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餐廳偶遇

假期總是比平日過的快，周一就要開始上課了。

大一新生上課的地點在風華樓，是音樂系和美術系共用的一棟樓，黎夏的畫室在208，有時候在畫室畫畫的時候，會聽到樓下鋼琴教室傳來的琴聲。

周一，一上午都是素描課，畫的石膏頭像是馬賽。馬賽和法國凱旋門的群像浮雕《馬賽曲》有什麼關係嗎？沒錯，正是從法國著名雕刻家呂德的代表作中選取的局部頭像。

在開始畫畫之前，素描課的張楚老師，先是給同學們介紹了一大串背景知識，這些對於黎夏來說，還是很新鮮的，雖然這個馬賽的石膏頭像，她不止臨摹過三遍。

回想起藝術統考前，無數集訓的日子裡，黎夏是不停的臨摹、寫生。當時的學習目的，非常單純，只想能夠在專業課的考察中拿到高分。每天只有畫畫畫，關於背後的文化知識，從來沒能有主動學習過。

黎夏把畫架放在教室的右邊，從畫架的位置看過去，要畫的是四分之三角度的馬賽。

高考之前都是畫8K大小的紙，現在一上來就用半開的紙，再加上自打知道自己被大學錄取后，就沒碰過去素描了，這讓黎夏在剛起形的時候就把握不住，剛定好的位置，忽然擦了又改，改了又擦，一上午的時間，愣是沒把形給起好。

黎夏繞著教室，轉了一圈，大部分同學起形又快又准，很多都已經開始上調子。本來一直綳著神經更緊張了。

作為藝術生，讓文化課不是很理想的黎夏，通過自己的愛好和小小的天分，實現了大學夢。黎夏從小地方考入一線城市的重點大學，遠離父母和家鄉，讓黎夏感到和周圍的環境有點格格不入。不僅是生活環境的差異，學習上和班裡同學比起來，也差了一條護城河。

「形起的不錯。加油！」

不知道什麼時候，張老師走到黎夏的後面，打破了她的沉思。

張老師個子不高，微胖，短髮，這和傳說中的長發飄逸，留有一搓山羊鬍，渾身散發出藝術氣質的男性藝術家，八杆子打不著邊。但是張老師的專業成績可不容小覷，他的作品多次入圍全國美展。據不可靠消息，現在作品還沒畫完，就被預定走了，很顯然未來藝術舞台上的一個藝術新星，要冉冉升起了。

聽到張老師的鼓勵，黎夏看看自己的畫，好像也沒有那麼糟嘛。黎夏想張口問幾個問題，來回應張老師的鼓勵，顯示自己也是好學勤問的可造之徒，可是不知道從何問題，平時還是和別人胡侃幾句，到了學習上的嚴肅問題，整個人就蔫了。

哦，終於想起來了。

「張老師，我想問下......」

一轉頭，張老師已經從後門出去了。

雖然沒能和老師多交流，黎夏決定，以後有空就在畫室泡著，早日補上和同學們的差距。

黎夏看看自己的記事本，時間都被安排的妥妥的。周一晚上，和庄月去參加歷史系的迎新活動，可是和自己有毛關係，既然先答應了，不好悔改。周二晚上，去學校電影院看電影，是自己最愛的搞笑電影《你丫閉嘴》，周三晚上，去報名的演講社團參加面試，周四晚上，好像和工大的高中校友朱蘭蘭約見面，周五晚上有空。可是，周五晚上，大家都出去浪了，辛苦了一周的那顆蠢蠢欲動的心，可還能在教室安放。

這不是還有周末嘛。不對，周六已經安排了，和全宿舍的室友一起壓馬路。周日上午去聯市博物館，然後下午順路，直接去家教。剛進學校報道，黎夏就在學校家教部登記了，這可是第一次自己有機會掙錢的，教小學二年級的小女孩兒童畫，一定要重視重視重視，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剛進大學的學生，總是最忙的，忙著適應新生活，忙著學習新課程，忙著認識新朋友。黎夏看著自己的手腕處，已經恢復好，膝蓋處的結痂還沒有完全脫落。那個帥帥的眼睛男，可是再沒見過，也不知道是哪個系的學生，不知道上公共課的時候，能否再次遇到。竟然連個慰問電話都沒有，自己的寬容真是餵了狗了。

周五上午，還是素描課。

黎夏沒能在這一周的晚上，找到空閑時間，她捨棄自己的午睡時間，在畫室苦練造型能力。在自己數次修改之後，終於有了一個全新的面貌。今天的素描課，一定能讓張老師大吃一驚---這是誰，進步速度如此之快！

黎夏想想，自己已經露出滿意的笑容來了。

「改動不小啊。」張老師說。

快誇我呀，不要吝嗇。黎夏心裡想。

「要相信自己的直覺。我覺得還是剛開始的形，起的比較准。」

從張老師嘴裡出來的每個字，都像一顆顆爆栗，砸在黎夏的額頭上。

黎夏是班裡最後一位還沒開始上調子的同學，速度不行呀。還能怎麼樣，再改一遍吧，也不差這點時間了。

黎夏的手心，出汗越來越多，連額頭上也冒出很多汗。現在不僅僅是畫紙上臟髒的，白色的體恤也被染了很多手印。

下課鈴響了，班裡的同學都走了，就剩下黎夏自己，還在發奮圖強。可是肚子不爭氣，一直在咕咕叫。黎夏覺得不能和肚子過不去，吃飽才有力氣幹活。

學苑餐廳的人爆滿。黎夏買好了一份茄汁蓋澆飯，走在狹小的過道里，尋找著位置。看到有人起身，馬上跑過去，放下自己的雙肩包，佔好位置，開吃。

「同學，你好！」

誰？是叫我嗎？黎夏頭轉一圈，尋找聲音的方向。

就看到對面的男生，看著自己。這不是眼鏡男嘛。可是他今天沒帶眼鏡，還穿著白色襯衫，很正式的樣子，不像是學生。

黎夏快速咽下嘴裡的米飯，喝來了一口免費的紫菜湯，從兜里掏出紙巾，擦去嘴角的番茄汁。一系列連貫的動作，讓黎夏變成了一個安靜的小仙女，她自己這樣認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