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母親是什麼樣的
其實沈錦書的童年是快樂的,她早就記不清母親的模樣了,只是聽父親說,母親嗜賭成性,屢教不改,他們才會離婚,不過沈錦書還是會好奇母親長什麼樣子,她偷偷看過母親的照片,只不過被父親發現以後,把家裡所有母親的照片都找出來燒了,只是那個模樣刻在了沈錦書的腦海。
大概是小時候父親就給沈錦書灌輸母親怎麼樣的可怕,醜陋,導致沈錦書想要見母親的心愈發淡了。
可是現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女人,不就是深深刻印在沈錦書腦海里的那一個嗎?
其實沈錦書曾經幻想過無數次見到母親的心情,本以為是那種血濃於水的親情,可是現在自己面前那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一臉蒼老的女人,卻讓沈錦書有些害怕。
可是為什麼會害怕?就連沈錦書自己都不知道。
「崽崽,是媽媽啊。」賈寶琴走到沈錦書面前,即便過了十幾年,她還是能夠一眼就認出自己的女兒。
晦暗不明的路燈躲閃著樹葉間的縫隙,閃閃爍爍落在沈錦書的臉上,她的身體是僵硬的,邁不開步子。
「媽?」沈錦書並不是在叫賈寶琴,而是質疑,她能夠確定眼前的人是自己的母親,可是她沒辦法去承認,打心底不願意去承認。
「媽媽找的你好苦,你能不能幫媽媽一個忙?」賈寶琴從口袋裡摸出一張銀行卡,「這個卡的密碼是多少?媽媽現在急需要錢,你告訴媽媽密碼,媽媽以後會還給你的。」
聽言,沈錦書仔細看那張卡,才意識到這張是父親之前給她另開的賬戶,裡面存著沈錦書上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沈錦書一臉錯愕,疑問和憤怒一時涌到了胸口,便上前去搶。
這可是沈錦書的以後,她需要這筆錢,她拚命的打工,拚命的養活自己,捨不得動這張卡里一分錢,只是不想以後出了什麼意外而手足無措,現在這張卡在賈寶琴手裡,讓沈錦書如何淡定?更何況這張卡是沈錦書放在自己出租屋裡的,既然卡在她手裡,那麼……
「你給我!把我的卡和我的錢還我!」沈錦書把錢和卡都放在一處,賈寶琴能夠找到卡,自然自己的錢也在她手裡。
沈錦書的腦袋嗡嗡作響,她知道嗜賭成性的人,手裡只要有錢,就一定會再去賭,或者是去還那些沒完沒了的賭債,沈錦書的這點錢,對於賈寶琴來說,只是一晚上的事情,可是對沈錦書來說,這可是關乎她的一輩子,沈錦書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媽媽就用一陣子,答應你一定會還給你的。」現在的賈寶琴就像失掉油彩的戲子的臉,猙獰並且可怕,像是餓狼一般撲向沈錦書,彷彿在下一秒,就能把沈錦書吃干抹凈了。
長這麼大,沈錦書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她向來冷靜,可是現在又如何冷靜得下來?「我求求你,把錢和卡還給我,這可是我的命啊……」沈錦書哀求著,母女重逢,本該是痛哭流涕的,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
君堯胥從後面走來,將差點摔倒的沈錦書抱在懷中,不明情況的他將賈寶琴一把推到在了地上,可是賈寶琴仍舊不肯放棄,就像是走火入魔一般不停的追問沈錦書卡的密碼。
「崽崽,媽媽生你一場,就是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媽媽不需要你給媽媽養老,這錢算是媽媽向你借的,日後一定會還給你的。」賈寶琴從地上爬起來,噗通一聲給沈錦書跪了下來。
這情形不用說將君堯胥嚇到了,沈錦書心裡咯噔一下,不知不覺臉頰劃過兩行清淚。
為什麼會哭?明明這件事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啊?為什麼會揪心?
君堯胥不可思議的看向沈錦書,這才知道兩人的關係是母女,他自覺的鬆開了手,站在一旁。
家事君堯胥不好插手,他能做的只有不讓沈錦書受到傷害。
「密碼是我的生日,如果你記得的話,那錢你就用了吧,以後不要來找我了。」沈錦書緩緩閉上了雙眼,賈寶琴一陣欣喜,像是得到了救贖,起身踉蹌的跑掉了,連身上的塵土都來不及拍凈。
或許賈寶琴說得沒錯,即便她對沈錦書沒有養育之恩,可是卻有生命之恩,沈錦書心裡一陣痛楚,可是又后怕,賈寶琴;連沈錦書住在哪裡都知道,她又是怎麼進去的?
想到這裡,沈錦書釋懷的嘆了口氣,就連住處都知道,那麼想進去,還不是容易的事?
只是那張卡里的錢不是小數目,沈錦書希望賈寶琴不要再犯錯,可是她又能說什麼呢?又該怎麼說?
沒有任何徵兆的,沈錦書抱著頭蹲在地上開始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君堯胥走到她面前,伸出手來原本想撫摸沈錦書的頭來安慰她,可是又收了回去,他拿出手機給楚朔發了信息和定位,獨自離去了。
現在沈錦書需要的人,應該是楚朔吧……
當楚朔趕到的時候,沈錦書獃滯的坐在那裡,眼神空洞,她偏頭對楚朔說:「母親,應該是什麼樣的呢?」
楚朔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回答:「溫柔的,嘮叨的,但是滿眼都是你的。」
聽到這個回答,沈錦書眼前一陣清明,「是吧?我覺得也是,母親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沈錦書好像在堅定這個答案,說的話似乎是在對楚朔說,但更像是自言自語。
可能是這件事對沈錦書的打擊太大了,她一時之間緩不過神來,在她心裡,母親也應該是像楚朔描述的那般,可是賈寶琴不是這樣的,但至少她還記得自己的生日,是不是代表,她心裡是有自己的?沈錦書這樣安慰著自己。
可剛才那樣的畫面,沈錦書大概一輩子都忘不掉吧?那可是自己的母親啊,那個將自己帶到這個世界的女人,想到這裡,沈錦書苦笑,無奈道:「也許,每個人真的不一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