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第 110 章

()面對證據馮母先是拒不承認是自家的擀麵杖,可是馮濤是認得的,包餃子的時候他一般都負責擀皮,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這個棒棒的粗細長短了。

見抵賴不成,馮母又改口說確實是她帶到現場去的,不過只是想嚇唬嚇唬宗玉衡,結果被其奪走啥的。

馮濤又說體檢報告上證明宗玉衡身上的傷,特別是手臂上的淤青痕迹是某種棒狀物給打出來的。

「醫院的大夫每天看到各種各樣的受傷情況,是什麼東西傷的他們一眼就看的出來,」馮濤說,「這是科學!」

馮娟對此其實是有點保留意見的,只聽說能分出來是鈍器還是利器傷,不過也許……誰知道是不是偽科學。

然而馮母似乎被科學倆個字給震住了,不說話了。

馮濤說:「媽,你口口聲聲說宗玉衡揍了你,我第一時間也相信了你,還把他給弄傷了。可是你又怎麼解釋這一切?——咱家的擀麵杖、他渾身是傷、你啥事沒有。」

馮母衣服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的樣子。

「真相只有一個——」馮濤沉痛而鄭重地指出,「根本就是媽你利用老二給我打電話說我爸犯病了把我調走,然後你有計劃有預謀有步驟地去把宗玉衡給揍了一頓,並且在事後利用旁人第一時間同情弱者的心理製造了一起冤案。事實並不是你被打了,而是正相反,你打人了!」

一席話說的眾人無語,馮母拉著馮娟的手,眼圈發紅地說,「你看你大哥這是喊打喊殺的,這是要逼死我咋的啊!」

馮娟有種預感,這家裡要變天了,事發突然,她也無所適從,只是安慰她媽說:「不能,媽,你跟我哥是有啥誤會。」又對馮濤說,「哥你調查調查,媽……不是那種人。」她說很沒底氣,或者應該在前面加上「希望」兩個字更準確。

然而馮濤並不打算放緩對馮母的追問,見她還不肯認賬,只好拋出了殺手鐧,「不用調查了,剛剛我說那麼多是希望媽能親口跟我承認事實,那樣我對你還能有些信任,現在看來——」他咬咬牙,「其實我辦公室里是安了攝像頭的,梯間走廊里也有。昨天我回去調出攝像頭的內容,一看就什麼都明白了。」

又一隻烏鴉飛過,馮家人又冷場了。

馮母第一次覺得自己兒子咋這麼奸呢!說了這麼多是想讓她在一家人面前出醜咋的?!那一點點羞愧之心也被氣氛給蓋過去了,她激動地坐直了說,「你、你既然都看見了還問來問去的!你這是算計你媽呢?!對!我是揍了那個不要臉的!我為啥揍他!還不是為了你!你要是不出去搞那個破鞋,我吃飽了撐的去揍他!」

馮濤沒想到自己母親竟然在被揭穿之後也能這麼理直氣壯地訓斥自己侮辱宗玉衡,他也一下子發作起來,強硬地說:「你口口聲聲說為我好!為我好就去揍人?你知道你揍的什麼人?——我忘了,你肯定是知道的,要不然你還不費那個力氣了。反正我早就想跟你們攤牌了!今天當著咱全家人的面把話說清楚——你說的對,」他拍拍自己的胸膛,胸腔發出砰砰的空蕩蕩的回聲,「你兒子我,就是個搞破鞋的!我喜歡宗玉衡,想和他過日子,你們能接受就接受,不接受也少管我的事!誰管也不好使!想打也不用拐彎抹角的去打別人家的兒子,打自己兒子!打我!!」他露出一個向我開炮的氣勢,也很激憤,憋的臉紅脖子粗的。

馮母從來未遭大兒子如此怒吼,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嚇得愣在那裡。

馮濤仍舊余怒未消,繼續重炮轟擊說,「下次打我別拿這破擀麵杖,抗個大板鍬來!往死里打!不過我話撂在這——只要拍不死我我就要和宗玉衡在一起!你們誰也管不著!!」

馮母反應過來,眼圈就紅了,老淚開始橫流啥的,嗚嗚哭啥的。

本來李丹懷裡的孩子在睡覺,她偷偷掐了孩子大腿根一把,她兒子吃不得痛,哇一聲哭出來。她借嚇著孩子為借口躲回自己房間,臨走還要扯上馮偉。

馮偉抬屁股想跟媳婦撤,馮濤厲聲說:「你給我坐下!這裡有你不少事!昨兒的事也少不了你的!看熱鬧不怕事大是不是?今天你就給我老實地聽著!」

馮偉就不敢動了,訕笑著說:「哥,哥你看你,咋還急眼了呢?——一家人呢,別介別介……姐,你也說點啥,別光看著。」

馮娟此刻也是震驚的,有點不能相信自己媽竟然是這樣的狠茬子,她小時候搬個板凳在家門口坐著看鄰居馬大娘和兒媳婦掐架啥的她媽都不讓,說小孩子看了長針眼,沒想到人過中年的母親竟然勇猛到一根擀麵杖走天涯把個壯年小夥子打得骨頭都壞了啥的;更為詫異的是她大哥竟然一反孝子的態度,因為此事而問責起母親來,在馮娟的觀念中他大哥是那種以後就算是娶了媳婦也不會忘了娘,為了娘可以打媳婦的傳統男人;他們母子的關係在她的印象里也一直是母子慈孝的,都是講理的人。不成想竟然為了個男人搞得如此劍拔弩張。

她被馮偉拉入戰圈,便也克服內心的顛覆震撼啥的,打圓場說:「是啊,哥,不管媽做了啥總是咱媽,你不是總教我們孝順孝順,首先是要順著老人點。」

馮濤的胸口起伏著,暫時也是不說話了,他怕再說下去還是傷人的,他不想傷害自己的親人們,可是他自己卻被他們傷得不清,到了不自衛不行的地步。

馮母知道在大兒子面前搞家長強權早就不好使了,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經濟獨立人格也早就獨立了,何況馮濤多年來扮演的是家裡經濟支柱的角色,是實際上這個家庭里的家長,她沒辦法按著他的頭讓他馴服啥的。

因此她也只得採取了另外一種態度,她低聲傷感地哭訴,「你說的還是人話嗎?!讓當媽的都能替自己孩子去死,我咋打死你?打死你誰給我養老送終……」話里話外態度都軟化了,又說,「你現在受了那男狐狸的勾引,被迷得五迷三道的,算我求你,你醒醒!」

馮濤已經有點冷靜下來了,可是聽自己媽又開始詆毀宗玉衡就搶過話頭說:「沒誰勾引我!是我自己願意的!說起來,人家還不太相中我,是我上趕子的——這麼說你們明白了嗎?」

他的弟妹們被這直白**辣的愛的宣言給搞的有點尷尬不好意思了啥的,馮母拍大腿急道:「你這是被下了啥迷藥了!你還記得你當初咋跟我說的不?——你說你和他一起是因為被他爸給逼的,為了前途為了錢啥的,咋現在變成這樣了?你喜歡他?你喜歡他啥?!他是個男的!」

馮濤說:「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從前我認為自己就是為了錢為了家人才勉強和他在一起的,可是現在他窮了,我還是喜歡上他。喜歡他啥是我自己的事,我不不需要跟你們解釋,就是覺得跟他在一起日子過的舒坦,沒有他我就覺得沒奔頭。」

馮母苦口婆心地說:「老大,你這是沒跟女人過過,要是過過你就知道還是女的好啊……」

馮濤說:「我跟別的女人也試過,誰都不能給我這種感覺,媽你不用勸我,勸也沒用。」

馮母悲痛拒絕,拍著腿就要作興起來。

馮濤沉聲說:「你鬧,鬧大了把我爸給弄醒了,你們一起鬧!」

馮母就咽回去一點音量,血淚控訴著,「知道心疼你爸,就不知道心疼你媽!……我們省吃儉用供你讀書,一直讀到大學啊!咱家那時候多窮啊!借遍了所有親戚的錢供你啊!你的書都讀哪去了?!你現在能了!有錢了就忘本了!要跟男人過日子回家來作老娘……我白養了!沒臉見人了!我這輩子、這輩子……我命咋這麼不好!!養了個追著男的屁股跑的變態啊……」

馮濤反倒很冷靜了,他苦笑著說,「是呢,我也反思自己這麼些年是怎麼過來的,為啥最後走到這個地步了?我做錯了啥?現在我也稍微能想明白了——媽,我說的你別不高興——我之所以不找女人找了個男的,都是因為咱家窮啊。」

馮母也忘了哭,老淚婆娑詫異地看過去。

馮濤自言自語地說,「我上初中那會班級里就有同學早戀了,我學習還行,也有小姑娘對我有意思,可是咱家窮啊,我從那時候起就知道得好好學習,將來要有出息,要讓一家人過上好日子,我一點別的心思都不敢有;後來上了高中也一樣,不過高中女生沒有喜歡我的了,因為窮,一看咱家吃的穿的那樣就知道你家啥樣了,十六七的姑娘也知道嫌貧愛富了。不過我還是有一段緣分的,我跟誰都沒說過,就是我偷偷跑出去輟學在小吃部打工的時候,一個小服務員對我挺有那個意思的,客人吃剩下的好吃的她給我留著,要是那時候沒有被我爸找到揍一頓帶回去上學,興許我就跟那姑娘結婚生孩子,現在也開個小吃部了。」

馮母聽到這裡未免略微後悔,心裡把斷子絕孫的老闆兒子和抱個孩子開小吃部的廚子兒子比了一下,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馮濤繼續反思,「後來我上大學了,咱家也更窮了。說實在的,我是個男的,天生也是喜歡女人的,不是沒想過,可是我窮的臉飯都吃不上,我拿什麼追求女孩子?拿什麼討人家歡心和人家處對象?」他看向馮偉,「老二,我知道你心裡笑話我,覺得我不是個男人。可是你不知道我其實挺羨慕你的,都是一個屋檐下長大的,可是你命比我好多了。你上大學的時候只要說要追求女孩啥的,我雖然嘴上批評你,可是從來沒短了你這份花費,因為我知道明明和一個姑娘有兩情相悅的機會卻只能在後廚削土豆皮眼睜睜看她被別的男的追走的滋味。要是我當時有個能每月給我生活費的哥多好……不用多,只要能吃飽穿暖就行,處對象的錢我自己就能賺出來了。」

馮偉立刻也覺得慚愧了,低著頭,從嗓子眼裡半天咕噥出一聲「哥……」然後也沒啥說的。

好在馮濤也沒指望他能說出什麼,目光又放空了,似乎在認真了半晌,「宗濟源是看準了我的窮和貪,所以和我做了交易,我幫他看好他兒子,他給我錢,給我前程——我能怎麼辦呢?窮成這樣,又要養活自己,又要撫養弟妹,又要孝敬老人,我開始就是想賺錢,想賺很多錢。別人在搞對象結婚生孩子的時候我的時間全搭在宗玉衡身邊了,一開始就是因為窮啊……」一聲嘆息。

馮娟的眼淚也落下來了,「哥,你別說了,知道你不容易……」

馮母也怔愣著,她從來沒聽過大兒子抱怨過出身,他從來都是默默地和父母一起分擔這個家庭的貧窮,所以她就一直以為兒子是不在乎的,甚至他為家庭的犧牲和付出也是理所應當的。可是今天她從他的話里聽出了隱隱的怨恨和對貧窮深刻的厭惡。

馮濤苦笑,「其實老宗總對我還是不錯的,沒有他的提拔可能啥都不是,一個月賺個三千兩千的,買不起房,孝敬不起老人,生不起孩子,因為錢和媳婦打仗啥的……看看現在的生活,哦,對了,就連你們住的這個房子也是老宗總當初送給咱的。他沒圖咱啥,就要求對他兒子好點……說實在的,我有點對不住他。」說到這他才略有點氣短,原來內疚至此,之前只是渾然不覺。

他喘口氣繼續說,「我不瞞你們,開始我是為了錢才圍著宗玉衡轉的,那時候他還以為我暗戀他,陰差陽錯的就在一起了;現在,情況好像反了……前前後後算起來,我們認識十多年,十年間不管是上學工作開公司,大多數時間都是在一起。人生有幾個十年可以朝朝暮暮的?是命也好咋的也好,十年裡我就遇到一個宗玉衡,磕磕絆絆糾糾纏纏的一路過來,人都是有感情的,不是說喜歡就喜歡起來,也不是說不想喜歡就不喜歡的,慢慢的心就落在他身上,生根發芽再也挪不走了。不管你們說我瘋了,變態了,搞破鞋了,被拍花了……說啥都好,我喜歡他、愛他,沒啥不好意思說的。」

馮母無語,馮偉無語,馮娟說:「哥,你今天要是不說我確實挺不能理解你的,畢竟你一直這麼優秀……我覺得人一輩子能找到真愛不容易,得知我幸,不得我命。哥我支持你!不管你喜歡誰,只要你覺得好就行。」

馮濤對妹妹露出感激的一笑,又對馮偉說:「老二,之前的事你到底在裡面充當了啥角色我也不追究了。我反思這些年對你的照顧,也許有很多不到的地方,最不到的就是總覺得你不行,不能獨當一面什麼的,是時候讓徹底放手讓你負擔自己的生活了。以後不管你做什麼都好,不要來管我要錢了,就算要,我也不會給你的。」

馮偉急了,說:「哥,我現在也贊成你和那個宗總好了!不管你跟誰好都是我哥啊!」

馮濤說:「跟他沒關係,我遲早也會對你說這個話的。現在你都當爹了,是一家之主。好賴自己擔著。物流公司我也給你了,你好好乾,要是虧了,你哥我不會在後面接著你的。還有這個房子,回屋跟你媳婦說,不要想了,我是不會給你們的。爸媽需要人照顧,你們想住下去我不攆你們,可是這裡就算住一輩子也不會變成你們的,想要房子的話自己攢錢買。咱爸媽要是非幫你不可我管不著,可是從我這我是一分錢也不會出的。而且爸媽那邊我會負擔生活費和醫療費什麼的,除此之外我也不會額外給太多的,否則的話又成了變相資助你了。」

馮偉有點抹不開臉的樣子,訕訕的。

馮濤對馮母說:「媽,我今天回來,是跟你講道理的。意思我說的很明白了,不知道你聽明白沒有,你就算打我罵我我也沒啥說的,人生下來欠父母的咋還都不夠,何況這事我讓你操心了,對不住你。可是也想讓你知道我心裡的想法,體諒我的苦衷。我不求你一定接受我倆啥的,只求你不要去找那個人的麻煩,也別再插手這事了,我說了,這事誰來說也不好使。我趕上這麼個人,不管男的女的,我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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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鳳凰男遇上孔雀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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