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身份互換

一個十幾歲的少女把電動車開得飛快，一路上幾次磕磕碰碰，對方看在她年紀小的份上，沒人跟她較真。那些人只是奇怪，坐在少女身後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如果是這少女的媽媽，天底下有哪個媽媽看著女兒這樣子開車還能無動於衷的？坐在少女身後的白裙女子由始至終不發一言，一直沉默是金。倒是那名少女，一路上跟人說「對不起」「不好意思」不少五次，好不容易才把車安全地開回所住的小區。

把車開進小區時，正是大家出門的高峰期，再怎麼不想面對，還是有人上前來問道：「小琪啊，今天怎麼是你開車啊？這帶頭盔的是誰啊？」

「李阿姨，早！這是我一個遠房親戚，今天剛來，我去接她。」

「怎麼你去接人？你媽呢？幹嘛去了？」

「噢，我媽啊，她忙，加班去了。再見李阿姨。」

「好嘞，小琪真懂事，開車小心點！」

蒙麗莎將車子停好，頂著崔米琪的臉，將坐在車上的本尊拉下來，頭盔也不讓她摘，就拖著人往樓上走去。她怕電梯碰見的人多，棄電梯爬樓梯，幸好她們家住在六樓不算高，可是頂不住天氣熱，爬到樓上的時候，兩人已經是氣喘吁吁。崔米琪實在受不住，把頭盔摘下來，露出來的臉是蒙麗莎白晳的臉龐，上面布滿汗水，額頭上的劉海已經濕透，正緊緊地貼在臉上，早已經失去了平時的從容。

「咱能不那麼丟人嗎？」蒙麗莎加快手中開門的動作，聲音不大，生怕被住對面的鄰居聽到。

崔米琪一抹臉上的汗水，推開門，沒答話，只是將頭盔重重地往沙發上一丟，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趕緊洗把臉去，我去上網查查資料，今天必須把這件事給捊順了。」蒙麗莎沒再說什麼，直往書房走去。看到崔米琪失魂落魄的鬼樣子，她心裡就不舒服，不過在她這個年紀遇到這種事，驚慌失措也是情有可原。她不能跟她一般見識，如果她也變成這樣，那她們母女估計要被人關進精神病院去了。

一上午的時間轉眼即逝，蒙麗莎在網上搜來搜去，也沒有找到一點有用的信息，她泄氣地把電腦滑鼠往旁邊一丟，從電腦台前站了起來。她走到客廳一看，崔米琪還是那副死樣子，一動不動，連鞋都沒有脫。這死孩子，瘋魔了一樣，這麼不淡定，以後能成什麼大事？以前都是白教了。

她現在不能跟她鬧，剛才上網的時候，靈魂互換的資料沒找到，倒是看到不少青少年自殺的新聞。這年紀的孩子心理防線一點也不牢固，如果現在她再加以打擊的話，真怕她會受不住。目前最重要的是先幫她恢復理智，再想想接下來她們該怎麼辦。

她看看牆上的掛鐘，已經接近中午十二點，但今天的菜沒有買，飯沒有煮，門不敢出，這該如何是好呢？

她在客廳里走來走去，沒有說話，只見眉頭緊鎖，年輕的臉上掛滿了心事。她心中想不通，如果她們過完兩天還是沒有將身體調換回來，那該怎麼面對工作和學校？能道連身份也要換了嗎？

對，沒錯！實在沒辦法的話，就連身份也一起換了。這樣的話，別人就不可能知道她們兩個人的秘密，也沒人會認為她們兩人有精神病了。她們還有兩天時間，不，準確來說是還有一天半的時間，如果說以桃代李，偷天換日，這點時間肯定是來不及的，那再不濟，也要將就著上啊，難道坐著等死嗎？

蒙麗莎停下腳步，一轉身，坐在了獃獃的崔米琪身旁。「小琪，你聽媽說，我們現在都已經這樣了，再糾結下去也是不會有什麼結果的。乾脆這樣，你我兩人，既然身體互換了，那乾脆連身份也換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們各自將彼此的事情了解清楚，以免穿幫，暫時先應對著，等找到那個人，再問清楚怎麼回事，找到換回來的辦法。怎麼樣？」

崔米琪愣愣地望了蒙麗莎一眼，「嘩」的一聲哭出聲來。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地說：「我，我，不想換，我，不想變成媽媽！我怎麼出去見人啊？嗚嗚嗚！」

「你，你哭個什麼勁兒啊？你可得把話給我說清楚了，什麼怎麼出去見人？我的臉怎麼了？委屈你哪兒了？我還不想變成你呢，成天跟一群小屁孩呆在一起，你以為我就樂意嗎？」

「嗚啊——人家就是不想嘛。人家今年才十五歲啊，正是如詩如畫般的年紀，你呢，三十六了啊，你不佔我便宜誰占我便宜了！」

「行行行，我不跟你爭，你愛哭就哭個飽。接下來你是想要聽聽我的計劃，還是要接著哭，你看著辦。」

最後崔米琪硬是哭了近半個小時。在這半個小時的時間裡面，蒙麗莎給自己下了碗面，一邊吃著，一邊看著女兒哭。她一點也不急，等她哭夠了，自然就會乖乖地聽自己說。像她這種不知道天高地厚，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人，讓她長長記性也是一件好事，省得她一天到晚以為大人好當，還不知道她老媽為她操碎了心。

哭聲漸漸再也聽不見了。「咕咕咕」幾聲響起，崔米琪摸摸餓子，自從早上起到現在，她就只吃了一口麵包，牛奶還倒出來就已經衝出去找人了。她看到媽媽吃著面，那白開水泡著的面，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可是如今卻異常地吸引人。

她擦乾眼淚，慢吞吞地來到媽媽身邊，搖了搖媽媽的手臂，說了聲：「媽，我餓！」

「不哭了？哭飽了？那坐下來吃面吧！」

「好嘞！」

崔米琪二話不說，把椅子一拉就坐下來端起碗吃起了面。「呼哧呼哧」幾聲，狼吞虎咽，幾下就把碗里的面給吃個精光，接著「咕嚕咕嚕」兩三下再將湯喝光。吃完后，伸出舌頭舔舔嘴巴，可憐兮兮地看著蒙麗莎手中的碗。

蒙麗莎無奈地放下手中的碗，把碗推到她的面前，點點頭說道：「吃吧！」

她欣喜地捧起碗，高興地應了一聲，便低下頭吃了起來。好吃，真好吃。這真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一頓面。當她再次將碗里的東西吃乾淨之後，才滿足地擦擦嘴巴，弱弱地問了一句：「媽，你，也吃飽了吧？」

「我不用吃，看著你就飽了。」蒙麗莎沒好氣地說。說完她起身，將崔米琪面前的碗收起，走到洗碗池前將碗洗乾淨放好。

等手上的事做完，她才重新坐回位置上，對著崔米琪說道：「怎樣？現在心情好點了沒有？聽得進去我說的話，我們就聊聊。」

「媽，你說吧，我都聽你的。」

兩人達成共識，從今天開始，互相了解各自身份需要面對的事情，將各自需要注意的東西全部都用筆寫下來，然後再交換來記在腦子裡，以後她們就以新的身份，開始新的生活，直到身體換回來為止。

蒙麗莎將她在工作當中的事一一寫下來，然後將她扮演的家庭煮婦需要做的事情也一一寫下來，整整寫了三頁紙。崔米琪將她做為學生需要做的事情寫下來，然後再將她除了去學校之外要參加的各種補習班、興趣班寫下來，也整整寫了兩頁紙。兩人一交換，全都傻了眼。

「八點半上班，需打卡，遲到一次扣五十塊錢，登錄圖書管理系統，將書按照分類序號歸位，打掃衛生，負責學生的出借歸還圖書……媽啊，這些到底做的是什麼工作啊？還有這個，早上六點起床買菜，七點半送我到學校，中午得回來接完我，再回家煮飯，兩點鐘送我去學校，兩點半上班打卡，晚上五點半下班，還得去接我，再回來做飯……你這不是要我的命嗎？」崔米琪拿起三張紙一看，頓時嗷嗷大叫起來。

「你錯了，不是接送你，是你得接送我，從今天開始，我是崔米琪，也就是你蒙麗莎的女兒，而你，是我的媽媽。你看看你寫的，這裡還得補充一下，你身邊有哪些同學，有些什麼老師，他們有哪些愛好，平時你是怎麼跟他們相處的等等。」蒙麗莎認真地看了看女兒給她的寫的東西，覺得還是要再寫清楚點，這樣她才能更好地把握學生這個角色。再怎麼說她已經離開學校這麼多年了，現在這樣的年紀肯定會跟學校里的人格格不入，為了避免被人看出端倪，還是小心為上的好。

「那好吧，你也再看看，有什麼要補充的，寫得越細越好。我再琢磨琢磨，別到時丟的還是我的臉。」

「你這死孩子，就想著自己，那你媽我的臉就不重要了。你可別給我搞砸了，否則你那雙心心念念的球鞋估計是要沒影兒了。還有，今晚你爸爸如果來電話，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凈會威脅我，我不管，我今年才初三，以後還有幾年要呆在學校里，你絕不能丟我的臉，否則我以後還怎麼在學校混啊？」

「那好，咱們來約法三章，必須遵守，不得違背。」

「來就來，誰怕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