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7章
「太可憐了吧,他今年有五歲嗎?」
「聽說剛剛過完五歲的生日,才剛剛有點懂事呢,就發生這麼慘的事情了。」
「就是生日剛剛過完,第二天,他母親就吃藥自盡了,根本就沒想過一個孩子以後要怎麼辦。」
「她就算活著也想不出來,你看看要不是他叔父還要點臉面,他連給母親辦個葬禮都不可能。」
「一個葬禮有什麼用,爵位財產都沒有了,他等於是被掃地出門了,這是悲慘啊,分明他才是爵位繼承人,就因為他父親死的不光彩,他叔父就能以年紀小為由,搶走他的爵位。」
「哎呀,你們說的也太嚴重了,反正都是他們家的爵位和產業,沒有差別啊,你看他現在不是也過的還可以嗎,他叔父也不可能把他趕出家門。」
「話說回來,他爸爸是怎麼死的?」
「聽說是太風流了,直接死在女人身上了。」
「嘖嘖……」
謝利面無表情的聽著他們在葬禮上小聲的議論著他們家的事情,聽著他們把他家的慘事在他母親的葬禮上無所顧忌的說出來,甚至都不控制一下音量。
他的靈魂已經分裂成為兩部分,一部分在聽著神父說話,另外一部分在聽著參加葬禮的人說話。
自殺的人是沒有資格進入教堂的,感謝他的叔父因為要臉面,想辦法為他的母親請來神父,舉辦了葬禮。
就是這個葬禮他不是很喜歡。
謝利看著不遠處的黑色棺材,思緒已經遠了。
他母親一直是一個懦弱的人,所以他父親外面無論有多少風流韻事,母親都不敢說什麼,家裡一直都是父親說了算。
他父親做什麼都不行,就是運氣好,繼承了爵位,讓一眾兄弟都嫉妒的眼睛紅了,天天就會說酸話。
可能是繼承爵位的時候把所有的運氣都用光了,最後他死了,還是死在女人身上。
不過剛才那些人說的不對,他父親是被燒死的,風流快活了一晚上,結果他情婦的家裡突然起火,兩個人前一天晚上喝多了,誰都沒跑出來,燒死了。
當時父親死時,很多人都猜測那把火是母親叫人做的。
母親因此惶惶不安,逢人就想解釋,不是她做的,真的只是他父親運氣不好而已,結果沒人相信不說,他們還以為母親瘋了。
謝利其實也覺得她不正常了,所以當她不堪忍受別人指指點點之後,就直接了結了自己。
就是選擇的時間不太好,前一天晚上,兩個人才剛剛慶祝了謝利五歲的生日,謝利很高興,還以為母親終於恢復了正常,沒想到一切都只是假象,她並沒有好,而是已經想死了。
謝利覺得母親是在報復他,因為他是父親的孩子,她選擇在謝利生日的第二天自殺就是答案,從此之後,謝利都不想過生日了。
爵位已經被他的叔父拿走了,葬禮之後,謝利站在曾經生活過的莊園里,臉上難得帶了一點茫然。
周圍的人進進出出,可是全都裝作沒有看到他一樣,這些人都不是他所熟悉的,都是他叔父家裡的。
叔父家裡的堂哥和堂姐臉上帶著喜悅的笑容,不經意看過來的眼神帶著厭惡和嫌棄,再也不是曾經熱情的模樣。
一切都變了,謝利知道這裡沒有自己的容身之所,可是他又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裡。
謝利就這麼站著等叔父的傭人把所有的東西都搬進莊園里,然後他的叔父才出現,拿著家族裡族長才能擁有的權杖,一步步的朝著他走過來。
「謝利啊,你不要恨叔父,叔父也是沒有辦法,你的房間我還給你留著呢,以後你就是叔父的兒子。」他說的眼圈都有點紅了。
謝利的心裡毫無波動,看著他叔父的紅眼圈,只覺得難為他了,竟然面對他還得哭兩場。
可能是謝利的目光太過直白,他的叔父也裝不下去傷感了,最後匆匆的囑咐了兩句就走了。
謝利在莊園里留下來,這原本應該是他的家,可是他在這裡生活的比客人還不如。
叔父反覆和傭人們交代了,要對待謝利像從前一樣。
可是人心多難測啊,連一開始玩的好的堂哥和堂姐現在都對他冷嘲熱諷了,其他人難道還能對他好嗎?
謝利永遠都吃不到熱乎的飯菜,永遠都穿不上合適的衣服。
吃飯之前,堂哥和堂姐會把他反鎖在房間里,要去拿應季的衣服了,他去的時候保證自己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了。
堂哥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腳底下踩著他那一堆已經成為破布的衣服,說:「你現在是住在我家裡,吃我家的喝我家的,我想讓你吃飯,你才能有飯吃,我想讓你有衣服穿,你才能有新衣服。」
謝利沒搭理他,只看著堂哥腳下那一堆已經破破爛爛的衣服,心想:這裡不能呆了,再留下來他可能連命都保不住了。
所以在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謝利背著裝好自己證件和換洗衣服的書包,趁著早上沒人,避開莊園里的巡邏士兵和傭人,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謝利沒發現,他離開的時候,古堡二樓的窗戶邊上一直站著一個人,如果他回頭,就會認得,那個是他的叔父。
「父親,謝利走了,我還以為他能再留一段時間呢,我還沒玩夠呢。」他認為應該還在睡眠中的堂哥就站在他叔父的身後,臉上帶著惡劣的笑,然後問道:「他不會受不了最後回來吧。」
「那就讓他回不來。」叔父語氣淡淡的說。
他原本以為莊園已經是最讓人窒息的地方了,可是等他離開莊園了,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更加可怕。
謝利一個小孩子,完全沒有生存的能力,離開莊園和家族的庇護,連怎麼生存下去都不知道。
他一個人在街上晃蕩,很快就被人販子盯上,他們等謝利走到偏僻的小路上,直接把謝利打暈了帶走。
等謝利再醒過來的時候,他在一個狹窄逼仄的船艙里,四周瀰漫著一股海水的腥味和人的汗味交織的複雜味道。
謝利幾乎要被熏得吐出來了。
他努力適應昏暗的光線,推了推身邊的一個大一點的小孩兒,問道:「我們這是在哪?」
「不知道。」那個孩子冷漠的說:「反正不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