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當時師父怎麼說的來著？

她翻了一個身子，想了想。

師父說，即已為醫，就得以天下黎民為重。

百姓們生長在一方水土，家裡富裕點的也就有台牛車，很難出門走一趟。

更重要的是他們不知道哪裡有良醫，那麼他們生病了該去哪裡求醫？

這時候游醫就難能可貴了。

他們走街串巷，替人治病解除他們的苦難，這就是最大的醫德。

陳嬌嬌想到了這裡時思緒突然發散了一下，她拍了一下自己大腦門。

哎呀。

每次露宿時最關鍵的一步她好像忘了。

她忙從懷裡掏了點東西抹在臉上，又在指甲里藏了些粉末，才安心睡了下來。

――――――

秋天的月色皎潔明亮，但在月光照不到的密林里一場搏擊正在進行。

裘超仞且戰且退。

他覺得自己這幾天有點倒霉，出門居然遇到了烏家堡的小公子烏封。

此人還有一個外號，人稱小武痴。

想著還要趕到平梁城去參加城主大人的壽誕，不便與他過多糾纏，裘超仞挽了一個劍花，賣了一個破綻。

烏封一喜，還以為可以一招制敵，哪裡料到他退了幾步轉身就逃了。

真是可惱。

他提劍便追趕了過去。

陳嬌嬌睡得並不深，在一陣風從她身邊刮過時便已驚醒。

她忙端坐身子，把粉末灑在已經熄滅的只留些許餘溫的木炭上。

只是一會，就有一個少年提劍站在他身旁。

他邊左右環顧邊開口問道：「你剛剛看到有人經過沒？」

陳嬌嬌抬起來臉「嘻嘻」笑了起來。

烏封聽著笑聲有些慎人，他轉臉看了一眼。

一聲慘烈的叫聲在空曠的原野響起，驚起鳥雀無數。

眼前突然就亮起藍紫色的火光，帶著一股不知道什麼的氣味。

烏封嚇傻了。

他動都不敢動。

陳嬌嬌有些疑惑。

一般人在野外遇到顏色異常的火光，一旁又站著一身白衣長發飄飄七竅流血的女子，不應該在大叫一聲后逃之夭夭嗎？

這個少年站著不動是什麼個情況，要不再嚇他一下？

她緩緩的站了起來，用手指沾了點嘴角紅色的粉末嘗了一口。

她幽幽的說道：「我的血很好吃，你要不要嘗嘗？」

烏封看著月光下離他越來越近的女鬼，雙眼一翻直挺挺的倒在了的地上。

陳嬌嬌心下一驚。

糟糕。

不會被嚇死了吧。

她忙上前用手摸了摸脈，又摸了一下他腳部的太溪脈。

還好，太溪脈搏動有力，如果此脈軟弱無力，肉陷無彈力，哪只怕是大限將至。

她忙把自己的臉用手絹擦乾淨，再快速把頭髮重新挽起，穿好衣裳，才用食指推拿他的人中穴。

此穴位於人體鼻唇溝的中點，是一個重要的急救穴位，為急救昏厥要穴。

陳嬌嬌從他的嘴唇上三分之一處往上推，只推了幾下，少年便醒了過來。

他睜著眼睛，顫顫巍巍的看著女孩。

陳嬌嬌軟萌的笑了一下：「大哥哥，你怎麼了？」

女孩清脆的聲音頓時讓少年回過了神。

他一骨碌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是你救了我？」

陳嬌嬌想了想搖搖頭。

「不是？」

陳嬌嬌又想了想搖搖頭。

少年有些急了。

「到底是不是你救了我，你倒是說呀。」

他好緊張。

他不敢看向別處，就怕再看到令他膽戰心驚的鬼物。

陳嬌嬌沒有回答少年的話，而是反問道：「你怕鬼？」

少年覺得自己又要暈了。

他用食指放在唇邊，小心的「噓」了一聲。

「不要說這個字，娘親說了，晚上說這個字就把它逗來了。」

陳嬌嬌學他的樣也輕輕的「噓」了一聲。

「那你怕嗎？」

少年忙點點頭：「怕。」

「我剛剛看到一個女…，我就是被它嚇暈的。」

「小妹妹，我們趕緊走吧，這個地方陰森森的，好可怕。」

陳嬌嬌歪著頭，裝著很天真的樣子問：「大哥哥你為什麼這麼晚還在外面晃蕩？還有你叫什麼名字啊？」

少年小聲的說：「我叫烏封，因為從小痴迷武道，所以江湖上有一個外號，他們都叫我小武痴。」

「我前幾日碰到了劍仙裘超仞，便想與他切磋幾招哪知他左右推脫，今夜裡好不容易截了他的道，但還未分出勝負便讓他逃了，想來真是可惱啊。」

陳嬌嬌頓時覺得師父說的太對了。

她說晚上露宿時一定要扮鬼，這樣可以盡最大的可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你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一天到晚到處找人切磋的少年都被自己嚇暈呢。

陳嬌嬌驚嘆了一聲。

「大哥哥好厲害呀！」

烏封有些害羞，他輕輕的用眼珠子瞟了一下周圍。

「小妹妹，我們趕緊走吧，我怕等一下那個…又回來了。」

陳嬌嬌輕笑一聲：「大哥哥不要怕，你看，星星都消失了，天都快亮了，天亮后我們再出發好不好？」

少年抬頭看了一下。

遠處的天空已經有隱白的光出現。

他猶豫了一下，劍仙裘超仞應該已經走遠，現在再追應該也追不上，不如先休息一會，也好攢點體力稍後趕路。

他點點頭，席地而坐，然後把劍放在腿上。

陳嬌嬌也坐了下來。

兩人相互看了看，烏封突然覺得有點尷尬。

他輕輕咳嗽了一下：「小妹妹，我眯一會會，等天亮了我們就走。」

陳嬌嬌點點頭。

她把身子倦著，越接近黎明，氣溫就越低，自己身上的衣衫便顯得有些單薄。

今年秋天的晚上要比往年冷，到了冬天會更冷嗎？

她想到了包袱里的衣裳，也是薄衣薄褲，沒有冬衣啊，怎麼辦呢？

冬衣貴，她和師父每年在夏日時總有山窮水盡的時候，然後這值錢的物事就會被典當。

但是到了冬天，師父又會去當鋪買兩件冬衣用來抵禦寒冬。

肯定有人會疑惑？為什麼會這樣呢？

因為師父在夏至到秋分這段時期不給人看病，不看病就沒有經濟來源，她們就只能吃老本度日。

陳嬌嬌用食指按了按有些發酸的眼角，輕輕的把頭靠在膝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