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愛情的枷鎖
閆知著從腰間拔出了一根手電筒給我,我打著手電筒,跟在閆知著的身後。閆知著走的很慢,他緩緩的在石台上移動。而我也慢慢移動著,將手電筒壓低。湍急的水面逐漸漫上了石台,石台在水面下朦朦朧朧,走錯一步我們就要被河水捲走。
我們慢慢靠近了橋洞,手電筒的光亮也漸漸的照射了進去。
我心中忽然湧起了一股複雜的感覺來,我到底是希望張修明在裡面,還是希望他不在裡面呢?
這個答案,我自己也不知道。
橋洞隨著光線的照射,逐漸的清晰了起來,我還沒有看清楚橋洞的狀況,閆知著就已經厲聲喊了起來:「別動!張修明,放開梁玉龍,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
張修明的身影逐漸從橋洞中浮現了出來,他一手推著被綁著的梁玉龍,一手拿著一把鋒利的匕首,抵在梁玉龍的脖子上:「別過來,誰過來我就捅死他。」
閆知著停下了腳步,此刻我們距離張修明還有一個石台。
「別衝動,張修明。」閆知著慢慢的將槍口放下,對著張修明喊道:「你是不是要一錯再錯?放了梁玉龍,其餘的一切我們都可以談。」
張修明躲在梁玉龍的身後,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我聽到了他嚎啕大哭的聲音:「為什麼都是這樣,為什麼都要這樣。為什麼她要背叛了我,我對她掏心挖肺,我對她甚至好過我自己,我什麼都可以給她,可是為什麼,她還是要這樣!」
張修明越來越激動,手上的匕首也微微顫抖著。而在匕首下的梁玉龍就好像是一隻發抖的綿羊,大氣都不敢呼一聲,生怕什麼舉動惹惱了張修明,那匕首就會從他的脖頸處狠狠的刺入。
閆知著將槍別回了自己的后腰,雙手舉在空中,說道:「別衝動,何必為了一個不愛你的女人這樣做?這個世界上的女人千千萬,為什麼要這麼衝動?李亦婷不是一個值得你愛的女孩,你放了梁玉龍,我們好好談談行么?」
「不!」張修明手持匕首,刀尖已經刺入了梁玉龍的脖子,鮮血順著梁玉龍的脖子滲了出來:「這個世界上的女人都一樣,都是背叛者,都是表裡不一的傢伙。就和我的媽媽一樣,她說永遠都不會離開我的,可是,她還是和別人離開了。」
當時查張修明檔案的時候,我們可都沒有看到這一點。也就是說,張修明的母親在和他父親保持婚姻的情況下,與別人私奔了。一個人的童年對一個人日後的性格養成,心理建設有著重大的影響,而或許,張修明母親的離開,早就在他的心中埋下了一個仇恨的種子。
這個種子讓張修明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背叛,誰要是背叛了他,他就殺了誰,剖開她的心。
「一切都回不了頭了。」張修明哭喊著:「一切都回不了頭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已經賺了,哈哈,臨死還能拉一個墊背的,值了!」
張修明的匕首更深了一些。
「你懂個屁!」我沖著張修明喊道:「你懂你媽個大爺!」
閆知著回過了頭來,小聲說道:「別激怒他。」
我指著張修明說道:「你還敢說你懂愛情?你知道李亦婷有多愛你么?」
「你在說什麼!」張修明顫抖著,問道。
「李亦婷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還不是因為你!」我喊出了自己的猜測:「告訴我,你是不是欠了別人大筆的錢?」
「是又怎麼樣!」張修明有些激動,說話甚至有些結巴:「難道只有我有錢的時候,才能夠找到自己的真愛么?一旦我沒有錢了,那些女人就好像是看到了地上的狗屎,通通離我遠去了是么?還說女人不下賤,還說她愛我?」
我咬著牙說道:「李亦婷根本就沒和梁玉龍做過。梁玉龍是個性無能,只能通過受虐而得到快感。李亦婷為什麼在酒吧呆了兩個月,愣是沒有把自己交出去。因為她愛你,她必須把第一次交給你。她選擇了梁玉龍,是因為她知道不會和梁玉龍發生關係!」
張修明聽著我的話,臉上卻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你破產了,你欠了別人的錢,你像一個縮頭烏龜一樣躲了起來。可你躲起來,他們就不會找你要錢了么?他們找不到你,找到了你的女朋友。因為你的緣故,她失去了一次做老師的機會,你以為她要五十萬是幹什麼,就他嗎的是為了給你還債。」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張修明喊道:「一定是你騙我的,肯定是你說謊騙我的。」
說著,張修明將刀指向了我,說道:「你告訴我,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你說謊騙我的,是不是?說啊!」
我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梁玉龍就猛地往後一頂,他的後腦勺猛的磕在了張修明的鼻子上,張修明一時間頭暈目眩,讓梁玉龍脫離了控制。可梁玉龍剛剛掙脫了張修明的控制,張修明便緊著追了上來。
他高高舉起了匕首,眼看就要扎進了梁玉龍的脖子。
只聽「砰」的一聲,有人開槍了。
下一刻,張修明便向前傾倒,摔落在地面上。接著,他在地面上滾了個圈,墜入了湍急的河流之中。鮮血從順著橋洞邊緩緩流下,而張修明的屍體在水中打了個浪花,就再也不見了。
「誰開的槍!」閆知著左右看了看,喊道。
吐死鬼喊道:「我!我……」
我們看向了另一側,吐死鬼正雙手握著槍,他的手指還有些微微顫抖著,他聲音有些斷斷續續:「我,我看到他準備殺人,就,就開槍了……」
閆知著點了點頭,平靜的說道:「開槍之後要做什麼,記得吧,慢慢操作。」
「知道,知道。」吐死鬼上了保險,緩緩的將槍收入了腰間套上。
做完之後,他吐了起來。
梁玉龍此刻放聲大哭了起來,他癱坐在地上說道:「嚇死我了,我差點以為我要死了。你們快來,快來扶我一下,我,我站不起來了。」
我和閆知著幾步跳入了橋洞之中,這才看到橋洞中有一定深度,即便是白天,不深入這個橋洞中,也不會發現這裡藏著什麼人。橋洞深處,一個黑色的塑料袋正扎著口子擺在那裡。閆知著帶上手套將口袋打開,果然,裡面是一摞摞的人民幣,應該就是那五十萬了。
在塑料袋中,還放著兩部手機,看樣子一部是梁玉龍的,一部是李亦婷的。
我打著手電筒,繼續照著這個已經發霉,長滿了青苔的橋洞,我發現在橋洞深處,有一個大大的玻璃缸子,而在這個缸子中,放置的不是別的東西,正是人類的心臟。兩個心臟,一個肥大,一個稍小一些。
我將玻璃缸往外搬了搬,說道:「心臟,找到了。」
閆知著此刻已經將兩部手機都開機了。
梁玉龍扭頭看著我們,說道:「我,我能找人來接我一下么?」
閆知著點了點頭,說道:「哪個手機是你的?」
梁玉龍指了指一部諾基亞,說道:「我這個人怕泄密,都是用這種古董手機……」
閆知著將手機遞給了梁玉龍,又招呼外面的刑警:「來幾個人,把東西搬出去。還有,通知一下下游的派出所,找找張修明的屍體。吐死鬼,別吐了,我知道你第一次開槍殺人,不過你做的沒錯,是你救了梁玉龍。」
吐死鬼直起身子剛想說什麼,卻又吐了起來。
閆知著一邊指揮刑警過來,一邊對我說道:「我知道你救人心切,但是你的方法有點過激了。雖然你想法很好,只是,有時候真相就是這麼黑暗赤裸。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為愛不顧一切的人,好好看看這個冰冷血腥的世界吧。」
閆知著的眼睛看向了橋洞邊,張修明的血液蹭了一地,此刻依舊在緩緩往下流動著,可誰都知道,不久后,這血液就會被河水沖刷的一乾二淨,不留下任何痕迹。
「你覺得我說的是假的?」我看向了閆知著。
閆知著抱起了玻璃缸子,說道:「女朋友,做這種事情為男朋友還債,你覺得現實么?不對啊,我怎麼看著這裡面不止兩個心臟啊,好像還有一個小的?」
我拿手電筒照去,果然,在這個玻璃罈子的一側,還有一個似乎已經萎縮了的心臟,看上去有點年頭了。
「媽的,這什麼東西啊。」閆知著說道:「還是讓安畫微去檢測一下吧。」
我們點了點頭,安排刑警將裡面的證物都帶走了。
就在這個時候,李亦婷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一個沒有備註的號碼打來的。
閆知著看了看眾人,開了免提。
一個暴躁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了出來,那是一個沙啞的男人的聲音:「我靠,你捨得開機了?李亦婷,我告訴你!你可不要和我耍花樣,是你自己說要替張修明還錢,讓我們別纏著他,說話可要算數啊。」
「你之前可是答應昨天給我五十萬的,你交錢,我就把欠條給你。」那聲音繼續說道:「如果你還要墨跡的話,我就找到張修明,把他的腿打折……」
「彪哥是吧?」我問道。
「你小子誰啊?」那頭說道:「李亦婷呢?」
「明天來蕭河大橋的橋洞這裡,我把錢給你,你把欠條拿來。」我說道。
「好,記得別耍花樣了。」彪哥掛斷了電話。
閆知著看著我說道:「對方叫彪哥你也知道?」
我聳了聳肩,說道:「現在你還認為,世界上沒有愛情么?」
我知道張修明在剖開李亦婷胸膛的時候,心裡想著什麼。可我不知道,那個時候的李亦婷在想著什麼。她被堵上了嘴,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最愛的人剖出了她的心臟。
或許她會說,你看啊,我把我的心都交給你了,我是那麼的愛你,你感受到了么?
張修明其實早就擁有了愛情,只是他根本看不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