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先禮後兵
後山涼亭。
李靜思將手中棋子落在棋盤外，拱手說道：「技不如人，甘拜下風。」
文人雅士下圍棋時，忌諱從口中說出「認輸」兩字，所以有投子認輸的說法。
剛才李靜思的做法即是投子，屬於比較儒雅的認輸方式。
古往今來，下棋者性格各異，其中不乏有掀翻棋盤，或者抓起一把棋子丟在對面臉上的事情發生。
這樣做的後果就是，既輸了棋品，也輸了人品。
數百年前，龍隕大陸還不是三足鼎立的局面，有不少小國仍在苟延殘喘。
其中有個名叫龍鬚國的地方，國君非常喜歡下圍棋，他聽聞北儒國有位成名已久的大國手，於是派人邀請那位大國手前來手談幾局。
不料，那位國君連輸七局，最後脾氣上來了，直接抓起一把棋子扔在那位北儒國大國手的臉上，罵道：「豎子安敢贏朕？」
當時，那位北儒國大國手並未動怒，只是稱自己身體抱恙，連夜返回北儒國。
不久后，北儒國皇帝以侮辱本國國士的罪名，集結五十萬精兵進攻龍鬚國。
最後，那位國君在國破家亡的時候，孑然長嘆道：「因棋失國，悔不當初。」
以至於後來，『因棋失國，悔不當初』竟成為了一句流傳多年的警醒之句。
李靜思斷然做不出這麼愚蠢的事情。
更何況，他還在京城戶部任職時，就已經聽聞過重陽的諸多事迹。
其中流傳最廣的就是，這位年輕劍仙憑一己之力，接連覆滅了兩座魔宗。
就算給李靜思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做掀翻棋盤，或者投擲棋子的動作。
重陽贏下棋局之後，並未有任何得意之色。
只見他輕輕捻動手中的一枚棋子，問道：「李大人，你打算何時打造那座軍事重鎮？」
雖然重陽並不看好北儒國皇帝的謀划，但是有所作為，總比束手待斃好太多。
之前，師父陳太白曾用鏡花水月的術法，向他和師兄師姐們展示過，蠻荒妖族進攻長城的整個過程。
無論陳太白推演多少次，都是長城被蠻荒妖族攻破的結局。
既然這個結局註定無法改變，那麼在長城後面打造一座阻擋妖族南下的軍事重鎮，就顯得尤為重要。
李靜思並沒有打算在這種事情上，對重陽有所隱瞞。
畢竟他現在已經與屠神宗簽訂了合作協議，而且鎮龍山與北境長城距離不遠。
到時候只要重陽御劍飛過去，片刻功夫就能將北儒國的所有行動，盡收眼底。
於是他一五一十地回道：「朝廷從學宮抽調了三百墨家修士，一撥趕往鎮龍山，另一撥趕往北境長城。其中前面那撥人，主要負責給你們建造偏殿和書院；後面那撥人，負責堪輿風水地形，在最合適的地方打造出一座堪比郡城的軍事重鎮。」
北儒國的學宮裡面，並非只有儒門一家，其中還有佛門、道門、以及兵家、墨家、縱橫家等等。
自古以來，學宮便是諸子百家薈聚的地方，各個學派都可以自由發表言論。
只不過，北儒國一直都以儒學作為立國根本，所以學宮從來都是儒門一家獨大的局面。
而且自從學宮創立以來，負責管理學宮的大祭酒，從來都是由儒門聖人擔任。
還好儒門聖人對待其餘諸子百家，從未有失偏頗過，所以諸子各家一直相安無事，專心在學宮研究學問。
這次北儒國皇帝，一下子徵集了三百名墨家修士，學宮裡的那位大祭酒功莫大焉。
不料，重陽淡淡說道：「恐怕不僅如此吧。」
李靜思頓時一陣尷尬，苦笑道：「原本只要五十名墨家修士，便能幫你們屠神宗建好偏殿和書院。但是前段時間，皇子殿下突然找到我，非要讓我跟陛下多討要五十墨家修士，去鳥瞰峰上建造一座宮殿。在下沒有辦法，只好冒著掉腦袋的風險，硬著頭皮向陛下提出了這個過分條件。還好，陛下向來對三皇子殿下寵愛有加，直接答應了這個要求。」
重陽點點頭，這才打消了心中的疑慮。
他下山遊歷時，對於墨家修士做過一番了解，知道他們極其擅長工事。
尤其是對建造宮殿和城鎮之類的大工程，更是熟稔無比。
只是他大致估算了一下，建造軍事重鎮和屠神宗偏殿、書院，只需兩百多人就以足夠。
而朝廷那邊卻派來足足三百名墨家修士，這讓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不過聽完李驚鴻的解釋，他這才明白其中的原委。
重陽十分認真地說道：「李大人真是恪盡職守的好官，北儒國有你這樣的臣子，是百姓們的福氣。」
李靜思不是蠢人，自然知道重陽不是在誇他，為皇子殿下多討要五十名墨家修士的事情。
他拱手抱拳道：「蠻荒妖族來勢洶洶，僅憑一座長城根本無法抵禦它們南下的腳步。所以，打造一座容納幾十萬人的軍事重鎮，勢在必行。只有這樣，才能護佑北儒國長久安寧。」
「好一個長久安寧，希望李大人能心想事成。」
「多謝重陽劍仙和李宗主，能給北儒國打造軍事重鎮的機會。」
重陽笑容玩味道：「呵，不給你們機會又如何，結果還不是一樣？先禮後兵的手段，你們又不是只用過一次。」
李靜思神色尷尬道：「哪裡，哪裡。」
「小師兄！」
李驚鴻的及時出現，打破了涼亭中的尷尬氣氛。
「重陽劍仙，既然李宗主有事找您，那在下就先行離開了，告辭。」
李靜思趕緊趁此機會，起身離開。
走出涼亭時，這位北儒國禮部侍郎，不忘朝李驚鴻拱手辭別。
李驚鴻走進涼亭，大咧咧地坐在重陽對面，將小書童想要拜他為師的事情說了一遍。
重陽一邊將棋盤上的棋子撿回玉罐，一邊說道：「小傢伙雖然天生凝神境，但是境界不穩，再加上體質孱弱……」
李驚鴻打斷他的話，直接問道：「小師兄，你就說收不收吧。」
此時的他，大有一副重陽不收下這個徒弟，就要撒潑打滾的架勢。
重陽輕咳一聲，話鋒一轉，說道：「不過，這個小傢伙心境至純，是個學劍的好苗子，我可以收他為半個弟子。」
李驚鴻猛地一拍桌子，笑道：「好，那就這麼說定了哈。」
不料，重陽突然問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準備好了嗎？」
李驚鴻嬉皮笑臉地回道：「小師兄別催，讓我再多呆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