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澤篇 第四章 崑山
「逸哥哥,老宅那邊收拾也需要一定時辰,要不,我先隨你們逛逛?」姬千凝吩咐蘭心前去打理一切,不一會,餘下幾人用完膳,便離開了天香樓,走在最前邊的姬千凝突然轉身對身後的人說道,「只是,不會妨礙你們辦事吧?」
「不會,此番出來也是遊玩的。這禹城可是有有趣的地方?」站在姬千凝身後的玄啟率先可口說道。
「素聞禹城北郊崑山,風景如畫,奇峰怪石,那魯班石更是一絕,今日何不去開開眼界?」似是詢問的語氣,卻是對眾人定好了去處,說完還不忘看一眼身旁的玄啟。
玄啟沒有理會白逸,反而對著姬千凝問道:「姑娘覺得如何?」
姬千凝看著他,抿嘴一笑:「崑山,我自是去過幾次,不過,那魯班石倒是未曾見過,不介意再去。」
「傳聞這崑山神秘莫測,那魯班石也必是在機緣巧合之下才能碰到。」白逸看了一眼兩人笑了起來,說完還不忘扇著手中的扇子。
「但願今日會交好運。」姬千凝露出一抹笑,玄啟看的有些恍惚,白逸卻只是沒心地笑笑,心想:阿啟莫非真對阿凝動了心?
正出神時,蘇衛牽來四匹馬兒,姬千凝心裡一驚,這人何時離開的,她卻未能察覺,看來逸哥哥和玄啟果真不是尋常人。姬千凝心裡如此想著,臉上卻未表現出半分異常,身為將軍府的大小姐,早就練就了一副寵辱不驚的心態。
四人飛身上馬,一白,一紫,一墨,一棕色,在城中疾行。
十幾歲的少年郎,傾城絕色,風華正茂,春風吹起錦衣華服,四人神采奕奕,笑意正濃。
那一年,自打縱馬從禹城街頭行過,惹得夾道百姓,紛紛駐足觀望。
那般光景,好一個鮮衣怒馬少年郎……
好一個錦繡華年……
出了城。一路上風光秀麗,小半個時辰,幾人便來到了崑山之下。
風和日麗。
一下馬,幾人便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一眼望去,山上一片青翠,雖不高的山峰,卻因此地海拔高,遠遠望去彷彿與白雲相接,萬里如洗的晴空下,輝映著一片綠的海洋,讓人賞心悅目。
姬千凝喜歡這個地方,每次來,她的心情都格外舒暢。
「既然阿凝是這裡的常客,那就帶路吧。」白逸開口說道。
隨後,姬千凝便帶著幾人朝右邊山腳走去。
「崑山果然名不虛傳,智者樂山,仁者樂水,尋山問景,也是人生一大樂事。此情此景,阿啟,可有句子來助興?」白逸沉浸在美景中,讚嘆不已,他高興地揮動手中的摺扇,沖著玄啟一笑。
玄啟把玩著手中的玉簫,突然說道:「春日遲兮木萋萋,雜英繽紛滿芳甸。」隨後駐足望向前方,嘴角微微上揚。
白逸笑了笑,打開手中的扇子,隨即吐露而出:「空山一路鳥哀啼,白雲盡兮路漫漫。」
吟詩作對,本就是富家子弟閑暇之時的樂趣,姬千凝聽后,開口說道:「這意境,一個明快,一個昏暗,此般情境,應是使人心身愉悅,林中鳥兒也該是歡聲啼唱,逸哥哥,這個哀啼可不太好哦,感覺會是辜負了此般美景。」姬千凝說完朝兩人微微一笑。
「哈哈哈,阿凝說的極是,這般美景,確實不可辜負。」白逸扇著扇子,笑得更甚。
「就當我胡謅,逸哥哥不要理會才是。」
「哈哈,不不不……」一陣笑聲過後,幾人繼續前行。
隨山腳入山,沿途全是零碎的山石,不多一會,幾人眼前豁然開朗,只見曲折的小路盡頭是一片寬廣的平地,平地上滿是喬木,高大的喬木遮掉了大部分陽光,幾百年來,毅然立在這迎風沐浴。姬千凝望著這些喬木,不由地吸了口氣。
「走過這片喬木便是石林,也就是魯班石所在的地方,那些石頭倒沒什麼稀奇,不過有個地方可比那有趣多了。」姬千凝說著,還不忘得意地抬起頭。
「噢?」白逸發出一聲疑惑。
「嘿嘿,那地方也是我無意中發覺,怕也沒多少人知曉,許久未去,也記不太真切,不過這路,可是不太好走。」姬千凝接著說道。
「你啊,這麼多年倒是沒變,還是如此貪玩。都過了及笄之年,倒還沒女子的半分矜持。」白逸無奈地搖搖頭,「萬一出什麼事,就不怕你哥哥責罰?」
「哥哥才不那麼迂腐,再說我也不會出事啊!」姬千凝說完還不忘對白逸扮下鬼臉,他是她的親人,所以在他面前才這麼隨性。
「罷了,哈哈……」白逸明白阿凝是千慕心頭上的肉,所以才會處處隨著她的性子。
「主子。」突然,一直在山下等候的蘇衛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嗯?」玄啟挑眉。
隨即,蘇衛疾步來到玄啟身旁,附上他的耳朵。
姬千凝望著玄啟漸漸冷峻的臉,疑惑地望了一眼身旁的白逸。
蘇衛說完,快速站在玄啟身後等待他的命令。
白逸望著玄啟,知道有要事發生,正當這時,玄啟傳密音給他:「子誨,有一伙人盯上了我們,來者似乎不善,你和蘇衛速去與暗夜聯繫,必要時全部剷除。」
白逸,字子誨。
白逸對他點點頭,隨後一臉歉意看向姬千凝:「阿凝,萬分抱歉,我有要事處理,不得不先離開此地。」
「我隨你一同下山。」
「來此一趟不易,莫敗了興緻,讓阿啟陪你。」
「他啊?」姬千凝驚呼一聲,嫌棄的望了一眼玄啟,又意識到自己不能耽誤白逸辦事,忙說:「那好吧,逸哥哥若是辦完了事就先去老宅那邊,你知道的。」
「嗯。」白逸向她點了點頭,隨後又看向玄啟。
「姬姑娘就交給我了。」玄啟明白白逸看自己的眼神。
聽到他的話,白逸便隨蘇衛安心離去。
「既然都來了,那我便帶你去。」姬千凝說完,沒有理會玄啟,徑直向前走去。
玄啟快步跟上姬千凝,為了打破尷尬,思忖半天,找到一個話題:「你,似乎對那喬木很感興趣?」
千凝疑惑地望了一眼玄啟:「嗯?」
「方才你的神情我都看到了。」玄啟說完好不忘訕訕一笑。
姬千凝心裡嘀咕,這人可真是可惡,什麼都能被他察覺。「不過是每次看到喬木都心有所感,想著哪一天能如它一般,遇到心愛的人,為他遮風避雨。」
「這世間,哪個女子不是依偎著男子而生存,遮風避雨的不應是男子嗎?」
「這個世界,有太多東西不合理,世間男子和女子本該是同等的不是嗎?」
玄啟望著她,倒真是與眾不同,若是其他女子,怕是沒幾個說出如此忤逆的話來,不過,他就是喜歡這般真性情之人。
「我也願做喬木,生生世世守護心愛之人。」玄啟說完靜靜望著姬千凝。
「呵。」姬千凝一笑置之,這裡,哪個男的不是三妻四妾,像爹爹那樣痴情的人畢竟只是少數,她想要的,不過也只是一個人對她傾其一生的愛戀。
「一生一世一雙人。」玄啟信誓旦旦說道。
姬千凝本以為這是他的戲謔之言,可當她看到他認真的表情,臉上沒有半點玩笑之意,恍惚間覺得他似乎沒那麼可惡。
「你和逸哥哥似乎很熟?」姬千凝覺得玄啟的目光似乎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為了打破尷尬,她突然說道。
「嗯,我們是多年好友,從小一起長大。」玄啟若有所思。
「逸哥哥生性淡泊,可我分明在他眼底讀到了哀傷。」姬千凝愣了愣神,「時間很久了,只記得小時候突然家裡多了一個哥哥,待我很好,那時爹娘還在世的。」她頓了頓,繼續道:「後來聽哥哥說,逸哥哥是赤炎富甲一方的白氏子孫。」
姬千凝轉頭看到玄啟注視著她,隨即收起眼底的落寞:「對不起,我不該對你說這麼多。」
「你似乎很在意他?」玄啟有一絲莫名的黯然。
「是,逸哥哥和哥哥一樣,都是我的親人,即使多年未見,但那份情感不會隨時間而減少半分。」
聽到她這樣回答,玄啟暗暗鬆了口氣:「阿逸,生長於深宅大院,陪伴於金鑾玉輦,過著錦衣玉食、人人羨慕的生活,可那又如何,連自己想要的東西都守護不了,應錯位而寂寞,因失群而孤單。」玄啟無奈地望了望天,心底堵得難受,「我又何嘗不是這樣。」他不明白,為何一向沉默寡言的他竟對這個見面兩次的女子沒有半分防備,說出這麼多心事。
姬千凝望著眼前的那張臉,沒有了往常一絲冷漠,有的是深深的哀愁和落寞,她突然想起那個孤獨的背影,一瞬間她有一絲絲的明白,上天有時候真是不公,為何要讓有些人承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重擔,或許,所有的冷漠不過是為了掩藏心底深深的孤獨。
姬千凝知道此時說再多的話也是徒勞,只能默默地看向他。
玄啟望著那雙溫柔如水的眼眸,裡面滿是關切,他沒有在她的眼裡看到一絲憐憫,她那一眼,宛如春水一般,滌盪著他的心靈。
那一眼勝似千言萬語,只那一眼,便足矣。
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為何總能挑起他的心緒,玄啟自認為不是多情之人,只是,一旦找到那心儀之人,他便會如那草原上的狼,矢志不渝,一直追逐守護她至海枯石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