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指一條明路
葉晗月陪著舒清瓷回到了房間,舒清瓷方才在書房中心驚膽戰地看著葉晗月大戰二姨娘,手心裡早已嚇得出了許多虛汗。
「二姨娘……恐怕不會就此罷休的?」舒清瓷憂心忡忡地看著葉晗月,嘴唇輕咬,有些害怕。
葉晗月握住她的手,堅定地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淹。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二姨娘再在老爺面前提起來,就是自找不痛快。小姐別怕。」
舒清瓷卻還是不放心,有些疑惑地道:「方才爹爹房間里的人,是誰呢?」末了,她好像覺得問小月這個問題,有些不妥,她不過是舒府的一介奴婢,又怎麼會知道呢?
誰知道,葉晗月卻說道:「他呀,小姐您知道當今三王爺有個小兒子,名叫皇甫修嗎?」
皇甫修,三王爺的兒子,七歲便能吟詩作賦,十三歲便能提槍殺敵,威風凜凜,英雄氣概。當今聽聞他名字的,莫不豎起大拇指稱讚一句:少年英雄!
聽到葉晗月這樣說,舒清瓷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掩著嘴唇說道:「那就是……」
葉晗月眼帶笑意,說道:「就是他。二姨娘在書房那樣強詞奪理,讓老爺在小王爺面前丟了臉面,老爺現在躲避這件事情都來不及了,所以我才說,二姨娘要是再提這件事,就是和老爺過不去。」
聞言,舒清瓷這才放了心。
葉晗月將舒清瓷安置睡下休息之後,便一個人出去了。
路經後花園的時候,遠遠地,便聽聞有人在叫喊著。凄厲的叫聲彷彿地獄上爬上來的惡鬼似的,大白天聽著這聲音,也讓葉晗月不寒而慄,不過細細地一辯聞,卻好似是一男子的聲音。
「哇!啊!二小姐饒了我吧!饒了我的命吧!」跟隨者板子啪啪打在身上的節奏,男子一邊吸冷氣,一邊叫嚷著求饒。
葉晗月撥下眼前的細枝,躲在一株大樹下看著。那是……書生?
書生挨著打,身上白衣已經浸紅了血,面容憔悴地耷拉著肩膀垂倒在地上,樣子凄慘無比。打人的幾個家丁一看他不動彈了,喝道:「行了行了,差不多了,把他丟亂葬崗里吧。」
隨後,幾個人嫌棄地拖著他的手,把人帶走了。
葉晗月捂著嘴,這場面太血腥了,空氣里都瀰漫著令人作嘔的濃濃的血腥味兒。待幾個家丁走後,葉晗月悄悄跟了上去。
亂葬崗在後山,距離舒府也不過是幾條街的事情。幾個家丁把人往坑裡一丟,就趕緊往回跑了。葉晗月趁他們走後,爬上半山去,那書生正死氣沉沉地趴在坑裡,一堆烏漆麻黑看不清楚是什麼的、發著惡臭的東西上躺著。
「書生!書生你還活著嗎?」葉晗月呼喚他,書生原本已經眼神渙散了,聽到有人叫他,又重新睜開了眼睛。
他升起手來,葉晗月趕緊說道:「你先等著,我去找個東西讓你爬上來。」
說完,就過去扯了些地上的粗大藤條,後山別的沒有,廢棄的藤條最多了。只不一會兒,葉晗月就粗略地做好了東西。
把藤條扔下去,她說道:「書生,抓著它,我拉你上來!」
書生總算是沒昏過去,聽話地抓著藤條,葉晗月費勁力氣把人弄上來以後,自己都快脫力了。
葉晗月看書生全身上下沒一塊皮膚還是完整的,有些擔憂,有些害怕地問他:「書生,是誰打的你啊?這是要殺你了的節奏嗎?太過分了!」
書生一聽,更是悲戚,憤怒地推開了葉晗月,罵道:「還不是你們舒府!有錢了不起啊!有錢就可以草菅人命了嗎!明明是你們花錢來找我辦事的,完事兒了,卻還要殺我!嗚嗚嗚……舒府的二姨娘和二小姐,都不是好東西!兩隻母老虎!嗚嗚嗚……」書生抹著袖子痛哭流涕,葉晗月有些愕然,但是頭回看個大男人可以哭成這樣的,她也是莫名被驚奇到了。
待書生哭得半停下來,葉晗月湊過去,好心好意地問道:「你跟我說說,她們為什麼要打你?」
書生一臉迷糊地說道:「她們罵我是蠢貨,壞了她們的事。原本是拿錢要我幫她們誣陷舒家大小姐私會男人,敗壞家風,但是後來你過來卻是要我反過來誣陷舒家二小姐,我就納悶兒了,她們幾個到底誰是一夥兒的?」
葉晗月見書生竟然還沒反應過來,她根本就不是舒初柔那邊的人,當時找他把證詞改成了污衊舒初柔,本就是她自己的意思,至於目的嘛,當然是保護舒家大小姐讓她免受舒初柔她們的誣陷嘍。
但是沒想到書生糊裡糊塗幫了她一把之後,竟然會遭此災難。葉晗月思及此,不免有些心虛了。
書生看著她,突然頓悟過來:「哦!是、是你啊!一切都是你在搞鬼對不對!她們根本就沒有讓你來通知我改說辭,一切都是你在陷害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葉晗月尷尬了,看書生一臉怒容,也有些愧疚地說道:「呃這個……我是舒大小姐的丫鬟,自然是要站在我家小姐這邊的,這呢幫她有什麼錯啊?不過,我原本以為她們出錢叫你辦事,搞砸了頂多揍你一頓解氣就算了,誰知道她們竟然人心不足蛇吞象,竟然想要殺了你,這個……我是不曾想到。考慮欠妥,對不住你了呵呵。」
葉晗月賠笑著,書生別說手無縛雞之力打不了她,就是他想打,但打女人這件事也太考驗他這個半吊子書生了。書生最後氣得臉通紅,眼睛都瞪出來了,但還是發不出脾氣來。最後好像焉了氣兒一般,耷拉著腦袋自我墮落地說道:「算了,這件事就算我倒霉吧。為了錢而不擇手段,我活該受這罪。」
呃……見他這樣兒,葉晗月看著看著,還有些擔心他會想不開自殺呢。
葉晗月勸道:「不過,我說書生,你幹嘛為了錢去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啊?侮辱一個舒家大小姐的清白,那不就毀了人家姑娘一輩子的清譽了嗎!」
書生看著她,說道:「你不懂。我需要錢,是因為我要上京趕考。我好不容易從老家一路走到這兒了,盤纏花光,考試卻還要筆紙費用,我一介書生,無名小卒,謀生的手段除了寫字提詩賣錢之外,還能有什麼?可這兒是京城,德才兼備者不知凡幾,我、我在這兒浪蕩了數十天,半個銅錢都沒有賺到。我又有什麼辦法?」
葉晗月懂了,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啊。不過,現在他辦不成事兒,偷雞不成蝕把米,日後他又要怎麼做呢?
葉晗月咳了一下說道:「咳咳,書生,可現在她們這麼對你,實在是太過分了,即便你沒有幫成她們的忙,可是不給錢就算了,她們卻還要打死你扔亂葬崗,你恨不恨他們,想不想報復他們?」
書生看著她,眼神惡狠狠地宛如餓狗:「想!當然想了!可是……小生只是一介草民,舒家都是權貴猛虎,我怎麼可能報復得了她們?」
葉晗月笑了,打了個響指說道:「書生,你得靠自己的勢力發展起來,才不會受了這些權貴的欺負。你要是真那麼想考取功名,我給你指一條明路吧。」
書生聽了,卻有些不信,亦有些不屑說道:「你一個女兒家,又只是舒府的丫鬟,能有什麼明路指給小生?」
葉晗月見他竟然一臉鄙視自己,有些不忿地道:「少廢話!女兒家怎麼了,我就問你想不想聽?」
書生默默地想了一下,葉晗月轉過頭看他,卻是頭回見他如此肅穆的神情,他挺直了腰板起來,目光炯炯有神,倒真有一番氣勢出來了,葉晗月愕然,問道:「你幹嘛?」
書生卻是恭恭敬敬地做了一揖,行書生禮節說道:「請姑娘指點迷津,若真有用處,小生此生定當感激不盡!」
葉晗月被他滑稽的動作笑到了,不給面子地笑道:「噗哈哈哈,好好,書生你既然這麼看重我,那本姑娘就不藏著掖著了。」
隨後,葉晗月認真地給他分析,說道:「這三年一考的科舉考試,年年人數太多,來自四海八荒的人,有才有德的宛若茫茫雲海,而且其中家世背景大的官宦子弟又不知幾何,人家靠才靠權錢的,有的是手段擠進去。可再看看你,沒身世背景,也沒人脈關係,就是蔣經國考的錢都要靠這種上不了檯面的手段,說是窮途末路也不為過。這種時候,才能也不甚突出的你,要怎麼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呢?」
書生迷茫了,說道:「你怎知我才能不足突出?」
葉晗月搖了搖頭,「有才能又如何,也需要一個可以讓你發揮之地啊,但是現在你明顯沒有找到這個地方。」
書生懂了,眼睛煥發光彩地看著葉晗月,葉晗月說道:「這個地方,現在雖不甚光華,但是你去這個地方入仕,卻絕對錯不了。這兒,就是吏部尚書的學生,李青方,現任吏部掌管司儀坊。他為人正直、凜然大義,而且又重視人才,你去找他,若真有才,他會幫你的。」
書生沉默著思量,末了點點頭。
葉晗月笑了,指給他一條明路,不過是她知道日後自己會得到他的幫忙,何樂而不為呢?兩個人各懷心思地往回走了,只是,在他們走後,葉晗月卻沒有發覺,他們的身後還跟了兩條不知誰家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