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章 暫了

第六五章 暫了

『莫浩穹』挪眼看了看在地上滾了幾圈的判官筆,又朝前看了看。把手裡散發著凌冽劍意的毛筆把玩了幾下,塞回了裡衣。

蒯保解看著莫浩穹,驚疑不定。

倒是『莫浩穹』先行開口了。

「是你要殺我師弟?」

這聲音和莫浩穹一同的嗓音,一般的儒雅,但就是讓人感覺不同。

是氣質不同。

莫浩穹的是冬日暖陽,和煦不灼人,而這人就僅為茫茫江湖裡,最凡的一粒石子。

有著宗師之力的石子。

徐命定退了幾步,插劍回鞘,坐回了滿是破損,又慢慢恢復的床榻上。

藍潮瑰輕輕挪了幾步,與身邊的蒯保解拉開了些距離。

蒯保解一時不敢回答。

宗師之力,他也僅有耳聞,而從未親眼見識過,更未有正面招架過了。

更何況是……天下第五周之煥!

但他還是挺起了身子,他面對的這個人並非是真正的宗師,僅僅只是一段念頭或一股力量,甚至或許只是狐假虎威的虛影,伸手一碰就能打碎……

蒯保解不停的安慰自己,雙爪捏緊,足下發力。

卻是再沒有衝刺的機會了。

『莫浩穹』持著寒子梅,以驚為天人的速度殺了過來。

沒有花俏的內力,是為平平穩穩的一劍。

玄冰的劍身毫無懸念地從蒯保解的心口穿過,濺出了一攤冷血。隨手拔出劍來,殘留的寒意凝固了這位司使的身軀,也凝固了他正準備發狠衝鋒的神情。

蒯保解無力的由側倒下,死去。

宗師一劍,乾脆利落。

『莫浩穹』轉頭看了看藍潮瑰。

寒子梅上的鮮血漸漸流盡。

開口,平靜的如聊家常。

「別逼我。

我還不想出山。」

藍潮瑰尚未反應過來此話何意,正要開口委曲求全,但他面前的莫大宗主再次失去了意識,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沉默,這黑袍人悄悄的摸出了懷裡的玉笛。

「趕緊滾蛋。」

徐命定坐在床榻上沒好氣地道。

藍潮瑰定住了動作,又把玉笛塞回了黑衣里。朝著徐命定嬌嗔地哼了一聲,猛踹了一腳死的不能再死的蒯保解,一躍而上,朝著頂頭的破洞離去了。

一切塵埃落定后,徐命定在床榻上怔住了好半響。

今晚的一切突擊等等,對他的不高的思索能力而言確實是種負擔。

推開房門,走廊里空空如也。

再朝著裡面的各個房間看了看,那三人確確實實還在自己的房間里熟睡,那藍潮瑰還算是言出有信。

若按常理而言,任何一個江湖人士都不會相信一個邪教中人會有任何的褒義形容,但徐命定他信。

心底再如何無情無義反覆無常的人,也偶爾會有一兩次言出必行,那些再怎麼一言九鼎一諾千金的人,也偶爾會有一兩次無法做到。

徐命定是這般堅信的,雖然很多人不信他所堅信的。

回到了自己的那間房,把莫大宗主和陳掃塵扛在肩上,搬回了他兩原本睡的房間,並安置妥當。

剛剛經歷了這般驚險的廝殺,即使是心大如徐掌門,也不可能躺了就睡。

更何況,那藍潮瑰會不會走著走著就殺回來,也是個問題。

走廊的熒光漸暗。

他再次打開了屬於他兒子的房間,依舊是空無一人。

徐命定不知道徐紅林現在到底去了哪裡……蒯保解已死,處於延山派的晝地府眾人死的死散的散,他還不願回來么,他知道自己這個做爹的是不會責備他的。

還是說他已經進了晝地府的內部,看不上他這個爹了,甚至把自家的輕功絕學穿林步已經上供給了晝地府了?

徐命定想到此處,猛的搖著腦袋,又想起了蒯保解的那句徐紅林已經是他師侄了,氣憤的錘了一下牆面。

心神疲憊,徐掌門拉開了木屋的大門,打算出去迎罷一夜的月色。

走出木屋,走出光球,走向了他極熟的一塊石上。

撩衣,坐下。

這石頭旁邊還有一塊石兒。

這兩塊石的背後便是那光球,怪岩之頂的奇石上,鑲嵌著一卷竹卷。

長生訣,木。

論在之前,他常常與徐紅林在這裡,看著含苞或飛舞的花兒和吵鬧或奔趕的珍獸們,對著延山的山裡和山外的江湖談天說地。

徐紅林總是說一個人一輩子太短了,看不完這個天下的繁華錦繡,看不完這個江湖的快意恩仇,而自己這個爹總是笑他過於貪心,人的一世,得樂足矣。

而這次是他自己一個人在這兒伴著花草走獸看月兒,而這次徐紅林也不是貪睡來不了。

徐命定記起來了,有一次,他也沒來。

是他把那延山派的親傳人定為宣壯的那一天。

那一天,徐紅林很不理解,跑到了自己的跟前,用力的質問,「為什麼親傳人選的是壯子,而不是選我?!」

「他比你能打。你能打贏他,我就把親傳的位子給你。」

「啊?」徐紅林不接受這個解釋,「可我比他更懂賺錢!延山派在我的指揮下肯定能發揚光大!」

徐紅林近些年來,在外面對顯貴和痞子的智慧與能力,徐命定毫不懷疑。

「你就放心好了,你肯定可以當長老的。

咱延山派,掌門就是要武力夠啊,你看你爹,雖然沒什麼腦子,但就是靠著這一身功夫和修為,才當上的掌門。至於採藥技巧售賣之道,就靠那些長老費心了。」

「可我就是想當掌門嘛!」

「這個……這是祖宗定下的規矩,你爹也不能改啊。」

「我不管!」

徐紅林跑出了殿門。

那一日的夜晚,也巧是徐命定一周一來的時段,但徐紅林沒有來。

這是徐命定記憶里,唯一一次徐紅林沒有任何理由的不來。

後面……後面又恢復了往常,似乎沒有任何的變化。

徐命定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一人隨意地從旁邊的石上坐下了。

徐命定渾身肌肉瞬間緊繃,他居然一點也沒有察覺到這人走來的腳步。

這人開口了:

「這般謹慎,不像你啊。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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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墨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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