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傷口吊著養
程婧婉看向身邊的男人。
宋湛誠摸了摸嘴角上的血漬,冷然開口,「自然是有證據。」
他緩緩將右手伸了出來,雖然上面沾染了不少血漬,但是從清晰的骨節還有修長的手指上不難看出這是一隻好看的手。
真正吸引人的,卻是戴在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逐月抿著嘴唇,居高臨下看著宋湛誠的手,瞳孔猛然一陣收縮。
察覺到了周圍人的動靜,程婧婉也回頭看向那枚扳指——上面花紋繁複,五爪為龍,四爪為蟒,扳指的材質本來就是上等藍田玉,鳳穿金蟒,身份不言而喻。
確實是皇室的信物不假。
「很好,」逐月握著韁繩,嘴角微微上揚,「翼國太子大駕,來人,給我好好招待!」
說完,逐月冷笑抬手,程婧婉看見對方眼中閃爍著的殺意,暗道情況並不樂觀,而宋湛誠捂著自己的胸口面上依舊是處變不驚,一雙狹長的眸子如同潭水,看不出來深淺。
緊接著就有不少穿著戎裝的士兵過來,將程宋二人俘虜起來,押送回她們如今生活的村落。
程婧婉被死死的壓制著,雙手背後綁縛,就連口中也被塞了一團破布,宋湛誠情況更糟糕,之前程婧婉幫他處理過的傷口已經裂開,血水幾乎要沾染一身破衣。
換作別人大概早就疼暈了,他卻還能自己走。
逐月騎馬從二人面前走過,目光停留在宋湛誠身上就冷笑一聲,隨後轉頭朝著營地走去。
「逐月姐,這兩個人怎麼辦?」一個女兵快步走了過來,指著宋湛誠還有程婧婉發問。
對方發問的同時,程婧婉也看了看宋湛誠——好歹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說不擔心是假的。
「先留他一條狗命,待我與水生流影商議之後再打算。」逐月冷聲道。
二人被鎖在了臨時搭建的牢房裡,其內破亂潮濕,空氣不暢。
才關進去不久,宋湛誠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整個人似乎下一秒就要昏過去。
而程婧婉看了一眼對方身上的傷口,忍不住朝著看守他們兩個人的一個女兵求饒道,「好姐姐,你看他現在重傷難愈,可不可以找點葯來?他若是死了,你們也難交差啊。」
幾名女子猶豫不決,最終還是派了人遞信上去。
軍營大帳內,幾名女子正商量著如何處置翼國狗賊,不少人的意見還是主要在殺了這兩個人,但是也有主張留著二人換和平的,意見相左一時間吵得不可開交。
逐月幾次想要眾人安靜,但是收效甚微。
「你們吵得很熱鬧啊。」身後傳來一陣溫和的女聲口中含笑說話,逐月回頭,接著就看見一個白衣女子緩緩的走了出來。
見她出來,不少人都是紛紛問好,喊流影姐的聲音此起彼伏的,聽著聲音流影就微笑著點頭,最後走到中間,「我倒是有一個好辦法,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聽?」
一時間四周都安靜了下來,流影嘴角上微微一點笑意,「我們可以和翼國商量,拿著這兩個人來換和平。」
流影聲音很輕也很淡,逐月聽后卻皺眉,「可是程將軍的仇難道不報了嗎?」
她的話也是很多人心中所想的,而流影聽完后只是微笑著將一縷垂髮別在了耳後,「逐月,稍安勿躁,」最後微微抬起來了一點下巴,「我們只是說拿他們換,又沒有說是換死人還是換活人。」
逐月很快就明白了流影的意思,有些驚訝的放大了瞳孔,就在此時,外面匆匆忙忙的跑進來一個女兵,「流影姐,逐月姐,」她跑的有些急,上氣不接下氣的,「那兩個翼賊身負重傷,有一個好像快不行了。」
逐月惡狠狠的開口,「不用管,要他們自生自滅!」
流影伸手擺了擺,隨後溫婉一笑,「別衝動,讓我來。」
此時的大牢中,程婧婉和宋湛誠剛剛起了點衝突,誰也不想理誰。
衝突的原因很簡單——宋湛誠不願意做階下囚,想要帶傷逃出去,而程婧婉卻知道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別過頭去的宋湛誠沒有看見微光照進來落在程婧婉側臉上時,對方流露的那一點憂心忡忡。
外面傳來人聲,程婧婉皺眉回頭,只見一個一身白衣的女子帶著幾人走了進來。
隨著那白衣女子一步一步走進來,程婧婉就攥起了自己的手指……
流影。
當初被她從野地救回來時,她滿身都是被人虐待所致的傷,如今……看來已經痊癒了。
感覺到了有人接近,宋湛誠也警覺的張開了眼睛,面色蒼白的厲害。
「噓,躺下別動。」程婧婉輕聲開口說話,眼疾手快按住宋湛誠。
流影就連在戰場上都是一身白衣如同江臨謫仙,清淡素雅,笑盈盈的負手而立。
但是只有程婧婉知道,流影水一樣的外表只是假象。
「姑娘,」溫和的女聲響了起來,熟悉的聲音差點要程婧婉落下眼淚來,「聽說你們受傷了。」
白衣女子緩步走來,她身後的幾個女子手中端著托盤,上面放著幾個藥瓶,「這是我們程將軍之前留下的一點葯,療傷效果極佳,還望笑納。」
聽著對方的話,程婧婉的手指就忍不住微微僵硬,恍惚就想起從前,自己親手將葯放在對方的手上,教躺在病榻傷的流影如何分辨與使用……
宋湛誠看見流影眼睛就微微眯了一下,程婧婉走上前接了葯,對著流影道謝,流影也是微微頷首,隨後便轉身離開。
「那個女人不簡單。」
人走之後,一直沉默的宋湛誠開口說話,程婧婉回頭,接著就看見宋湛誠拿了只藥瓶在手中,「藥量上面控制的很嚴苛。」
程婧婉無言,流影心思縝密,怎麼可能不存點心思手段。
出了臨時的牢房,流影看了一眼頭頂的樹梢,「影姐,為什麼一直拿葯吊著他們兩個,很麻煩不是嗎?」一邊的手下不解的發問。
流影莞爾一笑,隨後柔和開口,「之前有人教過我,囚犯的傷口要吊著養,」彎著點好看的眼睛,「要不然傷好之後逃跑了怎麼辦?」流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雙好看的眼睛微微的彎著一點笑,繼而道,「留著他們兩個的命,可以慢慢折磨。」
……
當天夜晚,本來二人都在安靜的睡覺,但是程婧婉卻聽見了壓抑的急喘,她清醒的很快,立馬發現了聲音的源頭還有不對勁的地方。
只見宋湛誠此時躺在那裡,死死皺著眉頭,程婧婉心中暗叫不好,隨後立馬上前摸了摸對方的額頭。
果不其然溫度格外高。
「宋湛誠?」她伸手晃了晃宋湛誠,沒什麼用處,她稍微遲疑片刻后,取出來了本屬於她那一份的葯,塞進宋湛誠口中。
折騰了大半夜,最後宋湛誠的高熱好不容易算是降下來,程婧婉也是鬆了一口氣,最後靠著牆壁癱坐。
此時宋湛誠已經昏睡了過去,程婧婉姐坐在地上無聲看著自己的影子,末了替宋湛誠把脈過後,將最後的葯也給他餵了下去。
畢竟不能看他真的死在這裡。
折騰了一晚上也累了,程婧婉不知不覺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等到她張眼的時候就看見宋湛誠坐在她的身邊,無聲的看他。
「你醒了。」
宋湛誠不回答,冷淡的看她,但是看的出來狀態好了不少。
片刻后,宋湛誠冷聲問:「把葯都給我了,你怎麼辦?」
「我沒事。」程婧菀忽然莞爾一笑,像是如釋重負,「你才是讓我們走出這裡的唯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