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解決
「你這是什麼話?」老太太才剛好些又聽到這話,心口一顫,當即質問:「你這個當爹的是要幫著女兒來氣我嗎?」
「喬洲不敢。」大老爺施了一禮,才接著說道:「但我有一問,想要母親解答。」
老太太哼了聲,沒說話。
大老爺開口道:「是瑛若重要,還是喬家的臉面更重要?」
這話老太太回答不出來,喬家的臉面重要,可她的瑛若也只有這一個。但大老爺此話何意,她心裡卻有了猜測。
大老爺看了眼女兒,目光凌厲,絕情道:「等三年,三年後她嫁不出去,屆時老太太若是嫌丟人,瑛若還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拿根繩子弔死,二是出家,在廟裡了卻殘生。若你不忍心,我親自來辦。」
猝不及防聽到這樣的話,老太太氣急,猛地將桌上茶碗掃落,斥責道:「你這是什麼糊塗話?竟是要瑛若去死?」
白瓷碎裂的聲音敲打在喬瑛若心上,她不由捏緊了手。
「那我問母親,喬家的臉面理應由我這個長子來掙,她不過一個姑娘家,便是小孩子被情愛迷了眼,定要等到十八九歲再嫁,難道以我們喬家如今的地位,竟還不能放任她等?」大老爺稍歇了一下,放緩了聲音說:「先帝玉陽公主二十三歲時才嫁人,可京中又有幾人敢隨意置喙?況且瑛若今年不過才十五歲,三年後剛滿十八,母親,你也知道,這世上有些人家守孝的女兒,不也耽誤到十八九歲才出嫁。」
「可瑛若又不是要守孝的人。」老太太反駁他。
大老爺立刻接道:「便當她是守孝,為她婆婆。」
老太太被他堵的說不出話,半響無言。
說完了,大老爺也意識到自個兒把話說得太絕,清了下嗓子,又補救道:「若不是二弟已與她合離,她這一去,瑛若本就要為她守孝。」
老太太不想跟他說話,氣哼哼地轉過頭。
大老爺將女兒拉起來,說道:「娘,伯玉那孩子難道還配不上瑛若嗎?便是你給瑛若再找人家,放眼京城,有幾人能比得上伯玉?他十三歲中舉,滿京皆道神童,若非守孝,今次春闈他未必不能上榜。這樣的少年英才,待他真的成長起來,便是我等都是高攀,他能與瑛若結緣,才是我這個做爹的幸事。」
這一番話才叫老太太心裡鬆動,拋去別的不說,崔珩確實良配,可她也沒那麼快就鬆了口,看著兒子,嘆息道:「你滿肚子大道理,可曾為瑛若著想?」
「兒子正是為她著想,才更不能阻礙她的選擇。」
「你們出去吧!」老太太累了,擺了擺手,被釧兒扶著要進去裡間歇息。
「祖母。」喬瑛若怕她還是不同意,叫了一聲,想要挽留。
老太太回頭看了眼孫女,無奈道:「我又哪裡捨得逼你呀!」
喬瑛若眼眶一熱,點頭嗯了一聲。
等出了房門,大老爺看她紅著眼眶,不由皺眉問:「怎麼哭了?」
「沒有。」喬瑛若不承認,怕被看到,便垂下了頭。
大老爺摸摸女兒的頭髮,說:「伯玉雖說有孝在身,但好歹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知道他的根底,雖說不知道你何時與他糾纏到一處,但這事你二叔前些時候也與我說了,孩子的事兒叫我不要阻攔,那就隨你吧!等三年後,他若是敢不娶你,你再來找我,我去找你二叔。」
「嗯。」喬瑛若用力點頭,眼眶一下子又濕了。
「還說沒哭。」大老爺身上也沒手帕,乾脆拿衣裳袖子給女兒擦眼淚。
擦完了喬瑛若問:「爹,你怎麼會來?」
「昨兒你娘都和我說了。」大老爺是剛下了朝,身上官服才換下便過來了,正巧趕上這一出。
「爹不怪我嗎?」喬瑛若問,她還以為她爹是最難說服的一個。
「是你二嬸子去的不湊巧,又不是你的錯,伯玉我還是很滿意的,他是逸群之才,將來比我走得遠。」
大老爺還有事,說完話便走了。
喬瑛若獨自回去,剛走到園子里,便見水邊涼亭里站著何芊雲和喬綸,他倆沒留意到喬瑛若,亭中石桌上鋪著紙張、畫筆和顏料等物,喬綸正指著探進亭中的細柳枝,扭頭與何芊雲說笑。
也不知他說了什麼,惹著了何芊雲,被她打了一下,何芊雲轉身不理他,拿筆低頭作畫。
喬綸厚著臉皮,嬉笑著從後面摟住何芊雲的腰,把人抱著轉了半圈,她穿得湖綠色兒裙子,裙角飛揚,像荷葉一般。
喬瑛若看得不由笑了,沒過去打擾,從另一邊走了。
晚上劉氏叫喬瑛若去她那兒吃飯,說是她舅舅讓人送來的新鮮海魚,一早便命廚房備著,就等她來吃了。
喬瑛若沒有不去的道理,她還想探探劉氏的口風。
喬家講究食不言,但今兒晚上只是她們母女倆兒的一頓家常飯,沒那麼多規矩,劉氏一個勁兒給女兒夾菜,勸人多吃一些,喬瑛若就真多吃了,兩碗飯吃下去,並一碗魚湯,肚子都撐得鼓脹起來。
吃罷飯她們坐在炕上喝茶,劉氏偷偷瞧了女兒幾眼,被發現了才笑著說:「那事兒,既是你爹已經點頭,我也就不說什麼了,總歸有他操這心。」
喬瑛若心裡頭竊喜,裝作埋頭喝茶,實則是為了掩飾翹起來的嘴角。
「你能留在娘身邊兒,多陪娘幾年,也是好的。」劉氏摸著腕上戴得玉鐲子,怔怔出神道:「出嫁了便不如在家裡這麼自在,我就是想見你一面,怕也不容易。」
「娘說得什麼話?我就是嫁出去也是你的女兒,你想見我誰還能攔著不成?」喬瑛若下了炕走到劉氏身邊,從後面摟著她肩膀說:「我便是嫁給崔珩,也是在京里,總歸和娘在一個地兒,到時候呀,我天天回娘家。」
「你呀!想一出是一出,嫁出去的女兒,哪有成天回娘家的道理。」劉氏握著女兒的手,將人拉到炕上坐。今兒晚上也不知她是怎麼了,總想著日後女兒出嫁的事兒,這心便不大自在了。
喬瑛若嘻嘻笑起來,鑽到母親懷裡,枕在膝上說:「可要是真想娘了,那也沒法子嘛!」
這話說到劉氏心坎了,她摸著女兒的頭髮,說:「我求的不過日後珩哥兒對你好,這才不算白白讓你等他三年。」
「他才不敢不對我好。」喬瑛若頗有些得意,像是要把心裡的小秘密分享給別人,帶著點小興奮和炫耀的意味,說:「去年他離府那日,我說要他給給我折一枝紅梅,他二話不說淋著雪便去了。」
「去年?」劉氏聽得皺起眉頭,想起什麼,喃喃道:「去年你淋雪病了……」
喬瑛若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忙捂著嘴站起來,可劉氏已經明白過來,瞪著她恨恨地說:「原來你去年這麼病的?都要走了還將你禍害病了。」
「娘,是我不對,他還被我連累病了呢!」喬瑛若說得可都是實話,若不是她淋著雪,崔珩也不會陪她受著。
「你怎麼知道他病了?」劉氏懷疑地看著她。
「大哥說的。」喬瑛若小心回答。
「這個大郎,真真是不知道說他什麼好,原是他在你們二人之間出了力,」劉氏氣得拍大腿,若是喬績在眼前,只怕就要讓人跪下聽訓了。
喬瑛若干笑了幾聲,勸道:「娘,過些時候便是殿試,你就是氣大哥,好歹也等過了殿試再說。」
劉氏哼了一聲,算是聽進去她這話了。
晚上回去,喬瑛若一臉的喜色沒散,瑪瑙猜測是太太同意了,也跟著高興,邊問:「姑娘可要告訴珩少爺一聲?」
「是要告訴他。」可喬瑛若也沒法兒獨自出門跑到外城去見他,便只能寫了封信,可托誰轉交又成了問題,喬績快要殿試,輕易不出門,其他人都不靠譜,喬瑛若思來想去,最後託了二老爺轉交。
她親自把信送去,二老爺倒也沒說什麼,隔了一天叫身邊的丫頭送來一封崔珩的回信,喬瑛若看了信,心才徹底放下來。
殿試過後老太太也終於鬆了口,同意喬瑛若三年後再嫁。
喬績殿試的名次很不錯,在二甲頭幾名,他又長得年輕俊俏,白日里進士騎馬遊街,不知道路兩旁多少姑娘的花果往他身上砸,帽子都險些砸歪了。
喬瑛若便和王媛娘坐在酒家二樓,隔著窗子往下看,見他這副狼狽模樣,笑得腰都彎了。
王媛娘摟著女兒也在笑,卻不如她放肆,一邊說她:「你還笑,官人被那花果擾得都快睜不開眼了。」
「誰叫哥哥周圍沒個好看的。」喬瑛若手裡也捏著花,本來是想趁喬績過來時,給他扔上一朵,可眼下仍得人太多,她便不去添堵了。
說來也奇怪,今科也不知是怎麼了,雖說遊街的進士不至於是歪瓜裂棗,但大部分樣貌都不出眾,好幾個還都是放到人堆里轉眼便找不著的,不過喬績也不是最受歡迎的,被砸最多的是今科探花郎,高文宣。
喬瑛若不知道他也是這一榜進士,忽然見到頗為意外,不過高文宣確實是好相貌,面白如玉,溫文爾雅,若不是騎在馬上,怕是要被誰家的姑娘給搶去了。
「哎呦呦,怎麼盯著高探花看得目不轉睛?」王媛娘笑得促狹。
「好看唄!」喬瑛若想也沒想便回答。
「難不成你後悔不嫁給他了?」王媛娘與她說起玩笑。
喬瑛若卻一跺腳,要氣了:「嫂子說什麼呢?崔珩比他好看多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她這可是真心話,在她心裡誰也比不過崔珩。
這時候中秋扒著窗欞好奇地問:「娘,姑姑,爹為什麼不看中秋呢?」
王媛娘低頭逗弄起女兒,邊說:「街上人太多了,這才沒看中秋,等晚上你爹回到府里,中秋再讓他好好看。」
「好。」中秋乖巧點頭。
喬瑛若看她手裡的花還沒拋出去,遊街的進士隊伍都要過去了,再往前便要看不到人,便說:「中秋快把花扔給你爹。」
中秋皺著小臉說:「爹爹離太遠,我扔不到。」
「算了算了,回家再把花給你爹。」王媛娘哄道,見女兒鼻頭出了汗,掏出帕子給她擦了,又往外面街上看了一眼,見喬績已經往前快到另一條街,就說:「咱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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