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皇登基
斷斷續續下了好幾天的雨,雲京到處都是濕漉漉、黏答答的,令人高興不起來。一個太監帶著一位布衣長者從後門進入永隆宮,兩人的鞋子和衣服上滿是雨漬。
轉過了不知幾多彎,路過了不知幾座殿,太監終於在一座殿前停下,殿門上方掛著「太初」。太監與宮女道:「李先生已經請到,速去告知皇后。」
不多時,宮女出來,帶領李先生進去。
寢殿里的人穿著綾羅綢緞,帶著金釵翠玉,還有幾個宮娥太監。
李先生一進來就跪在地上:「草民李逸邈叩見······」
未等說完,李先生就被頭戴鳳釵、身披錦緞的皇后打斷:「李先生不必拘泥禮節了,快來看看陛下吧!」
皇上正躺在床上,床前還跪著兩名御醫,正在為皇上診治,見李先生來到,便起身列在兩旁。
李先生純熟得查看病人的面色、雙眼、牙齒、舌頭,心裡已經明白病人已經病入膏肓、藥石無靈,於是問了下之前兩位御醫給皇上用了什麼葯,又告訴宮中人,還是用御醫開的葯就好,就準備離去。
聽李先生的言語,殿內的人明白,皇上就要不行了。
李先生剛出宮,皇上就悠悠轉醒了,他揮舞著雙手,想要抓住些東西,口中含混不清得說著什麼,皇后趕緊坐在床邊,抓住皇上的雙手,寬慰道:「陛下,臣妾在這兒呢!」
「皇后,皇后」。皇帝這才放下心來,「朕的皇后,你在這兒!」
「是的,陛下,別怕,臣妾在您身邊呢!」
「在就好,在就好。」皇上好緊緊握著皇后的手,不停念叨著「在就好」,過了一會兒,突然問道:」皇兒呢?朕的太子呢?太子呢?」
皇后回話:「太子馬上就過來了。」隨即向旁邊的小太監使了個眼神兒,小太監立刻靜悄悄得離開了太初殿,向青宮而去。
此時的太子正在青宮飲酒玩樂,七八個美貌婦人圍繞太子而坐,衣不蔽體,放浪形骸,極盡所能得在爭奇鬥豔。
小太監剛到殿門口就聽到了青宮傳來的樂聲笑聲嬉鬧聲,聞到了花香果香脂粉香,這讓他不由得探頭探腦想聽得更真切些。
「你看什麼呢!」進去通傳的小太監厲色說道。
「太子說了,任何人不要打擾他!」突然他壓低了聲音,「除非是陛下······」小太監暗示。
「正是此事!」
「陛,陛下······」小太監十分驚訝。
「噓!還沒有!不過就是這一時半刻的事情了,瑞王、宣王就要入宮了。」
「知道了,你先等等。」
過不多時,太子就出來了,急匆匆得走向太初殿,小太監緊隨其後。
到了太初殿門口,原本一臉不耐煩的太子,突然嚎啕大哭,口中喊著「父皇,兒臣捨不得父皇」,一路跑進殿內。
皇上還沒見到太子,就已經聽到了太子的哭聲,臉上浮現出慍怒之色,皇后剛想出言安慰,太子已經進門撲到了床前,哭喪似得捶地痛哭。
「朕還沒死呢!」皇上大怒,「你,你巴不得,巴不得朕早點兒死,是不是?」
皇后捋著皇上的胸脯替他順氣,勸道:「皇上莫氣,莫氣。」
「畜生!」皇上仍然怒火中燒,連罵三聲畜生。
太子也不哭了,也不說話,只在地下跪坐著。
皇上閉上雙眼,儘力平息怒火,可是想到自己四個兒子只活下來一個不成氣候的東西又悲從中來。
大皇子為人寬厚、體恤百姓、至仁至孝,可惜治理東南水患時不幸染上瘟病,年紀輕輕就撒手人寰;二皇子聰明伶俐、文武雙全、賞罰分明,卻在帶人嚴守黑玉關時中箭身亡;三皇子善良仁慈、才華橫溢、聰穎過人,可是先天不足,體弱多病,一直用名貴藥材吊著,才十六七歲就油盡燈枯了。只剩一個四皇子,太子之位就這樣砸在了他的頭上。
偏偏這一個最荒唐、最無用,文學兵法、治國安邦的事情,一個不會;尋歡作樂、沉溺酒色,卻無一不精。
皇帝本不願將皇位傳給四皇子,可是天不遂人願,這麼多年後宮只開花,不結果,再沒生出一位龍子。
悔恨當中,宣王同瑞王已經進殿。
皇上揮揮手,示意其他人全部下去,只留下宣王同瑞王,向他們交代身後之事。
殿外,太子向皇后問道:「母后,父皇跟兩位王叔在說些什麼,為什麼不能讓兒臣知道呢?」
皇后輕拍了下太子的肩,說道:「他們說什麼都不會影響到你的皇位,放心吧。」
過不多時,殿門打開了,宣王、瑞王站在門口,面色含悲。皇后瞥見屋內床上已蓋了一整塊白布,心內不禁戚戚然,霎時跪倒在地,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跪下。
一個月後,新皇登基。
頒布遺詔;改盛元為天鼎元年;冊立皇后及嬪妃若干人;任用一批官員;大赦天下;祭告社稷、祖宗……新皇像是提線木偶般被人引導著完成一項又一項的任務和禮節,人還在大殿之上,心早已飛向了後宮。
吟美人半露著香肩給新皇捏腿,詢問道:「臣妾捏得舒服嗎,陛下?」
「舒服!」皇帝微眯著眼,左手攀上吟美人的香肩來回撫摸,淫笑著說道,「愛妃好好給朕按,待會兒朕好好弄你,也讓你舒服舒服!」
吟美人臉上一羞,扭過頭去,不再看皇帝,手頭卻還在老老實實得給皇帝捏著腿。皇帝看著美人嬌羞的樣子,心猿意馬起來,一把將美人拉到了懷裡……
在兩旁伺候的宮女太監見狀,取下黃幔關上門,退了出去,守在門口。
天氣說來奇怪,白天還是晴空萬里,天剛黑下來時卻突然雷聲大作,嚇得吟美人縮成一團,躲在皇帝懷裡。
永隆宮外,宣王同瑞王還未來得及回到自己的封地,暫時住在專為王爺而設的親王府。兩個人都沒有入睡,在自己的房間里回想一個月前先皇留下的遺言。
窗外一聲驚雷,宣王和瑞王同時打開了自己的窗子,打了個照面,兩位王爺相視一笑,沒有言語,又關上了窗戶。
由親王府再向北一百裡外,坐落著先帝的陵寢。瓢潑大雨伴著雷聲隆隆,龐大的陵墓在這種氛圍中陰森可怖,彷彿死得不甘心一樣。
讓他再活一次,會不會還把皇位傳給四皇子呢?誰知道呢!他不可能再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