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生如逆旅

這個時候，閆知著才恍然大悟，因為他低頭看到了自己的胸。

「這就對了。」我看著閆知著說道：「我剛剛走遍了每一個房間，都沒有發現李亦婷的心臟去什麼地方了。我甚至有點懷疑，是不是兇手把她的心做成菜吃掉了。你猜剛才我在廚房冰箱里發現了什麼？」

「人心？」閆知著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擺了擺手，說道：「我不都說了么，沒有找到李亦婷的心去什麼地方了。我只是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細節。」

「什麼？」閆知著的臉拉了下來。

「紅燒肉。」我說道。

「紅燒肉怎麼了？還不能吃個紅燒肉了？」閆知著看著我，一副無語的樣子。

我看了看閆知著手上帶著的戒指，說道：「結婚幾年了？你太太會給你做紅燒肉吃么？」

閆知著見我看向了他的戒指，他伸出手來擺了擺，說道：「結婚六年了，我女兒都五歲了。你說紅燒肉，我太太偶爾會做給我吃，怎麼了？」

我笑著說道：「那你們一定很幸福吧。」

「你小子怎麼儘是問些廢話。」閆知著攤開了手。

我打了一個響指：「不，這可不是廢話。你很幸福，因為做紅燒肉是一件很麻煩，而且又費時間的事情。如果你老婆能做給你吃，說明她很愛你。可如果是一個逢場作戲的二奶，至於給對方做紅燒肉吃么？」

「還是二奶上位？」閆知著說道：「李亦婷想要擠掉鞏鳳芳，於是逼迫兩人離婚，這樣她就能夠當闊太太了。雖然住的房子不錯，但總歸不是自己名下的。」

「他們沒孩子么？」我問道：「梁玉龍和鞏鳳芳的年紀可不小了。」

「沒有孩子。」閆知著說道。

「有點意思。」我對著溫雅說道：「給我備一輛車，我們去查查過去的故事。」

閆知著拉住了我，說道：「我說你小子，你準備幹什麼去？」

我開口說道：「兩個人相愛總得有個契機吧，算上流動人口，榆州市大概有七百萬人。人海茫茫，能從七百萬人里找到屬於自己的二奶，這難道不是一種緣分么？我至少得去找找兩人的愛情是從什麼地方開始的吧？」

閆知著指著我說道：「二奶就二奶，還什麼緣分，什麼人海茫茫，你再說幾句我都快被你感動了。」

「走嘍。」說著，我走出了屋子。

「現在天都黑了，我們去什麼地方啊？」溫雅一邊開車，一邊問我。

「之前你和我一塊見了李亦婷的閨蜜，她們可沒說張修明和李亦婷分手了。你說，短短一年的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讓李亦婷一下子變了一個人。她之前還是一個準備教書育人的老師，怎麼忽然間就成了梁玉龍的二奶了？」我靠坐在副駕駛座位上說道。

溫雅歪著頭說道：「你知道我是學心理學的，人就是一種很善變的動物啊。一個人墮落的速度遠遠比你想象中的更快。她是個窮姑娘，那天我們在公安局門口都看到了，人死了她父母都不放過她，別說活著的時候了，老師當不成，她還能怎麼賺錢？」

「唉。」我搖了搖頭說道：「活著真叫個不容易啊。」

七月六日晚十點半，我們來到了榆州市第四中學。兩棟教學樓一東一西，燈火通明。左側是初中部，右側是高中部，透過教學樓的窗戶，隱隱能看到坐在裡面的一排排學生，這個時候，他們都在上晚自習。

溫雅對保安說明了來意，保安點點頭，通知了學校領導。

「現在的初中生都這麼拼了么？」我說道：「十點半還不下學？」

保安說道：「三晚十一點才下呢，一般都是住校生上的自習，不過很多走讀生也堅持到十一點才回家。你們開車進去停在一旁就行，王主任說他馬上下來。」

我們將車停好之後，一個中年模樣的男子也已經走出了教學樓：「你們好，我是王主任。」

溫雅說道：「我姓溫，這位是宿警官。我們來這的目的，是想要了解一位一年前被辭退的老師李亦婷。」

「李亦婷？」王主任說道：「雖然我不是管初中部的，但是這個人我有印象，你們去一樓辦公室稍等一下，我喊一下具體負責這塊的老師，馬上就到。」

我和溫雅也沒進辦公室，就在初中部一樓外的走廊站著，透過走廊的玻璃，能夠看到教室內正在讀書的初中生，他們一個個低頭在本子上寫著，算著，他們時而因為難題皺眉，又不時竊喜，那是做出了問題的答案。

黑板上，還寫著一個題目《臨江仙送錢穆父》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我緩緩背誦了其中一句詞。

「你沒有上完初中就輟學了是么？我看你檔案上是這麼寫的。」溫雅拉了拉我的胳膊，小聲問道。

「是啊。」我點了點頭，小聲說道：「因為多重人格症的關係，我不適合在公立學校讀書了。輟學之後，都是孤兒院里的一名老奶奶教我讀書的。她今年都九十多歲了，還是一副很有活力的樣子。」

「那她一定對你很好吧。」溫雅問。

我點了點頭，說道：「她對我們都很好。」

片刻后，王主任拿著一份檔案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一名年輕老師、

王主任打開了辦公室的門：「怎麼不進來，這位是張老師，和李亦婷老師一起來這裡實習的，對了，她們也是一個學校一個專業的。她能給你們說清楚，為什麼李亦婷老師不太適合我們學校。」

我們落座之後，王主任將李亦婷在學校的檔案遞給了我們，我們看到，關於李亦婷的最後評定是這樣寫得——

初140班數學老師李亦婷（實習）社會關係複雜，曾招惹到校外社會勢力進校，引起了不好的影響，不利於學校良好風氣建設。經過校領導的討論決定，不予李亦婷轉正。

「招惹到了校外社會勢力進校。」我指著這一行字說道：「所以這就是關鍵了。李亦婷到底是怎麼招惹外校勢力進校了，一年前發生了什麼事情？」

張老師看了看王主任，王主任點了點頭，她這才說道：「首先說明，雖然我倆是一個專業的，但是我們兩個也僅限於點頭之交。後來一起來這裡當實習老師，這才慢慢有了了解。」

頓了頓，張老師繼續說道：「那個時候剛剛實習了兩個月左右的樣子，有一天上課的時候，突然有一群社會青年從圍欄外面翻了進來，保安都沒反應過來。他們衝進了140班裡，開始對著李亦婷大吼大叫，又是拍桌子又是砸凳子的。」

「當時是一位老老師的數學課，有不少實習生都坐在後面旁聽，我和李亦婷都是。」張老師回憶道：「我那個時候被嚇了一跳，學生們也都坐在座位上不敢動。」

「後來一個人指著李亦婷的鼻子罵，說這只是開始，以後有她受的。」想起當年的事情，張老師似乎還有些心有餘悸：「之後的半節課也沒有上好，大家都人心惶惶的。下課了，我曾經問過李亦婷，問她發生了什麼，她只是搖搖頭。」

「之後。」張老師接著說道：「她給她男朋友張修明打了一個電話，我就陪在她身邊嘛，也就聽了一些。她讓她男朋友來接她，她男朋友沒來。張修明這個人我上學的時候就聽過，人挺帥，好像自己創業也賺了不少錢，當時喜歡張修明的人不在少數。」

說起了張修明，張老師似乎有些滔滔不絕：「當時我們宿舍也有喜歡他的，知道張修明找了李亦婷做女朋友之後，還傷心了一段時間。他們好著的時候，我們經常在榆州市師範學校後面那條河邊看見他們。」

「榆州市師範學校離著駱駝廣場好像不遠。」我說道。

張老師點了點頭，說道：「對，坐公交車沒有多遠，我們大學時經常走去逛逛。」

「那個時候，李亦婷和張修明還沒有分手是吧？」我問道。

張老師思考了片刻，才點了點頭：「雖然人家分手了沒有我不清楚，反正她那個時候直接打給了張修明。」

「後來呢？」我問道。

「那件事情之後，她不久就失去了實習的機會，然後離開了四中。之後我們再也沒有聯繫過。」張老師說道。

「那張修明呢？」我又問：「你們是否聯繫過。」

「沒有。」張老師搖了搖頭，說道：「不過有個有意思的事兒，導致我直接損失了半個月的工資。李亦婷離開后，張修明曾經找我借過五百塊。五百塊對於他來說自然是小數目，我也沒有起疑，就給了他。後來我才從同學那兒聽說，他們也都被張修明要過錢。我這才知道，張修明的QQ應該是被盜了。」

我點了點頭，說道：「那些社會閑散人員，有印象沒？」

「好像有個叫彪哥的，時間久了我也忘了。」張老師有些抱歉的說道。

「好，謝謝。」我說道：「你說的線索非常有用。」

我們剛剛走出了教學樓，下課鈴聲也響了起來。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帶著溫雅折了回去。

「去什麼地方？」溫雅被我拉著，一邊跑一邊問道。

「140班。」我開口說道。

此刻，140班裡稀稀落落的只剩下了幾個學生，我讓溫雅拿出了警察證來，這才對著這幾個初中生問道：「你們記得有個實習老師叫做李亦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