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罪
大雪紛飛,我正和小米說著話,雲光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進來一大批侍衛,為首的那個道:「李昭儀,請跟我們走一趟!」
我一臉懵逼,不知發生了什麼,他們能來肯定是李長機要見我,可是這態度……小米擋在我前頭焦急地問到:「你們要對昭儀做什麼?」
不等小米問完,侍衛都已衝上前將我和小米都強行帶走。
我立馬察覺到事情的不對,以往我從未被這麼對待過,哪怕是上次那麼惹怒李長機,都不曾被這麼對待過,這次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我才會被這樣押送。
而我被押往的地方,是未央宮,李長機所在的地方。
莫不是李家出了事?
等到那扇大門打開,裡面的人讓我驚呆了——李長機坐在主位上,三個月不見,他的臉色越發陰沉;魏婕妤和孫徑娥焦急地坐在一旁,看到我的一瞬間眼裡充滿了擔憂;而地上,跪著的是我父親還有……李靜姝和周軒逸!
怎麼會?李靜姝和周軒逸怎麼會出現在這?
他們……被發現了?
怪不得我會被如此押送,罪名確實夠大了……
我被押到地上,看到李靜姝的臉色並不好看,看到我后更是憂愁,我們大人的臉上更是無奈。
我跪到地上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陛下。」
李長機冷冷地開口:「你見到靜姝,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和激動。」
「在這樣嚴肅的氛圍下,妾身不知是何情形,無法激動。」
「呵,李婉清,你接著演。」
「……」
他微微一抬手,姜內監道:「來人,那個小內監帶下去,嚴加拷問!」
他說的,是我身後的小米。
我心中一驚,小米是無辜的,他不該為這件事被牽連!
「陛下!有何事罰妾身便是,小米只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內監!內監本就體弱,嚴加拷問必然受不住的!」
他沒回話,姜內監道:「昭儀說的對,就是要他受不住,這樣才能問出東西來。來人,拖下去!」
我緊張地看著小米,他大概也猜到了什麼事,明明還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卻給了我那麼堅定的眼神!彷彿在告訴我,讓我放心,他什麼都不會說的。
這時姜內監又道:「把人帶上來。」
這時,兩個侍衛又拖了一個遍體鱗傷的人上來,那是周軒逸。
他身上的傷,讓李靜姝不停地心疼……
而我現在的腦中只有一個問題,為什麼?到底怎麼被發現的!
已經三個月了,按理來講他們應該已經跑了很遠了,怎麼會突然被發現……
「陛下……」李靜姝磕頭哭泣道:「此事都是靜姝一人所為,和清妹真的沒任何關係。」
「是……」一旁的周軒逸也虛弱的開口:「此事和李昭儀沒有關係……但是陛下,罪民和李充衣也不知情啊陛下!李御史更不知情……」
不對,周軒逸的話不對,他肯定是在告訴我,不止他們出宮一件事!還有更嚴重的事!
李長機冷冷地道:「不知情?不知情她能幫你們出宮?不知情李睦會幫助你們!」
李長機已經開始直呼李睦,證明發生的事情已經讓他憤怒到極點!
是什麼……到底是什麼?
李睦這時開口:「陛下,我們李家和成王真的毫無關係!我李家對陛下忠心耿耿,死而後已,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陛下!」
成王?成王又是誰?
「呵,毫無關係?李睦,朕真是太寵你們李家了。」
「朕」這樣表示威嚴的詞都用了出來,可想而知李長機的心情。
但是,如果不單是李靜姝出宮的那件事,那就表明,這個成王,是個比李靜姝逃出宮這樣大逆不道的事,還讓李長機憤怒十倍的存在!
成王到底是誰?
這下我是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陛下,」李靜姝不斷地磕頭哭道:「這事真的跟清妹沒有關係,她一直身在後宮,對於宮外發生了什麼她完全不知道!無論陛下怎樣發怒,都不要遷怒於她啊!清妹是無辜的陛下!」
「她?」李長機冷眼看了我一眼,再也不願意看向我的方向。
很明顯,這出乎李靜姝的意料之外,宮外的幾個月,她並不知道我已失寵。
她只能道:「陛下,看在昱兒的份上,您也不要責怪清妹啊……」
提起昱兒,我的心裡瞬間幾乎如同刀絞,李長機的臉色更加難看,李睦呵斥道:「靜姝!不許亂說話!二皇子……已在你們去東台山出遊那日,被賊人……」
李靜姝無比震驚,不由得癱坐到地上:「大人,您說什麼?昱兒……?」
李睦點了頭,不再說話。
這時李長機道:「把李昭儀帶下去,依舊關在雲光殿,無詔不得出。」
姜內監道:「唯。」
我愣了愣,這就是沒我事了?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走,我至少要弄清楚發生了什麼。
「陛下,」我道:「請告訴妾身,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我的大人立馬直接呵斥我:「我們已說了與你無關,陛下也讓你退下,就休要多言多管閑事!」
我知道他讓我趕緊走定是為了我好,可是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心裡總是發慌,到底是什麼事情嚴重到李睦如此擔心?
李長機突然問我:「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也問你幾個問題。」
我們都不由得看向他,他走到我面前,扶起我:「一,你三月前跟我說的那些事,誰告訴你的?」
「……沈佩蓉。」
「她?」
「是。我被她抓走鞭打的只剩半條命的那次,她告訴我了這些,然後在我面前喝下毒藥自盡。後來,在東台山遇害之時,那群賊人向我透露一些。剩下的,便是我自己推斷出來的。」
「一個打的只剩你半條命的沈佩蓉,一個要殺你的賊人,他們的話你都信?然後來質問我!」
「我不是信誰,而是相信事實……如果他們的話不能串起所有事情,我也不會信。可是事實是,他們說的是對的……」
「好,既然這樣,那二,李靜姝出宮是不是你所為?」
「……陛下,何出此言?」
「回答我,是還是不是!」
「……」我不知該怎麼回答,想到剛剛小米的眼神,想到剛剛李靜姝他們的拚命求情,我不能回答是,可李長機的反應,又分明是查到了什麼,否認,真的有用嗎?
這時李靜姝大聲哭泣道:「陛下,清妹真的不知道這件事!妾身是不小心掉進了懸崖,卻正好被周公子所救,所以才……」
「那你為什麼不回宮!因為掉落懸崖,你就以為你有自由了嗎!你別忘了,你是後宮的李充衣,你是朕的女人!」李長機的一聲吼,讓所有人都低著頭不敢說話,聽得他繼續道:「你說你是不小心掉落懸崖,那朕問你,懸崖邊為什麼會有軟墊!那麼浩大的工程,你覺得誰會去做?還不是專門為了你才建!」
怪不得李長機會懷疑到我,在懸崖邊上放軟墊這樣的做法,確實是只有我才想的出來的怪點子。
只是那軟墊,一經緩衝之力就就掉,當時我便讓周軒逸帶人在下面守著,一個是為了接李靜姝,一個是為了收拾掉下來的軟墊,大部分想必都掉了下來,但是卻落了幾個在那懸崖邊上,這才讓李長機找了出來。
但是她怎麼會突然去懷疑李靜姝的死?他們一直在說的那個成王,到底是何方神聖?
「陛下,」李靜姝道:「靜姝流連宮外不願回宮是靜姝之錯,一切的責罰靜姝都願意承擔!但是陛下,我和周公子二人,確實不知道那人是成王,不然……絕不會與他結交!」
聽這話,這成王應該是個李長機非常憎恨或者懼怕的一個人,他的身份是王,那必然以前也是個皇子,能讓李長機這麼厭惡他,只有兩種可能:
一,他在李長機未登基之時,曾欺辱於他,我記得李長機說過,他在幼時母妃經常被人欺負,想來他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去。
二,我以前就想過,李長機如果是名正言順的太子,那他和他的母妃根本不會過的這麼慘,也就是說他這個太子是後來奪到的,然後登上的皇位,而那個成王就是他最大的競爭對手,所以他對他,非常忌憚與憎恨。
結合他們剛剛的表現,更像第二種可能。
不,說不定,兩者都有。
「陛下,」我道:「您還有什問題要問妾身?」
李長機看向我:「你知道成王是誰嗎?」
「……妾身不知道。」
「當真?」
「當真。」
「那我告訴你,成王是誰。」
十年前,李長機不過十三歲孩童,他和他的母妃,依舊是後宮中最不受人待見的皇子和妃子。
都說母憑子貴,可惜他母親出身不高,也不受他父皇的喜愛,他也跟著受冷落,整個後宮只要稍微得寵的,都敢明目張胆的欺負他們。
所以他從很小的時候就明白,哭泣,難過,抱怨通通沒用,只有萬事藏於心,不露於面,對人笑臉相迎,或者對人溫文爾雅,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你想要什麼樣子,我就表現出什麼樣子給你,讓別人覺得他聽話,而且單純又無辜,別人才能喜歡他,這樣他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也就養就了他現在的性格。
十年前,太子並不是他,而是當時皇后之子,李長明。
李長明天縱驕子,各個方面都優秀的讓其所有兄弟無論如何都追趕不上,眾皇子只能望其項背,包括他們的父皇都認為,李長明將是最優秀的皇位繼承人!不止一次為擁有這個太子而驕傲!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李長明在一次外出狩獵時,不幸滾下山坡,頭撞到錐石,當場不治身亡。
當時舉國震驚,皇后直接痛心而亡,皇帝更是悲痛不已,竟一夜之間白了華髮。
而於朝中官員來講,這對他們卻是好事。
因為當時的太子太過有能耐,他們所有人想投靠他,可是他根本不需要,因為他的皇位是穩的,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他只需要一個清明的朝堂,他一切決定皆僅低於聖旨,所以文武百官甚至是都怕他!
所以太子去世后,各個皇子皆開始爭搶皇位,他們開始賣弄實力,來拉攏更多的官員來向自己靠攏,以給自己來得到更多的支持好衝擊太子之位!
而當時李長機則是最不被看好的皇子,因為別的皇子所擁有的東西,他都沒有,可是他也在賣弄自己,他賣弄的是——聽話。
是的,他聽話。
他聽話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一切只要他登上皇位,以後的一切都可以由他們掌控,所有的權利都將握到他們手上,李長機將只是個傀儡皇帝!
對比其他皇子雖有其他實力,但日後可能反殺功臣且不好掌控來說,還是扶持李長機更為划算。
更何況,其實所有人都知道,李長機雖然不受皇上重視,但他依舊是皇子,只要是皇子,就沒有不優秀的,除了比不上那位太子殿下,每一個天下都是絕頂的人才。
於是,李長機的聲望開始從朝堂上升起,他的父皇也終於開始重視他。
而與此同時,他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如今的成王,李明成。
李長成和李長機不同的是,他是那位太子的表弟,是當朝皇后的妹妹所生之子,和那位太子關係甚好,皇上也十分喜歡他。
是的,皇上十分喜歡他,這就是他和李長機最大的不同。
這也是李長機憎恨他的原因之一,憑什麼都是父皇的兒子?他卻不受寵,而李長成卻那麼受父皇的喜歡!
他又不是太子,他又不像太子那麼優秀!
而第二點,則是李長成是最欺負李長機的皇子。欺負他便也罷了,每次都會欺負他的母妃,這讓李長機把對他的恨,埋到了骨子裡。
第三點,當時他們兩的皇位相爭非常兇殘,可以說互相支持的官員都拼到了一種白熱化的階段,最後李長機想了一計,助他贏得了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