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謊話連篇
營帳內無他人,程婧菀見他形單影隻,懊惱自己竟然忘了帶匕首,如此好的良機,卻沒有武器讓她可以拿下宋湛誠的小命。
宋湛誠將她上下打量了片刻,端起早已冷卻的茶水,悠閑的抿了一口,問她:「方才都聽了哪些內容?」
程婧菀答:「全部。」
宋湛誠點點頭,復而執筆於紙卷上書寫:「偷窺機密,杖責三十。」
他在紙卷上加蓋了自己的皇子印章,交於她說:「等你傷好之後,自行去領罰。」
原以為宋湛誠叫她進來是要聽取她的計策的,結果竟是要給她擬一份領罰令……
程婧菀將心一橫,捏著拳頭並未去接紙卷,決然道:「主上,布雲自薦與您一同前往野地。」
「胡鬧,你當這是兒戲?」宋湛誠面露怒色,猛地將紙卷拍在桌案上,杯中未飲盡的茶水也被震的溢出了些許。
他連右前鋒那般實力的人都未曾想過帶在身邊,怎會帶她一個女人於身邊給自己平添累贅。
更何況,她身上還帶著危及性命的傷。
然而程婧菀卻不肯就此作罷,語氣堅定的說:「既然我已經知道主上接下來的計劃,若無人同行,軍中上下難以寬心,請主上三思!」
「出去。」
宋湛誠只覺得頭疼的緊,不留情面的呵斥她退下。
程婧菀被他氣勢所激,憤然而起:「敢問主上——布雲於你是否有救命之恩?布雲可否請求主上答應我一件事?」
宋湛誠眉宇微挑。
「布雲要求的事——就是追隨主上潛入恆國!!」程婧菀攥緊拳頭,再度猛地跪倒在宋湛誠的面前。
瞥見面前之人心意已決,宋湛誠忽而有些認真起來,他微斂冷容,肅然問道:「起來吧。說說你的計劃。」
聽宋湛誠忽然鬆口,程婧菀抬起了雙眸,眼裡透著勝券在握的目光,娓娓道來:「野地村寨一戰後,定是讓恆國必定加緊防範,一旦發現外人潛入,勢必殺之後快。在這種情況下,主上認為該如何讓潛行?」
宋湛誠不答,只是轉著茶杯,眼裡透著精明的光,「繼續說。」
「我猜主上定是秘密潛行,可敵軍眾多,恐主上還未潛入游軍隊伍便已暴露。」
她此話不假,秘密潛行,勢必要兼顧隱秘自身行蹤與探測敵軍機密,宋湛誠聽的在理,抬手示意她起來說話。
程婧菀從地上起來,瞧了一眼放在宋湛誠左手邊的一張地形圖,繼續說道:「主上可願扮成被翼國軍隊俘虜而逃的恆國將士?」
苦肉計!
宋湛誠眼裡精光一閃,嘴角微揚:「你以為這樣能騙得過恆國軍隊如鷹的雙眼?」
聽他誇讚恆國軍隊的洞察力,程婧菀心裡暗自冷笑,自是知道恆國軍隊不會這麼輕易就被敵軍矇混。
可她要的並不是矇騙恆國將士,她只需要將宋湛誠推至恆國地盤,屆時,宋湛誠插翅也難逃一死!
「主上一人自然難以令敵軍信服,可若帶上重傷未愈的我,便能事半功倍。」程婧菀反手指向自己,「主上可與我假扮成兄妹,主上為救我而與翼國狗賊廝殺……」
「放肆!詆毀家國,乃殺頭大罪!」宋湛誠猛地一拍書桌,軍威頓生,喝出的氣息如火般灼燒著她的臉。
程婧菀定神解釋:「既然要裝扮成恆國將士,對翼國的恨意也應表露無遺,如此才能更好的掩藏身份。」
想著堂堂翼國二皇子,竟要稱其家國子民為狗賊,實在是讓程婧菀心中暢快。
狗賊,侵我恆國者,必將付出如此代價。喪家辱國的罪名,你就欣然接受吧。
她在心裡冷哼,正欲繼續慫恿,宋湛誠忽而站起了身,凌然命令道:「來人,去請右前鋒過來。」
門外小將應聲而去,沒一會兒,右前鋒就進來了。
瞧見布雲也在,他心生疑惑,拜手道:「主上找末將有何吩咐?」
「你帶領一支隊伍,五更時刻製造一場混亂,追殺我二人至野地村寨一帶,不可向軍隊透露我二人的身份,越真越好。」
他頓了頓,瞧了一眼身上還未卸下的盔甲,「去準備兩身囚衣,越破爛越好。」
聽得此令,右前鋒略微吃驚,還未反應過來,就見布雲沖他鄭重的點頭:「麻煩右前鋒了,您且放心,布雲便是戰死,也一定護主上周全!」
三更一刻。
宋湛誠看著身旁身材瘦弱的程婧菀,道:「既然是你出的主意,那就頂住翼國勇士的追殺,不要輕易放棄。」
「是。」程婧菀脆聲應答,答完后忽然又莫名的冒出一句,「主上不會對布雲見死不救的,布雲知道。」
說完她就想咬斷自己的舌頭,好在夜色相掩,旁人看不出她的異常。
換在平日,宋湛誠聽了她這話大概就是泯然一笑,然而此刻,他卻冷若冰霜。
「潛行之中,我必以大局為重,你當以自己為唯一希望,莫要寄望於我。」
「……是。」
程婧菀的胸口又開始不受控制的抽痛,她知道,這是布雲殘留在這軀殼裡的意志在難過。
她愛慕景仰的人,卻在這樣危急的時刻都無意對她許下相依相伴的承諾,哪怕她死在他面前,他也不會心痛落淚……
一廂情願,飛蛾撲火,莫過於此了吧。
程婧菀斂下心頭縈繞的複雜情緒,握緊了劍,隨時等候出發。
三更四刻,兩人摸出營帳,右前鋒見兩人越欄而逃,拔刀怒吼:「恆國俘虜逃了,給我追!」
頓時,軍營中喊殺聲炸然而起,劃破寂靜的深夜,使得深夜的冷風也愈加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