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看，這就是實習生的壞處，都沒有一個正經的職位，叫出去都不響亮。」華錦絲毫沒被影響，低頭翻看資料的速度非常快，還有心情和綿綿開玩笑。

綿綿甜甜的笑了，「大小姐就是大小姐，要什麼職位呀。」

她的眼睛里是不容錯辨的崇敬和信服，賀倫越發奇怪了，綿綿看著已經大學畢業了，比華錦長了四五歲，華錦身上有什麼東西值得她佩服的？

「賀秘書的意思我明白，不過我來之前，董事長特意交代過，我可以全權負責此次併購，不會幹涉我的任何決定，想來陳總也是信任二位經理，才會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他們的。」說完，她抬頭看著賀倫，語氣輕而強硬的說道：「請坐下，我很快就能給你們答覆。」

賀倫驚悚的發現她那沓不算薄的文件快看完了，根本沒用上所謂的十分鐘，華錦的眼睛是什麼，掃描儀嗎？！

當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於是情不自禁的挺直身體，和華錦拉開一點距離。

「我提出要進行員工考核並非沒有根據。」華錦從資料里拿出一張紙，朝面對他們的方向推了一下，讓博娛的三個人可以看清楚上面的數據圖。

她語速適中的聲音隨著那張數據分析圖響起，「過去的一年裡，博娛收到了123457封威脅辱罵信件，80%的粉絲認為你們的報道不實，存在造假，20%則直接認為你們就是一個靠黑明星詐騙錢財勒索偶像的罪犯。」

「博娛的公眾號每一次發表內容都會有十萬以上的轉發和評論，90%是惡意評論，剩下的10%應該是貴公司的水軍和員工。」

「從我們的調查看來，貴公司在過去一年的時間裡口碑快速下滑，公關業務不斷縮水，從一個娛樂營銷企業變成三流八卦小作坊，業內評價極差。」

「併購貴公司，朗軒要承擔的風險高於收益40%，其中還不包括挽救博娛的名聲和重拾明星對博娛的信任。」

「而且我發現，博娛人員冗雜，工作分配不明確，裙帶關係極重，非常不利於一個企業的良好發展，我有理由相信博娛的管理模式錯誤。」

「綜上所述，我認為併購之後對員工進行考核是非常必要的事情，而二位經理所說的收購價格要提高20%，博娛要擁有自主管理權，恕我無法理解你們的自信從何而來。」

華錦雙臂撐在桌面上，十指交叉，精緻的下頜輕輕搭在十指上，姿態輕鬆的看著對面表情僵硬的三個人，像是看著三隻落入陷阱蠢死掙扎的獵物。

及至此刻，她終於露出鋒利的牙齒，一口咬斷獵物的脖子。

「你這些數據是造假的，你休想騙我們！」陳經理上前抓住那張紙揉成一團，風度全失。

孫經理腦筋轉的極快，立刻附和道：「華小姐，企業併購也要講究誠信，您以詐騙的手段誘使我們同意這種不合理的要求，還誣衊我公司，我們有理由懷疑你們的誠意，並且可以用誹謗罪起訴貴公司。」

賀倫坐在原位沒動，哪怕陳經理把那張印滿數據的紙揉成一團，他的視線依然沒離開那個地方，作為總裁的秘書，他知道很多事情，所以他清楚博娛的情況和華錦描述的幾乎一樣。

但是華錦從哪裡得來如此詳細的數據？

想到這裡，賀倫突然轉移視線去看那個文件夾，那麼厚的一沓資料，不可能都是數據分析，剩下的是什麼？

賀倫的疑惑並沒有持續多久，華錦很快為他解開答案。

他聽到華錦用那種獨有的輕柔舒緩的語氣對兩位經理說：「這份數據的真假，賀秘書應該清楚，如果二位不信任他，也可以去詢問陳總裁，相信陳總裁對他的堂弟和妹夫應該會說真話。」

他看到華錦裝模作樣的翻開那個文件夾，雪白的A4紙被比紙張更加白嫩纖細的手指一頁一頁翻過，絲毫不在意兩位經理驚恐到扭曲的臉。

「陳岩，品牌部經理，入職公司五年，按時簽到上下班僅23次，一年365天，我很奇怪陳總是如何容忍您如此長時間的遲到早退的。」

「孫向峰，媒介營銷中心經理，入職四年，本職工作毫無建樹，還發生過一次強搶他人策劃為己用的醜聞，被揭露后反倒是受害人離職了。」

她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額頭滲出冷汗的兩個人，笑眯眯的說：「您看，裙帶關係帶給個人的利益高於企業的利益，並不利於企業發展，所以我的提議非常中肯。」

綿綿看到她站起來，立刻上前一步收拾好桌面上的資料抱在懷裡，華錦對賀倫略一頜首，道：「請把我的意見轉達給陳總，至於陳總提出的意見，我相信他知道這裡的事情之後不會堅持，如果貴公司考慮好了，我們再詳談。」

她連一個眼風都沒分給陳岩和孫向峰，鄙夷之情毫不掩飾。

「她這是侵犯個人隱私，我要去法院起訴她！」陳岩看著華錦走出會議室，立刻惱羞成怒道。

賀倫低頭整理文件，假裝沒聽到他外強中乾的威脅，真要起訴華錦，剛才華錦沒離開的時候怎麼不說，再說，因為這種事起訴華錦，說出去也不怕丟人。

其實華錦鄙視博娛的裙帶關係，賀倫心裡還滿舒爽的，陳總是個有野心和頭腦的人，但就喜歡任人唯親，公司里有點才華的人都出不了頭，紛紛離職，博娛才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若不是陳總對他有恩，他也早就走了。

不過這些話他沒必要和一個草包說。

「三哥，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有些事情在公司里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了，可是我那件事，當時大哥處理的很隱秘，那個人也離開燕市了，華錦是怎麼知道的。」孫向峰想不通，因此他更懼怕華錦的人脈，如果朗軒的能力這麼強，那麼他們先前想坑朗軒一筆錢的計劃可能沒法實行了。

「陳經理，孫經理，我現在要去向總裁彙報工作，您二位要一起去嗎？」賀倫不想坐在這聽他們討論華錦，把華錦的要求帶給陳總才是最重要的。

「算了算了，我還有一大堆事要處理，你自己去吧。」陳岩連連擺手，找了個借口就走了。

孫向峰也跟著陳岩出去了。

賀倫看著兩個人的背影，像看著兩團爛泥，而博娛已經被很多這樣的爛泥糊住了，沒希望了。

他去總裁辦公室把情況彙報給陳飛舟，陳飛舟只說要考慮，結果一考慮就到了華錦被博娛的員工推搡摔傷。

賀倫無聲苦笑，從某種意義上說，華錦這次的遭遇算不得冤，畢竟通過考核裁撤員工這件事是華錦提出來的，不過他不能這麼說。

他盡職盡責的做好自己的工作，「華小姐，關於您上次對企業併購提出的要求，陳總慎重考慮過了，希望能和您面談。」

華錦毫無笑意的勾勾嘴角，「看來我的傷沒白受，陳總終於考慮好了。」

賀倫以為她答應了，剛要鬆口氣，就聽華錦口風一轉，「不過我最近開學了，沒有那麼多時間了，而且我的頭還挺疼的，實在不適合現在和陳總見面。」

「對於您的遭遇我們非常抱歉，不知華小姐什麼時候有時間？」賀倫再次誠懇的道歉，姿態擺的很低，他擔心時間拖的越久，華錦將來提的條件越多。

「賀秘書是個有能力的人，在博娛可惜了。」華錦意味深長的感嘆一句，隨後乾脆利落的說道，「下周末下午兩點鐘，我會準時抵達貴公司與陳總面談。」

賀倫得到準確時間，始終懸著的心臟終於落回胸腔里，可是他後來才知道，自己放鬆的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