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家務事

「聽好咯。劉府自打成祖爺定都順天府就移籍過來了，如今是內城有臉面的府邸，你們四個要謹守規矩小心侍候，若哪天長了歪心眼，爺把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東西綁了沉海子。」挑選完畢曹淵上前呵斥著給四人一個下馬威。

「小的們不敢。」四個少年聽了誠惶誠恐再次磕頭。

「起來吧。金榜，帶他們去混堂整乾淨，一會我讓人送衣物過去，身上這些破破爛爛的全都燒了。」劉亘走到四人面前依次看了一遍沉聲道。

「劉老爺您放心，金榜保正搓掉他們三層皮、乾乾淨淨踏進劉府。」

同樣是生員，誰都看得出來年紀較大的那位以這位還帶著稚氣的小劉老爺為主，金榜的殷勤更讓人牙頭兒心裡開竅，碰上這樣的主，只能開實打實的價格。

曹淵的老爹早就讓人知會過竇三，劉亘根本就沒有意思與人牙討價還價，從小荷包里掏出一錠泛著銀花的五兩小銀錠遞給金榜，金榜伸手接過與人牙頭兒說著去縣衙辦理過戶奴籍的事。

「一會辦好了把賣身契送去棋盤街槐樹衚衕劉府，剩下的二十七兩銀子和二兩規費到時結清，衚衕口有值守的錦衣小旗，要是盤問你就說去劉府送賣身契就是了。」

「呵呵。衙門裡有熟人，辦好了小的親自送槐樹衚衕去，請兩位老爺放心，往後府里還需要人只要讓金榜小哥過來知會一聲就成，都是老街坊，包您實打實的買賣。」

曹金榜拿了一塊碎銀子帶著四個少年去附近的混堂清洗，劉亘點點頭與曹淵舉步朝崇文門大街那走去，在一間成衣鋪子買了四套棉衣棉褲和內衣，隔壁就是鞋鋪子，劉亘同樣選了四雙便鞋一股腦兒讓成衣鋪的夥計送去混堂。

給四個仆奴買新衣不是劉亘打腫臉充胖子，自從夏季順天府鬧出了疙瘩病成批死人，街坊們不論貧富一概不敢再光顧沽衣鋪子了。

事情辦的順利，原本得請曹淵去酒樓表示感謝，只是眼下劉亘重孝在身一切從簡，吃喝玩樂這類是沾不得的，兩人進入內城在路口作別。

「本源兄。一會金榜帶人回去后就讓他在劉府住幾日教那四人做事、明白規矩。」

「子文兄。多謝。」

辭別曹淵，劉亘走到半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等會兒四個煥然一新的小廝進門，看到趙姨娘、劉嫣和雙兒穿著半新不舊的衣衫，雙方都覺得尷尬啊。

辦喪事期間，劉亘對於家務雜事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每天是怎麼過得，既然定下了目標，就得專心去做一些事，添了丁口家務雜事還是交給趙姨娘和雙兒兩人打理。

拿定主意劉亘折去正陽門大街，給趙姨娘買了一身素色對襟小袖褙子、馬面裙，劉嫣和雙兒是交領短襦、白護領、百褶裙。

自打劉亘出門雙兒做事就心不在焉的老往前院跑，聽得扣門聲蹭蹭蹭跑出來開門，看到少爺提著一包衣物很是詫異。

「少爺回來啦，您這是？」

「給你們買的新衣，拿去給趙姨娘和嫣兒試試，不合身就去換，一會兒金榜要帶四個小廝回來，你讓他們把前院的西廂房整理出兩間。」

「少爺。」

雙兒一聽眼眸頓時噙滿了淚水，自打老爺出事後少爺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就是讀書也不上心，對趙姨娘和雙兒、劉嫣也是不冷不熱的，讓三人這陣子著實不安，別看昨天雙兒舉著大掃把在劉亘面前兇巴巴的，那只是絕望前的最後抵抗。

「哭啥。換好服飾來前廳，少爺有事情交代。」劉亘摸摸她的腦袋，雙兒小臉蛋一紅接過包袱快步往內院而去。

一盞茶的工夫，三人穿戴得整整齊齊來到前廳，見劉亘神色嚴肅停在門口等待吩咐，劉亘上前請趙氏上座，趙氏連連擺手臉色有些尷尬，她只是個妾室，哪敢坐上座。

「趙姨娘。本源是姨娘從小一手帶大，這撫養之恩本源牢記在心，往後姨娘就是本源的養母、劉府的長輩。」劉亘一句話把趙姨娘提到養母的位置。

「少爺。奴家只是個妾室，這使不得啊。」

「劉府如今有本源做主，這事就這麼定了。」

「少爺！」

趙姨娘喜極而泣一個勁抹眼淚，劉嫣看不懂是咋回事仰著小腦袋兩隻小手使勁抓著趙姨娘的膝頭晃動著，雙兒站在一旁想上前勸說，可看了看一臉嚴肅的劉亘還是忍住了。

「雙兒。過來。」

「嗯。」輪到自己雙兒只覺得心嘭嘭嘭一個勁兒跳。

「你是個孤兒，到了劉府快十年了吧，咱們一起長大，一直以來本源把雙兒看做是府里的親人。」

「少爺。」劉亘如此直白的說法羞的雙兒耳根子都紅了。

劉亘讓雙兒也落座，然後把自己的初步打算告訴兩人，既然劉家要暫時搬去南安府避禍，必須得早做打算、未雨綢繆。

府中新添四個小廝，雜七雜八的事必定會增加不少，劉府的錢財支出有趙姨娘統管、記賬，雙兒管庫房和採買，目前劉亘除了考察、調教四人，還不知道自己具體要做些什麼。

韃子大軍還在濟南府、登萊一帶擄掠，曹淵說朝廷為了出兵的事爭得不可開交，皇爺還發了脾氣，大軍出征來去至少得一兩個月，眼下漕運阻斷一時半會去不了南方，劉亘有時間慢慢考慮。

庫房的鑰匙本就在雙兒那邊，劉亘宣布完這事，雙兒成為劉府名正言順的外府管家婆，她身邊還有七八兩兩應急的銀子，劉亘讓她不必交出來，在趙姨娘那邊添一筆就是。

說完事劉亘去後院書房取出兩百兩銀子以及庫房的賬冊交給趙姨娘保管，往後劉府的支出就有她統管，趙姨娘跟劉母認過字，雖說這是天大的喜事，可她不懂記賬，雙手捧著賬冊一臉的為難。

前兩天劉亘整理過賬冊，大明朝的賬本都是流水賬，東一筆西一筆的猶如天書，喪葬期間劉亘讓曹淵幫著登記，進進出出的誰也看不懂府里如今到底有多少物品，劉亘花了大半天功夫才整理出來。

劉家清貧，賬冊上的物品都是兩次遇事親朋好友和街坊們送的禮金禮物，禮物可不是擺件、書畫這類玩物，大都是最實用的大米、麵粉。

劉亘不清楚該如何記賬，他想出了最簡單的總數加減法子，三個欄目收入、支出和總額，有進賬就加上一筆同時列出新的總額，有支出同樣減去一筆也列出新的總額，如此最新餘額、庫存一目了然。

他花了一炷香功夫教趙姨娘記賬，雙兒在一旁見了湊上去偷學，小丫頭腦袋瓜機靈，劉亘說了兩遍她就聽明白了，見趙姨娘還在琢磨，喜滋滋湊到她跟前當起了小先生。

劉亘忙乎了半天樂得偷懶，拉著劉嫣回後院歇息一陣，劉嫣似乎有些懼怕這個當家哥哥，見他坐在書房沉思又偷偷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