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話 偷得浮生(3)
琰帝並未在乎一旁的人兒是否回應,轉頭對白芙吩咐道,「你先下去罷」。白芙聽及行禮便要退去。
「白芙,這些葯你送回去罷。這葯配得麻煩,留這一瓶便夠了。」瞧著白芙要走,傾心急忙招呼下她,隨手指了指桌子剩下的瓶瓶罐罐。
傾心通習醫理,一聞便知這清涼油的珍貴。旁的不說,單這裡面銀丹草、冰片這兩味藥材便是極珍貴的。這銀丹草說來倒並不難見,只是這清涼油中的銀丹草卻是出自章峨山。世人皆知這章峨山上有一隻型狀如鶴的鳥,紅紋白喙名華方。華方鎮守章峨山,其山上的銀丹草自是難得。這銀丹草素有舒神、美顏、去脂之效,是不可多得的養生藥材。而這章峨山有仙氣孕育,銀丹草受其滋養藥效更甚。章峨山位列西北方,寒氣四溢,使得其產銀丹草同別處的相比寒性也要重些,但這也使得其藥效更加顯著。至於冰片這味葯,其原材倒是不難得,只是這提取的方法甚是繁瑣,稍有差池,不但難以發揮藥效,還會使得原材盡毀。因而能做得出這一瓶清涼油,便也是花了許多功夫的。
傾心心想既與那李太醫只著一面,白拿人如此貴重的東西倒是當真不妥。傾心這兒心心念念的是勿欠人情,怎奈旁人聽起來卻是情誼綿長了。
說過這話,傾心便自覺到不對了,只是還未等她圓了自己惹下的禍,便又聽得白芙一絲不苟的答道,
「回娘娘,方才李太醫說,這幾瓶葯置著也是無用,想來還是娘娘這性子會用得著,用罷就不必還回去了。李太醫說,這開水燙過一般情形下塗過葯便無礙了,只是因著娘娘的體質素來留痕不易消,除卻這瓶青色的清涼油,娘娘還是再塗上那白瓶的舒痕膠以防萬一的好。」
白芙這邊答得滔滔不絕,傾心這兒聽得卻是汗雨津津。心想著一會兒該如何安撫一旁即將發狂的人兒。這會子的傾心自是沒心情托腮,便了無趣味的盯著琰帝看了看。如今的傾心只想讓這杵著腦袋的手將面容掩藏.....掩藏....
白芙似是並未發現聽著的兩人早已變了神情,仍自顧自的說著,而傾心也只能內心狂躁表面淡然的感受著四周的空氣凝結,凝結....
「李太醫還說,娘娘雖性子清冷,但玩性大得很,讓奴婢們看的緊點,勿要再受傷;李太醫還說....」白芙似是背戲本兒般絲毫不見要停下來的跡象。看著旁邊這位即將扭曲的臉,即便他能忍,為了自己的性命傾心也是忍不得了。
「夠了!」傾心猛然提聲道,白芙吃了一驚倒是停了下來。「白芙!!我與王..額...夫君還有事未聊,你同一一、識荊就先下去罷。」傾心復又淡然的補充道。這種場景,所能做的便是能保幾人便保幾人。
白芙被徒然打斷,不解的看看傾心又側頭瞅瞅琰帝,瞬間明白了,「王上!娘娘同李...」
「白芙!退下!」傾心嚴聲吩咐道。對於她與白芙的互動,琰帝並未有任何反應,仍是淡然的為傾心上著藥膏,輕揉著她受傷處,不仔細觀察並看不出他臉上的憤怒。
白芙未動只是擔憂的瞧著傾心,傾心只好用眼神再次示意她立刻離開。
無奈於傾心的命令,白芙只好退下。琰帝似未看到傾心同白芙互動般放下手中的藥膏,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淡淡的品著,不著一字。琰帝的面色雖看不出喜怒,但從傾心這幾日來對他的了解,知道此時越是平靜的他越是可怕。他不言,傾心亦不語,只是用右眼偷瞥著他的反應的同時把玩著手中的紫砂杯。
「娘子,這茶可是海棠春?」,他輕抿一口淡茶,幽幽的說道,只是這稱呼聽得傾心有些許發愣。娘,娘子?
「額,是,這茶是初春新烹制的,夫君可是喜歡?」傾心嘴上這般回著,心想著如何將李太醫這事兒翻過去。傾心倒是不怕他生氣的,只是擔心平白冤了個無故的人。況且自己還有要事在身,而這琰帝短短得罪不得。經此一事,傾心便對這李太醫在剛剛的讚賞中填了些許的反感。且不說傾心同這李太醫只有一面之緣,單他剛剛讓白芙轉達的這些個讓人誤解的話語,就讓人對他提不起好感。
「嗯」琰帝提杯又飲了幾口,「茶中海棠的香氣倒是與旁的不同,似有玉蘭之氣,溫和了海棠的寒氣」。
聽著他這溫潤的聲音,傾心只當是自己剛剛會錯了意。心下暗舒一口氣,又聽得他對這茶的品析,倒將自己的注意力移到了茶上。
「知音難求!這世間能品出我這海棠春中玉蘭之氣的不過三人,你倒果真不尋常,不愧是我心儀的男子。」本以為是一場大戰,卻不想偶遇知音。傾心自是不甚欣喜。
「你倒是有福氣,這海棠春原是我第一次烹制。」抬頭瞧了眼他,起身自東窗下的雕鳳紫銅色木櫥中拿過那盛有海棠春的精緻海棠紋絡玉盅,復又行至桌前,「這制茶的海棠是從三哥哥的園子中偷摘取的,朵朵皆是珍品。而能入茶的海棠花瓣更是我片片精選出來的。從挑選到制茶更是用了整整三月才制出這一盅海棠春。如今你喜歡,便都送與你罷。日後三哥哥見了我少不得又要說上幾句重色忘義這樣的話。」
傾心手中的茶盅還未推至琰帝身前,手便被他拽至一旁,傾心輕呼一聲,抬頭皺眉瞪著他,可看他嘴角的弧度似乎並未生氣,心中暗自揣摩。卻聽他略有些欣喜的似問似答著,「娘子的意思是說這茶並非用李太醫的海棠製成的?」
「呃?難道夫君以為這茶是....所以夫君剛剛一直是在....吃醋?哈哈哈哈.....當真是苦了李太醫。若我同他果真郎情妾意倒也不虧,如今卻白白被冤,李太醫今晚怕是不能安枕...了。」話還未說完,由著緊握的右手便投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不要關心其他男子,傾傾,你的心裡只能有我一個人。」
「你倒是霸道。」
「我有這個資格,你不是也說我是你心儀的男子嗎?」琰帝將傾心圈在他的胸前,注視她的眼睛認真地說道,語氣中還帶著些許調笑。
「我,我。」不自然的微微側目,「你聽到了。」
君子翩翩,美人在懷,四周又是瀰漫著纏綿,這氣氛讓人不由得沉陷其中。西窗紅日盡,更添紅顏香。君子情義重,美人香更幽。殿內的空氣似是凝結,一片寧靜。傾心瞧著眼前的面龐不斷的靠近,再靠近。想著要阻止一下,心卻似想著相反的方向遊走。似乎在期盼著點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