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顧海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心底里那股氣惱也不知從哪裡來,這個女人,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使喚起他來!把他當成了她的下人?

可王芷兒只將他當成空氣,微微垂頭,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麼。

其它桌台上的人則熱烈議論著,今晚月娘的入幕之賓到底是誰,王芷兒耳尖,聽到了王子欽的名字,立刻轉了頭朝那桌望了去,只見一位滿臉尖酸刻薄模樣的中年男子在指手劃腳地說著:「這位王府公子,天天往花香滿月樓跑,銀子不知使了多少,才讓月娘給他吹了一次曲兒,跳了一次舞,今兒個這裡來的,非富則貴,也不知道他來湊什麼熱鬧?他有錢又怎麼樣?一個庶子而已……」

圓臉的人低聲笑道:「不是說月娘對他情有獨鍾么?俗話說,婊子也愛小白臉,說不定今兒個,他便拔了頭籌?王子欽不被王太傅所喜,娶了回去為妾,也是可以的。」

那姓李的男子哼了一聲,滿臉鄙夷,「這裡這麼多人,哪一位不比他身份貴重?這花香滿月樓也真是的,檔次越來越低了,竟讓這種人坐在貴賓房,和曹公子等平起平坐。」他望著二樓貴賓房王子欽坐處,啐了一口。

圓臉的人附和:「就是,真不屑與這些人為伍,不過聽說他那姨娘……」那人臉上露出淫邪笑意,「長得又好,還家財萬貫,倒貼著給人當了小妾……」

姓李的也低聲笑了起來,「還說人啊,賤就是賤,一個商賈之女,也敢和公主爭夫,倒是讓王太傅得了利,妻貴妾有財,男人么,不就求個左擁右抱?聽說那謝氏,長得倒是絕色。」

「是啊,是啊,看看那王子欽的小模樣就知道了,長得還真是俊俏,比倌子里的清倌兒還好看……」同桌另一位長相猥瑣之人低聲道。

「陳兄,你不是想著……」

「怎麼,不能想么?老子玩個不少清倌兒,倒沒玩過庶子,他在王府不受寵,遲早被王太傅趕了出府,如落到我的手上……」他搓了搓手,滿臉嚮往,「也不知這幅小身板兒,是什麼滋味?」

樓下的人品流複雜,多是三教九流之輩,說話越來越難聽,聲音也越來越大,引得二樓的人朝下望了來,王子欽臉色鐵青,目光冷冷地掃了下來。

圓臉的人假意勸道:「李兄,別說了,人家到底是尚書之子,出身豪門。」

姓李的呸了一聲,故意斜著眼望上去,對上了王子欽的視線,「什麼豪門,你沒聽說過么,不得寵的庶子,連府里的下人都不如!姨娘肚子里爬出來的賤種,還到處耀武揚威,顯擺著他有錢!到頭來啊,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他說得大聲,周圍桌子上的人心領神會,知道他在說誰,個個兒眼光掃向了二樓,臉底鄙夷盡顯。

王子欽臉色越發陰沉,他身邊那兩位好友忙拉住了他,勸道:「子欽,這些人滿嘴噴糞,你何必理他們?」

王子欽咬緊了牙關,又慢慢坐了下去。

連顧海都聽不下去了,問王芷兒,「要不要教訓他們?」

王芷兒搖了搖頭,若有所思,看了看下面這些人,又望了望二樓的王子欽,「等等看。」

她這位兄長,倒不是位一味莽撞之人,這些人有備而來,一味鬧事,就想激怒了他,讓他失態,他也能忍了不出手,也不知陳留長公主到底會用什麼辦法逼得兄長鬧出這麼大的事來?

樓下的人雖說得大聲,但二樓的人不理會,他們自覺無趣,加上台上的競價更加熱烈起來,就沒有人再注意這小小的口角。

最後出價的是曹家公子曹甸,只見一尊老坑玻璃種翡翠製成的佛像從木箱子里取了出來,擺在桌台之上,頓時整個大堂鴉雀無聲,隔了良久,才有人低聲道:「這尊曹公子真是大手筆,這尊佛像,怕是價值萬金。」

「看來今日沒有人高過這他去。」

「還有王府那小崽子沒出價呢!」有人笑道。

「哼,他能高過曹公子?」

正說著,忽有驚呼之聲從包廂處傳了來,只見王子欽所坐包廂,忽地撒下了無數小小的花朵,那花朵是丁香花的模樣,卻是燦爛奪目,曾金黃之色,初撒下來的時侯,聚在一起,臨到半空,卻是散開來,如鮮花一樣飄落,落到了堂下各人的桌子上,衣衫上,頭頂之上。

有人便驚叫出聲,「天啊,是丁香花,是金子制的丁香花!」

月娘小名丁香。

堂下各人再也忍不住,紛紛彎下腰下,拾撿著,搶奪著跌落桌子,衣衫之上的金制花朵。

剛剛那些譏諷嘲笑王子欽的人早歇了爭吵,貪婪地搶起了那些金制花朵來。

可那紛紛落下的花朵之雨彷彿永遠也沒有盡頭,縱使被這麼多麼搶奪,也鋪了整座大堂薄薄一層。

王子欽站在二樓哈哈大笑,語氣鄙夷而猖狂,指著曹甸道:「曹甸,我的聘禮比你如何?」

曹甸臉色鐵青,狠狠地瞪著他,道:「你等著瞧!」

台上,月娘則痴痴地望定了王子欽,眼底露出欣喜之色。

王子欽與月娘的眼神對上,臉上神情柔和,「月娘,我說話算話,定要替你贖身!」

月娘眼底流出淚來,眼底只有王子欽,再無其它人。

台上媽媽拍手笑道:「看來今日勝出之人已經定下來的,就是這位王府公子,王子欽。」又轉頭對月娘親熱地道,「月娘,你看如何?」

月娘羞羞答答地垂下頭來,眼淚一顆一顆地落下,打濕了面紗。

王子欽得意洋洋從二樓上前,來到台上,執起了月娘的手,與她深情對望。

媽媽彎腰向王子欽行禮,笑道:「姑爺,今日晚上便是你們的洞房花燭之夜,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

王子欽鬆了月娘的手,向媽媽道:「好,我便等到今日晚上!」

見月娘已經花落有主,台下眾人便各自散了。

顧海轉頭對王芷兒道:「沒什麼好看的了,你倒是早做決定,到底怎麼做?」

王芷兒望著台上媽媽與月娘,眼底有絲詭異,轉眼卻笑顏如花,「到了晚上,自見分曉。」

這些人的手段,倒也高超,但到了未了,誰能笑到最後,還未可知呢。

「什麼,晚上還來?」顧海不可思議,「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你一個清白女子……」

王芷兒冷笑,「女子?還清白?你家主子都付了嫖資了,我和她們又有何不同?」

顧海氣得青筋直暴,簡直想伸了手去一把掐死了面前這女人,那如謫仙一般的王爺,在她的嘴裡,接二連三被比作嫖客?

顧海忍氣吞聲,「你要我怎麼做?」

「到了晚上,估計什麼牛鬼蛇神的皮都被剝了下來!」王芷兒看著那嬌嬌怯怯,對王子欽依依不捨的月娘冷笑。

「好,便依你,我在這裡布置人手!」

「如此,便多謝顧侍衛了。」

……

王子欽坐下大紅花燭底下,想著隔不了一會兒,他的心愿就達成了,臉上有抑止不住的喜意,對著燃燒的蠟燭,嘴裡喃喃地道:「月娘,月娘,我會對你好的……」

他萬沒想到,青樓之中,也有這般清純如水的女子,一心一意只想跟著他,與他雙宿雙棲,在月娘這裡,他再也不是王府身份尷尬的庶長子,不用看別人鄙夷的目光,他是她的天,被她全心全意地傾慕,她的眼底只有他一人。

他正想著,卻聽後邊有了響動,「誰……」

他一回頭,卻看見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站在堂中央,目光冷然,「兄長請歇歇,接下來我來。」

說話的語調故意放低沉了,還是有些女里女氣的。

「你是……」王子欽大驚。

「點了他的啞穴。」王芷兒道。

顧海一揮手,王子欽的喉嚨一緊,就說不出話來了,緊接著他全身動彈不得,被塞到了床底下。

王芷兒道:「兄長,你且好好兒看著,你一心想要贖身的人,是什麼樣的貨色。」

王子欽說不出話來,身子也動不了,神志卻清醒得不得了,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妹妹王芷兒,坐在了他剛剛坐的椅子上,臉上迫切的神情都變得和他一模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兒,為何他這位不聲不響的妹妹,忽然間變化這麼大?還能裝扮得和他一樣?

他還沒想得明白,房門便被推開了,從床罩底下望去,媽媽扶著頭罩了紅色頭蓋的月娘走了進來,向王芷兒恭喜,「奴家恭喜王公子抱得美人歸,今兒個洞房花燭之夜這后,明個兒早上,公子就可以帶著月娘一起歸家了。」

媽媽看著眼前迫切迎上前的王子欽,眼底閃過一絲冷意,真是可憐的紈絝子弟,和一位青樓妓女講真心,也不知道腦袋裡是不是長了草。

活該他被人算計!怎麼死都不知道!

「多謝媽媽。」他深情款款地扶了那月娘的手,欲將她迎進內室,「月娘,我會待你好的。」

「官人……」月娘輕聲低吟。

『王子欽』忽地鬆開了她的手,後退一步,吃驚地望著她,「不,你不是月娘,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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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妃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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