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和婆婆鬥智斗勇
當皇后緩緩從將軍府踏出來,一雙鳳眸閃爍著精明的光,烈焰薄唇,精緻霸道的妝容,一看就是個厲害角色。
水籠煙前世與皇后勾心鬥角多年,最是熟悉皇后的套路,此番再交手,她已經得心應手,再也不會像前世一樣被皇后的氣場所震懾。
水籠煙淺淺一笑,大方走上前去行禮參拜:「水籠煙見過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祝娘娘萬福金安。」
皇后微微頷首,高亢的聲音帶著幾分不滿:「有你在,本宮安得了?」
好一個皇後娘娘!一來就給我下馬威,看來今生的戰役要提前了。
水籠煙微微嘆息一聲,隨後抬頭微笑:「皇後娘娘說笑了,臣女不過是個黃毛丫頭,成不了什麼氣候,此生也只願意安穩度日。」
皇后冷哼一聲,又掃了一眼水籠煙未曾戴孝的一身,搖頭道:「你父親屍骨未寒,你怎麼不好好戴孝?像你這樣的不孝女,以後嫁入皇家勢必遭受非議。」
水籠煙嘴角微微勾起,心裡忍不住喘息,皇后就是這般人狠話不多,句句話放在刀刃上。
正因為有這樣的娘親,才有莫思量那樣的狠人。
皇后瞥見她那一刻的走神,還有嘴角的微笑,當即拂袖眯眼斥責:「你笑什麼?放肆!」
水籠煙毫無懼色,微微抬首,斂聲屏氣道:「臣女不敢放肆,臣女只是打心裡羨慕又感慨,平東王好福氣,有皇後娘娘這樣一位德高望重,又能言善謀的母后。日後平東王必然是天之驕子,眾人難以望其項背。」
皇后最是在意這個小兒子的,比起平北王莫雲深,其實莫思量更勝一籌。
可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后不希望看到兩兄弟反目,所以對待兩個兒子也向來是公平公正,即便是現在平東王當了太子,皇后仍舊是一碗水端平,對兩個人一樣關愛。
「你起來吧。」皇后微微嘆息,也不讓水籠煙繼續跪著了。
水籠煙仍舊是不起來,頭埋得更低。
皇后疑惑:「你這是做什麼?本宮讓你起來回話。」
水籠煙聲音里滿是歉意回答:「臣女不知皇後娘娘駕到,有失遠迎,這是其罪之一。臣女竟然讓皇後娘娘在此久候,有失禮數,這是其罪之二。臣女不知所犯何罪,竟無端引得皇後娘娘踏入此地,有失吉祥,這是其罪之三。臣女有罪,不敢再失禮數,更不敢半分怠慢。」
皇后聞言放聲笑,微微搖頭道:「量兒經常跟我提起你,說你最是個要強又能言善辯的,也怪機靈可人的。我這是初見你,在我看來,你倒是和量兒有那麼一丟丟的般配。」
水籠煙一臉惶恐之色,伏地沉靜的回答:「臣女已是孤女,無論身份門楣,都配不上平東王半分。且臣女並非平東王所言那般,平東王實在過譽了。臣女不是要強,只是爹爹一直教導我,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所以骨子裡有些將門之後的倔強罷了。臣女最是嘴笨,說話不知輕重,爹爹一直教導我謹言慎行,可我偏是個好動的野蠻性子。向來耿直,大抵是因我說的都是實話,所以聽起來中聽些吧。」
「好了好了,本宮是不是嚇著你了?瞧你這番話,任誰聽了不喜歡?你這性子可不是個急躁的,你倒是做事進退有度,說話張弛有度,本宮很是喜歡。快起來吧,大將軍為國捐軀,本宮可不能薄待了他唯一的女兒。」
皇后微微嘆息,伸手去扶水籠煙。
水籠煙有些受寵若驚,要知道,前世的皇后對她向來只有冷漠與對抗,哪裡有過一分好顏色?更不會這般溫柔。
水籠煙不由自主抿了抿唇,隨後退在一旁,輕聲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皇後娘娘可願移步?臣女備下些清涼爽口的吃食,給皇後娘娘解解渴吧。」
皇后忍不住拉起她的手,仔細打量這一身霸氣穿著的人,若不是水籠煙此刻斂聲屏氣,誰會相信這樣一個看起來雷厲風行又精明的人兒是個黃毛丫頭?
皇後點點頭,隨她進了將軍府。
水籠煙自然知道皇后最喜歡吃什麼的,於是端上來那一碗「秋日盼龍飛」的沙冰時,那白若寶玉的嫩豆腐雕刻著小飛龍,外圈點綴著奶黃色的佐料,堆在那冒著白煙的沙冰上,甚是好看。
皇后一眼便喜歡上了,連聲笑問:「這是什麼吃食?這般好看。」
水籠煙微笑,解釋道:「這是閑來無事,我自己發明的,還沒個名字呢,皇後娘娘若喜歡,可為它取個名字,也不枉它得了皇後娘娘一句誇獎。」
皇后望著那玉面小飛龍,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莫思量,這小飛龍本該翱翔九天,翻雲覆雨。可惜,上頭有個偏心的父皇,還有個羸弱的皇兄。
皇后哀嘆一聲,輕聲道:「這是秋日,這顏色這般好,不如就叫它『秋日盼龍飛』吧。」
「『秋日盼龍飛』,皇後娘娘真是母儀天下,小小吃食,也牽扯出皇後娘娘心頭摯愛,真是讓人羨慕又嫉妒。」
水籠煙示意左右之人退下,她悄悄的落座在一旁,漫不經心用鐵勺挖著那玉面小飛龍。
皇后本不多心,可最後那句羨慕又嫉妒,觸動了她內心的警惕。
皇后見將軍府的人下去了,也示意自己身旁的人下去。
現在只剩下她和水籠煙了。
皇后語氣稍稍冰冷反問:「你何出此言?」
水籠煙也不賣關子,直接說:「皇後娘娘是人中龍鳳,就是男子也比不得您萬分之一。正因為如此,才能培養出平東王這樣的人傑。可皇後娘娘也別低估了平西王背後的靠山,往往看起來風平浪靜的,背後都是暗潮湧動。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突然泛起滔天巨浪,猝不及防襲來,讓人心驚。」
水籠煙眸子清冷又深邃,看得皇后也有些佩服,小小年紀居然能有這份定力與霸氣,不愧是將門之後。
皇后又何嘗不知道水籠煙背後的意思呢,那個偏心的皇帝,處心積慮要為平西王鋪路,即便平北王這麼多年來戰戰兢兢的活著,不也不討他喜歡?
皇后免不得又是難過,眼眸里儘是對平北王的擔憂,不多時,又盯著那玉面小飛龍看,紅了眼眶。
水籠煙也蠻心疼這個皇后,可憐天下父母心。
「皇後娘娘,您是個聰明人,也是個女強人,更是個好母后。您能讓平東平北二王和睦相處,兄友弟恭。可您也知道,平北王身子向來不好,臣女冒昧說句實話——」
水籠煙堅定的目光看過去,深吸一口氣,感慨道:「倘若平北王因故退位,那太子之位會落入誰手?臣女雖愚鈍,卻也知道皇上踏入平西王府是常事,踏入平東王府或者平北王府卻是罕見的事。這鹿死誰手,自不必說。所以——」
皇后已經皺起了眉頭,一臉深沉與擔憂,目光緊緊追隨著水籠煙謀劃分析的臉。
又聽得水籠煙說道:「皇後娘娘不如早些讓平北王退居幕後,趁著平東王如日中天的幹勁,將他推上太子之位。任憑平西王如何掙扎,也絕對不是平東王的對手。等到時機成熟,平北王可以繼續享受安寧,而皇後娘娘只要待平西王如親,一切都不會受人非議。整個風起國,依舊天下太平,依舊繁榮昌盛。整個天家,依舊兄友弟恭,依舊團結一致。這是皇後娘娘與皇上,最期待,最想得到的結果。」
皇后動心了,其實她早就想這樣做了,可平北王會怎麼想?莫雲深為太子之位付出太多了,難道要告訴他,現在你的弟弟比你更強,所以你要退下來?
皇后想到這裡不由得心酸,狠狠一拍桌,指著水籠煙斥責道:「大膽!你竟敢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本宮饒不得你這樣的惡毒小人!」
水籠煙見狀也淡然,她知道,皇后最是變化無常,因為這位可敬可憐的母親,為了這兩個兒子已經殫精竭慮多年,而那無情的丈夫,更是將她最後的溫暖也剝奪。
要是有人威脅到她的兒子們,她會毫不留情的對其痛下殺手。
水籠煙嘆息一聲,淡淡說道:「皇後娘娘多慮了,今日我說這番肺腑之言,並非為了平西王,也並非為了自己。相反,我只是可憐皇後娘娘一個人辛苦幾十年,若日後有什麼變故,只怕皇後娘娘餘生心悸。臣女只是一番好心,皇後娘娘是明智之人,其中利害,一想便知。」
水籠煙端坐在那裡,輕輕啜了一口茶,無比淡定從容,更生沉穩霸氣姿態。
皇后看不出來她有一絲一毫的小人氣息,可皇后也不會忘記她是平西王莫等閑的未婚妻。
「哼!還要狡辯!你與平西王的關係眾人皆知,難道你還能為了他人而阻隔未婚夫的路?」皇后冷漠不已,想到平西王,他便恨不得嚼碎了這幾個字。
當初皇帝也是從平西王一路走來,登基為帝。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平西王這個封號,是皇帝的影子與期望,而這個封號竟然給了妾室所生的莫等閑!
皇后眼中生出恨意來,她如狼似虎的盯著水籠煙,冷冷問:「你可知你父親為何會被封為平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