去走走吧！院子里冷清，屋子了難聞，也不是個事兒。

「高公子，你要出去啊！」

東院和西院有小小的月亮門分開，但是，要出去還是得走大門的。

門口看門的健壯婦人，卻是早就將這院子里住著的幾人，都認得清清楚楚，見到他出來，笑著對著他打著招呼。

「嗯，就在附近走走！」高函點點頭。

「這個，怕是不大方便！」健婦有些為難，「這個，簡公子來看小姐，卻是進出都不許的，高公子通融通融！」

「這可奇怪了！」

高函有些不高興的道：「我管他簡公子繁公子，我進出還歸他管么，再說了，我也不是你們小姐的人，規矩管得了你們，可管不了我！」

健婦擠眉弄眼的，眼神一個勁兒的望著旁邊瞥，高函微微側頭，才看到一個人青衣小帽的，站在屋檐下，正眼光不善的看著他。

這什麼簡公子派頭不小啊！高函微微哼了一聲，也不和這健婦置氣了，原本他性格沉穩，為指點小事鬧騰起來，似乎也不大給那柳姑娘面子。

人家這柳姑娘，堂而皇之的住在這據說是王府的產業里，要說和王府里沒關係那才有鬼呢。

眼下剛剛算是入了這信王府的門，就折騰出事情，未免不給同僚面子，也顯得太能惹事了。

他轉身過來，就想回去，不過，他想息事寧人，可那屋檐下的那人，似乎沒這個打算。

「這便是借住在東院的那幾個讀書人么？」

說話的這人，聲音有些尖細，明明是看著高函，問的卻是那健婦。

「是的！」健婦低眉順眼的回答道。

見到這一句話的功夫，高函已經掉頭，那人咳嗽了一聲：「小子，沒聽見某家在問話么，這麼急著離開，是不是做了什麼心虛的事情啊！」

心虛你大爺啊！見到這個明顯是下人的傢伙，一副大爺的做派，高函真心懶得理他。

「拿下！」那人咳嗽了一聲，低低說道，就聽得屋檐下腳步輕響，衝出兩個彪悍的傢伙，直奔高函而來。

「等等！」高函已經走回到月亮門邊上，聽到身後動靜，急忙轉身，連口角都懶得和這人起，他肯定不至於和這幾個傢伙扭打一番吧。

而且，說實話，他也未必能打得過那兩個看起來就很彪悍的傢伙。

「我可是國子監監生，有著功名的，你們什麼人，一言不合就動手，是欺我等讀書人沒血性么？」

「監生，哼，好嚇人啊，正經讀書人會借住在這等地方么，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老是咳嗽好像癆病鬼的傢伙，冷笑了一聲：「先拿下了，有什麼事情，等主子走了再說！」

漸漸對方蒲扇大的巴掌，朝著自己的肩膀抓來，高函腦子裡飛速閃過幾個念頭。

「不能動手，動手這眼前虧肯定是吃定了！」

「監生的名頭不管用，那對方肯定是有些來歷了，那信王府的身份也不能用。

信王將自己這些人招募過來，秘密調教，肯定是不願意讓人知道的，這樣在危急的時候，自己這些人才算能算的上一支信得過的奇兵！」

又不能吃眼前虧，又不能亮身份，那麼，就只剩下一個法子了。

高函朝著自己撲來的傢伙，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然後掉頭就往東院跑，一邊跑，一邊驚惶的大叫起來：「走水了！走水了！」

小院周圍，原本就清幽的很，這走水的大叫聲，更是顯得中氣十足，幾乎是頃刻之間，四周就有嘈雜的聲音響起。

「快讓他閉嘴！」癆病鬼一樣的傢伙，登時就急了，聲音禁不住也大了起來：「這該死的傢伙，驚擾了主子~~~~~」

不和對方扭打，單純的躲避對方，高函還是有信心和對方周旋一會兒的。

而且，周旋的同時，他嘴裡就一直沒停過，只不過，此刻在兩個氣急敗壞的追趕者眼裡，那是看不到他嘴角的一絲絲壞笑了。

這狗屁公子的下人這麼蠻橫，無非是怕人家知道他來這種地方而已，我偏偏給你多叫點觀眾過來，看你這幫傢伙是折騰我還是折騰你們家主子。

當然，高函清楚的很，這要是他大叫「賊人行兇了！」什麼的，估計一點作用都不起。

但是，這「走水了！」一喊，哼，是個人都得出來看看，水火無情，這可不是各掃自家門前雪的事情，事關自己的安危利益，沒有人不關心的。

隨著他的叫聲越來越凄厲，周遭的動靜越來越大，甚至他都聽得見小院外面有人在不安的跑動，詢問著哪裡走水了，估計高函再不住嘴，外面那些人，就得進院子來看個究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