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澤篇 第二章 玄啟
月光透過窗欄照在地面,姬千凝漫不經心地走到窗前,推開窗子,一股晚風迎面而來,夾雜了桃花的氣息。
涼風使她打了個寒顫,卻還是貪婪地猛嗅了幾下,月光如水,世間萬物披上了一層銀色的光暈,她喜歡月,喜歡它的寂寥與神秘。
夜已深,她卻無心睡眠,自打黃昏從城西回到宿館,她總覺得心煩意亂,自己也不明白究竟,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看到熟睡的蘭兒,她輕輕合上窗子,走到床前,小心為蘭兒蓋好被子,起身拿起衣架上的紅色披風,隨意在脖前打了個結,走出房門朝花園的小徑行去。
夜深了,萬籟俱寂,草叢中的蟲鳴聲,遠處不知名的鳥咕聲不時打破夜的沉悶。姬千凝身披紅衣,涼風不時拂過有些散亂的髮絲,她裹緊披風,就那樣百無聊賴地走著,不時踢踢小徑旁的雜草,不時抬頭望月思人……
忽然,抑揚頓挫的簫鳴聲劃破了夜的寂靜,她駐足聆聽,半響才回過神來,這簫聲為何如此哀怨,她這樣想著,心底的某些情愫被喚了起來。她突然覺得心口有些悶,眼眶也有些濕潤。那簫聲彷彿魔音般吸引她尋找奏簫著的蹤跡……
這是宿館後花園的一片池塘,裡面全是亭亭玉立的荷葉,這不是個荷花盛開的季節,唯留片片連葉孤獨仰望著星辰。池邊有一塊方石,黑衣男子站在上面,面朝池心,簫聲嗚咽。姬千凝默默望著她的背影,那個背影太過孤獨。
「這到底是怎樣的的一個人,他心裡藏了多少故事,到底怎樣的愁思才能使一個人的背影此般孤單。」姬千凝在心裡想著。
透過那背影,她彷彿能看見他眉宇間的愁容,頭一次,她心裡出現了一絲不忍,她被自己這一想法嚇了一跳,想到時辰也不早了,轉身就要離去。
就在轉身的瞬間,一抹黑影擋住了她的去路,她抬眼看向他,卻又片刻失神,這是一個怎樣的人啊,只見一支墨簪綰著髮髻,餘下青絲披在雙肩,他身上散發著一種王者睥睨天下的霸氣,刀刻般的面容似是繼承了這個世間最高貴完美的血統,一臉玩世不恭的神態,腰掛玉玦,只是比平常子弟多配了塊祥雲狀玉佩。一身黑衣更給他增添了幾分神秘。
當看到那塊象徵身份的玉玦,姬千凝心中驚嘆:「好一個王侯子弟。」
男子同樣看向她的臉,明眸善目,皓齒朱唇,欲語還休,突然,眉間的那一抹硃砂痣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好似想到什麼,眼底閃過一絲激動,「姑娘,可是看夠了?」他嘴角出現一抹邪笑,想逗逗她。
姬千凝注意到自己的失態,隨即心虛的低下頭,拉了拉雙肩的披風。
「既然來了,何必著急要走?」男子的笑更加魅惑。
「我,我,我身子乏了,想回去歇息。」姬千凝看到男子的笑,心裡有些不自在。
「哈哈,在我身後站了多時,姑娘難道不知偷窺是無禮的,何況深更半夜,你一個女兒家偷窺的是一個男子。」他臉上邪氣更重了,身子前傾,臉逼上她的臉,對著她耳語:「莫非你對我有所圖?」
一身酒氣熏得她極其難受,她猛地推開他:「誰偷窺?這是光明正大地看,誰讓你大半夜亂吹的,還有,誰會對你有所圖啊,莫名其妙。」她一口氣說完,雙頰漲得潮紅。
「是嗎?」他又再次逼上她,「嗯?沒話說了!」
「那個,突然想起還有要事未辦,先告辭了。」姬千凝感覺情況不對,趕緊想辦法開溜。
剛轉身的姬千凝被男子一把從手上拽了回去,他的神情讓她有些害怕:「嘿,公子對不住啊,小女子是無心的,不過,人生苦短,所以,不要讓俗世羈絆。」她看了一眼男子,繼續說道,「夜深了,小女子乏了,要回去歇息,還請公子……」說著用頭點了點拽著她的那隻手。
「在下玄啟,無表字。「他的眼底有一絲期待,隨後,一臉認真地詢問道,」姑娘如何稱呼?」
「放手便告知與你。」
玄啟慢慢放開她,眼裡充滿期待。
「休想知道。」說著快步向前跑去。
沒跑幾步,她被人從手腕上抓住,任憑如何使勁,也掙脫不開。
「放肆,淫賊,放開我,放手。」她使出全身的勁想要掙脫他,不過只是徒勞。
「淫賊?」玄啟臉上一陣抽搐,「姑娘,觸怒我可沒好果子吃。」
「哼,淫賊,放開我,我,我喊人了。」
「你試試,這深更半夜有誰會來,姑娘,只需告知我你的名諱,就放你離開,不然……」他笑的很魅惑。
「哼,就不。」
「好,這可是你說的,我不是什麼憐香惜玉之人,有美人主動投懷送抱,只好勉強接受。」說著,他的臉漸漸逼上姬千凝的臉。
「好,好,我說。」突然間,看著那張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臉,她感覺自己心跳加速。
「說。」玄啟抓住她頭髮上的一隻蟲子說道。
「子衿。」說完,狠狠踩了玄啟一腳,趁他慌神時快速離去,消失在月影中。
月華如練。
「看夠了?出來!」望著姬千凝消失的方向,玄啟對著暗處的人說道。
「主子。」暗處的兩人來到玄啟身邊,一男子作揖行禮見過玄啟。另一男子身著一身紫袍,面容俊美,臉上多了一絲陰柔之氣。
這便是玄啟自幼的好友,白逸,年紀輕輕便為赤炎立下無數戰功,年少英勇,卻沒有武夫的魯莽之氣,人若其名,俊逸的面容加一身溫文爾雅書卷氣,給人一種很親切的感覺,與玄啟形成鮮明的對比,一個像劍,一個像玉。
「哈哈,阿啟,方才還聽蘇衛嘮叨,他們主子怎麼變了脾性,從來不近女色的主子,如今怎麼和一個初次會面的女子糾纏這麼久?你們家蘇衛還以為在做夢呢?平時那個冷酷無情的人去哪了呢?」白逸一走出來就調侃起了玄啟,別人都怕那個冷酷如霜的他,他可不怕。
「皮癢了?」玄啟說罷,冷眼掃向蘇衛。
「主子,您可別聽白將軍胡謅,屬下哪敢造次。」
「子衿?方才那小娘子的閨名?我們阿啟不會真瞧上人家了吧?。」白逸臉上故意做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可是人家,似乎對你……」
「本王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蘇衛,速去查清那女子的底細,記住,是所有。」
「蘇衛啊,看來你家主子也有被騙的時候。」
「此話怎講?」蘇衛一臉疑容。
「我們蘇衛也有犯糊塗的時候,顯然,那小娘子告訴你家主子的不是真名。」
「原來如此。」
「閉嘴,就你話多,蘇衛,還不去?」
「是,主子。」說完,便如一道魅影消失在黑夜裡。
「哎,我們神一樣的阿啟原來也過不了美人關啊,嘖嘖……」白逸望著玄啟,搖了搖頭。
玄啟白了一眼旁邊的人,沒有理會,望著手上的簫,嘴角出現一抹邪笑。
「子衿?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