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小丑

房間里，空落落的，爸爸的聲音似乎還在空間中回蕩著。

我覺得我就像一個沒有任何權利的，馬戲團的小丑，只能被安排著進行一切固定的表演。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不能有自己的動作，不能有自己的台詞。一切，都在安排中，按部就班。

不，這不僅是馬戲團的小丑，還是一個提線木偶。

我沒有自己的人生，我只是他人的傀儡。我就是一個可笑的存在，從小就是。

記憶中，我還很小的時候，我就成為父母離婚的籌碼，誰要到我的撫養權，誰就贏了。於是，我被搶來搶去，在成年人的風暴中，獨自體會著一種飄零的感覺。沒人在乎我是不是開心，沒人在乎我到底想要什麼。最終，爸爸贏得了我。雖然，他對我真的很好。可是，他的好，建立在，我沒有自己思想，要無條件聽從服從他的基礎上。

他從來不試著理解，雖然，我經常做錯事，可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很委屈，想要爭辯。但，無濟於事。在爸爸眼中，只有聽話的孩子，成績好的孩子，才是好孩子。其他的，大概都是不夠好吧。

現在的我，不值得他再期待，他對我越來越失望了。

我很傷心，我真的很傷心。這個家，對我來說，已經沒有溫暖可言。繼母和我，早就猶如仇敵。我們一切的和睦，都是在爸爸面前演戲。可惜，爸爸，並不自知。

好吧，算了，我的心涼透了。

劉偉如此，家庭如此，學校如此，我身邊的一切，都在這一刻，變得暗淡無光。

我開始收拾我的行李，一種長久以來擠壓在內心深處的逃離，不斷在我腦海中浮現，掙扎。

衣服，收了拿出來，拿出來，又再收進去。行李箱已經被我折騰了十幾遍，可我還是無法放下心中那個可怕的念頭：離家出走。

我清楚的知道，出了這個門，我無處可去。可即使我無處可去，我也想要逃離這裡。

這個家不屬於我，也容不下我。

我能去哪裡呢？媽媽哪兒，我不想去。雖然媽媽很疼我，也讓我去，可仔細想想，爸爸上次說的對。或許人家接受的只是媽媽，而我，只能作為客人，偶爾相見。若是長期留下，恐怕，是不行的。說不定，還會影響到媽媽正常的生活。

那麼我能去哪兒？劉偉家嗎？不不不，那天吵架之後，他連一條簡訊也沒有給我發過。我也沒有向以前一樣，哀求過他。我們就這樣，冷著，也不知道，算不算冷戰，或者，根本就是結束。

其他的，我再也想不出來還有哪裡可以讓我借宿了。對，不管哪裡，都只能是借宿。多麼可悲啊，我是一個沒人收留的可憐鬼。

眼淚，漸漸從眼角，輕輕的滑落。

我停下手中那重複了很多遍的動作，心裡別提有多難受了。可這些，又有什麼用？

此刻，我突然想起李潔曾經說過，她想要趕緊長大結婚，永遠的逃離她那個家。當時，我根本就不理解她的想法，還覺得有些不可理喻。逃離一個家，有必要嗎這樣！

但在這一刻，我清楚知道，我唯一的出路，大概就是李潔說的，趕緊長大，趕緊結婚。我突然明白了她的心情，理解了她的做法。

可笑的我，當時是那麼幼稚。人，就是這樣。只有當自己遇到了，才能明白別人的難處。在這之前，所有的規勸，都是無力的，也是無意義的。因為規勸，改變不了，任何事實。

多麼蒼白的這一切啊，我拿出小冉子送給我的筆記本，將心裡的一切，都揮灑在這一頁一頁的紙上。就像，我對小冉子的訴說，而他，也在靜靜的聆聽我的心聲。

這是我，唯一可以讓自己心情釋放的通道。我沒有人可以說了，就連徐風帆，也只是逗我樂而已。他的性格太單純，太陽光，他不懂我心裡的陰暗。只有小冉子，才能恰到好處的明白我。

寫完了這一切，我拿出手機，撥打了徐風帆的電話，我希望有人接聽，不管是誰，只要有人聽。我都只想對對方說清楚，我和徐風帆並沒有什麼，是我連累了他，我想道歉，然後告訴他們，我以後再也不會見他，他們可以還給徐風帆自由。沒有自由對一個人來說，那是極大的侮辱。

可是，電話鈴聲一直響，卻沒有人接聽。我打了好幾個，都是如此。最後，我好失望，我不能為徐風帆做什麼了。

剛剛爸爸的話，讓我真的很生氣。自己的女兒犯錯，幹嗎要去找別人的麻煩！我很討厭這樣的做法，但是我阻止不了。

爸爸的倔強，和專治，從小就讓我覺得自己很卑微，不值得擁有自己的一切。現在我長大了，我該有自己的想法。

徐風帆的電話，無人接聽，我想了想，給他發了一個長長的簡訊：

徐風帆的家人，您好。

當您看到這條簡訊的時候，我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父親去您家裡，為您帶來了諸多不便。我想這件事，我父親是有誤會的。但他脾氣太強硬了，並不聽我解釋。所以，在這裡，我向大家道歉。我和徐風帆之前的事情，沒必要再說什麼。我想說的，是以後。我再次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主動約見徐風帆，不會給他打電話發簡訊。在這條之後，他的號碼會被我拉黑。我將斷了和他的一切聯繫方式，請你們放心，我說到做到。請您也還給他自由，這不是他的錯。謝謝了，龍瀟瀟。

簡訊發完，心裡好像稍微輕鬆了一點，我打開窗戶，使勁呼吸著窗外冰冷的空氣。但願這樣的寒冷，能讓我的思想，也冷靜下來。

我該好好想想，未來的路，要如何走。

我不想一直做一個提線木偶，我是人。雖然明白爸爸是為了我好，可是，他的方式，太過於讓我無法接受。

我要好好想想，我該怎樣讓自己有新的開始，我希望我能擁有新的精神面貌，新的生活環境，和全新的一個好心態。

可這一切，現在都只能是我的想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