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澤篇 第五章 莫府
月上柳梢頭。
一女子站在府邸大門前,不時望著淹沒在黑夜中的街道盡頭,臉上布滿焦急。
大街上空無一人。
突然,遠處傳來的馬蹄聲打破了原先的寂靜,女子舒展眉頭,臉上出現喜色。
等馬兒在府邸門前停下,她快步迎了上去。
「公子。」蘭心看到先前那位公子,不敢怠慢,連忙向他行禮。
玄啟朝她點了點頭,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隨後躍下了馬。
「小姐,你讓蘭兒擔心死了。」蘭心這姬千凝下馬,語氣略帶責備地說道。
「不是回來了嗎?」說完還不忘沖蘭心一笑。都怪自己貪玩,帶玄啟到山頂尋到天池,一時竟忘了時辰,下山時天色已暗,不過多虧有他在,畢竟那山路本不好走。姬千凝想到這,感激地看了一眼玄啟。
「都這麼晚了,萬一出什麼事……」
「奴婢怎麼向將軍交代。」姬千凝學著蘭心的口吻打斷了她。
「小姐。」蘭心尷尬地低下了頭。
「逸哥哥可是到了?」往前走了幾步,姬千凝突然轉頭問道。
「白公子早就到了,就等公子小姐回府用膳。」
「甚好。」姬千凝說著,踏進了府門。
「莫府?」跟在姬千凝身後的玄啟,疑惑地望著大門上方的牌匾,不該是姬府?
姬千凝聽到玄啟疑惑的聲音,深深吸了口氣:「娘親生在禹城,本姓為莫。」
她未轉身,只是淡淡地說著,沒有過多解釋。玄啟望著她的背影,雖看不清她的神情,卻分明感覺到了哀傷,深埋在心底,不願觸碰的傷痛。他忙轉移話題:「想必阿逸等候了多時,還是快些進去吧。」
「嗯。」
幾人快速進了莫府,一進門,蘭心高喊一聲小姐歸來,一時間,好幾人從房裡湧出來,跑到了姬千凝身旁。
「小姐。」來人熱情地擁了上來。
「鳳姨,奶娘,江伯,李嫂,桂嫂,小峰,好久不見。」姬千凝望著眼前幾人,心裡一陣酸楚。
「幾年未見,小姐越發亭亭玉立了,大小姐若是在天上看到,定會欣慰的。」眾人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淚痕。
他們口中的大小姐,便是姬千凝逝去的娘親。
「嗯。」姬千凝沖眾人一笑,有些苦澀,她隱藏著眼底的哀傷,愣是沒讓淚水湧出眼眶。
玄啟靜靜地望著她,許久。
眾人一陣唏噓。
「鳳姨,凝兒有朋友在此,等晚些再和大家敘舊。」
「嗯,奴婢們這就去準備膳食。」
……
飯桌上,幾人時不時聊著天,姬千凝本想問問白日的事情,但想起山上幾人嚴肅的神情,幾次欲言又止。
曾聽兄長說,逸哥哥是赤炎有名的將軍,這次不遠千里來到大澤,定是有什麼緊要之事,她本不是愛打聽之人,不過只是擔心罷了。
之後,便問了一些瑣碎之事,並告知他們在莫府不要拘謹之類的話。用完餐,她先行向二人告辭,與鳳姨眾人拉拉家常后便早早回房歇息下了。
也是,玩了一天,身子早睏乏了。
月光如水,透過雕花的窗欄,照射在地面。
莫府早已熄燈,一片安詳,唯留西廂房閃著燭光。一紫衣男子飄逸在夜風中,走到西廂房門口,他知道有人等著他,隨即推開門走了進去。
玄啟坐在案几旁,望了一眼來人,淡淡說:「來了。」之後便放下手中的竹簡,細長的手指掠過白瓷杯,優雅地細細品味著香茶。
白逸沒有理會玄啟,走到案几旁,在對面坐下才開口道:「不太簡單。」
「哦,還有你白大將軍搞不定的事?」玄啟戲謔道。
「那幫人已經解決,不過是些雇來的山賊,不過讓我擔心的是那幕後之人。」白逸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斷沒了平日里半分不正經。
「我們在大澤的行蹤並未泄露,就算泄露也不過是一個廢材皇子遊山玩水、不務正業罷了。」玄啟自嘲地一笑。
「蘇衛和暗夜已分頭去查此事,這會也快來了。」
話落,一道黑影閃現在二人面前。
「主子,白將軍。」來人抱拳,對著兩人稽首。
來人便是玄啟得力手下之一。玄啟本就厭惡這世間太多的東西,雖然冷漠、無情,但從沒用太多奴才之道訓練手下,男兒膝下有黃金,他討厭手下隨從去跪拜他,所以,稽首抱拳變成了他手下之人拜見他的一條不成文規定。
「暗夜,可是有什麼發現?」玄啟對眼前的男子問道。
「主子,幕後之人是西隅十二魔狼,他們的目標並不是我們。」
「十二魔狼?大鑫三王子培養的死士,這幾年在中原無惡不作,聲名大噪,莫非那三王子也到了大澤?」玄啟和白逸對望一眼,「只是目標不是我們,那又會是?」玄啟說完陷入了沉思。
「主子,屬下無能,並未查出大鑫三王子的蹤跡。」
「大鑫三王子札兒赤兀惕.翼形影無蹤,世人沒多少見過,傳聞這三皇子會易容之術,除了王室之人,他的手下,怕是十二魔狼也沒幾個見過他的真實面目。」白逸對著二人說道。
「罷了,暗夜,你先下去休息,有什麼事本王讓蘇衛通知你。」
「是,主子。」說完便迅速消失在月影中。
「阿啟,蘇衛為何還不見蹤跡?」白逸皺著眉頭。
「吶。」玄啟說著,望了一眼門口。
「呵呵,白將軍,方才主子和暗夜說話,屬下不敢打擾。」蘇衛說完望著自己主子,迅速嚴肅了起來,「主子。」
「說。」玄啟沒好氣地瞪了一眼蘇衛,這人,可越不把他這個主子放在眼裡了,看來哪天必要好好教訓一番。
蘇衛望著自己主子,不由地吸了口氣,看來這幾天得注意一下,不然……他家主子的厲害,他可是見識過的:「大鑫那西隅之國向來垂涎大澤,這麼多年仍未放棄,怕這次是來尋找牽制大澤的力量。」
「歷代以來大澤實力比西隅雄厚,多年前入侵也不過是一時僥倖,遇上一個昏庸的君王。」白逸對二人說道。
「雖說大澤實力雄厚,可畢竟傷了元氣,西隅全是豺狼之輩,若是突破了天險關,便能一舉南下。」玄啟仍皺著眉宇。
「天險關由千慕駐守,豈能輕易突破?」
「主子,還有一事,屬下在追查此事時碰到一黑衣人,交手時對方並未露出殺意,想來,他和我們有同樣的目的。」蘇衛恭敬地彙報。
「哦?」玄啟挑眉。
「西隅人到大澤,必要經過天險關,難道千慕也有所察覺,派人來查?」白逸若有所思。
「姬將軍的人?確信?」
「極有可能。」
「若是這般,他們必定尋找能夠牽制姬將軍的東西,尋找他的軟肋,莫非?」想到這,玄啟的臉更陰了。
「阿凝?千慕對這個妹妹的的疼愛九州皆知,難道他們要從阿凝下手……」白逸頓時緊握拳頭,往日溫婉如玉的人,此時全身充滿戾氣。
「今日不過是試探,那札兒赤兀惕.翼斷不會愚蠢到,覺得在大義面前,一個女子能左右時局,不過就怕他有別的目的。」玄啟略一沉思,「這事牽扯太多,本王不便插手,子誨,修書一封告知姬將軍,讓他萬事留意。」
不一會,蘇衛遞上錦帛,研好墨。白逸提筆,蒼勁有力的字跡便呈現在上面。
玄啟把書信交到蘇衛手中吩咐道:「把這封信交給暗夜,讓他即刻啟程前往陽城,親手交給姬千慕將軍,記住,去之後報白將軍的名號。」
「是,主子。」說完,便快速離開西廂房,消失在月色中。
月光依舊,大地一片安詳,只有一匹極速飛奔的馬兒在月夜的陪伴下向西北之地駛去。
沿途,驚起一群飛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