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水
那是一種高低貴賤的感覺。
經過淬鍊的經脈,彷彿有了靈性,顯得神聖。而未經過淬鍊的經脈則充滿了污濁,還細小不已。
劇痛,換來的也是相應的回報。
那名為首的掠奪者一直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著林輝,辨別著林輝每一個細微的動作,以判斷出對方是否在作假。在第二名掠奪者自爆后,林輝所表現出來的痛苦,卻是展露無遺,再也無法忍住絲毫。那名為首的掠奪者終於確定,唯有修士自爆才能殺死這個令他們束手無策的練氣期四層修士。
「這小子快不行了,高達,你上去吧!一次性將他解決掉。」為首的掠奪者思索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就有了決斷。
而那位名為高達的掠奪者,似乎沒聽到為首掠奪者的話。
「嗯?高達,你要抗命嗎?」為首掠奪者陰冷的盯著那位名為高達的掠奪者,寒聲道。
「老大,那小子已經快不行了。想必王六的自爆,就足以讓對方重傷。只需對方重傷后,咱們一起聯手就能將其解決掉。又何必逼著屬下自爆丟了性命呢?」高達辯解道。
「你怕死!」為首掠奪者冷聲道,看向高達的眼睛流露出寒芒,一股殺氣被他很好的掩飾起來。以他目前的實力,外加如今的情勢,沒必要和高達鬧翻,否則對己方將極為不利。但在他心裡,卻起了殺掉高達的心思。一旦今日的事解決掉,他與高達還活著的話,此人是必殺高達的。
「……」
高達沒有說話。事實也確實是如此!螻蟻尚且貪生,又何況人呢?
誰不怕死?若不怕死的話,又何必去修仙?修仙者,哪一個不是抱著探求長生之道而一路步履維艱的前進著?
這世上,最怕死的莫過於修士。
「楊真,你上去。」為首掠奪者將視線轉到另外一位掠奪者身上。
「我……」那位掠奪者支支吾吾的低聲說著其他人聽不清楚的話,腳步硬是沒有動半分。
「哼!」為首掠奪者冷哼一聲,再次挪移視線,目光停留在最後一名掠奪者身上。
如今,包括為首的掠奪者,就一共四個掠奪者而已。
眼見為首掠奪者的目光看過來,那位掠奪者急忙低下頭,不敢正視一眼。
「好!很好!你們行啊!都不服從命令是吧?那就休怪梁某無情了。」為首掠奪者驀地從腰間儲物袋內取出一個鈴鐺來。手持鈴鐺,一股靈力緩緩地渡了進去。
頓時,鈴鐺被開啟了。
為首掠奪者輕輕地晃動一下鈴鐺,一道如同魔音,妖媚而充滿蠱惑的聲響從鈴鐺處傳出來。林輝和蘋果臉女修聽了倒是不覺得怎麼樣,但是另外三位掠奪者卻驚懼之極,彷彿見到索命的黑白無常一般,那小命隨時都會被勾走一樣。
一聲鈴鐺響傳出,三位掠奪者發出刺耳的尖叫,抱頭大喊,甚至有兩個直接滾在地上,弓著身子,緊緊地縮成一團,忍受著一種莫名的痛苦。另外一位掠奪者意志稍微強一些,僅僅單膝跪地,雙手抱頭,承受劇痛。
「我爆,我自爆!求你,求求你停下來,別搖晃了。」其中一位掠奪者驚恐的哀求道,淚水順著臉頰嘩嘩地流淌而下。
「早知如此,又何必呢?」為首掠奪者冷冷地看著那名掠奪者,淡然道。
鈴鐺停止搖晃后,另外兩名掠奪者也沒有了痛苦,心驚膽戰的看了眼為首的掠奪者,不敢多言半句,老老實實的呆在一旁,噤若寒蟬。經此一事,他們呆在那名為首掠奪者身邊時,就顯得乖巧了很多。
而那名承諾自爆才換來為首掠奪者停止搖晃鈴鐺的修士,再也沒有半分的猶豫,直接鼓動體內的靈力,形成一個混亂的靈氣亂流。靠近林輝身子時,此名修士也自爆開來。
之前王六的身體自爆,林輝還沒吸收完。眼下,又有一個自爆的。林輝憤怒了,丫的!大爺都沒想過要殺死你們,你們別欺人太甚!放著讓你們逃,都不逃!你們到底哪根筋抽筋了?非要殺了大爺嗎?
奶奶個熊!
大爺可不是那麼好殺的!
林輝咬牙切齒,心中的憤怒磅礴浩瀚。如此想著,體內的經脈變法訣運行的速度,又增加了兩分。即便如此,那愈發濃重的劇痛,使得他的嘶吼咆哮聲不斷,整個人已經成了一個血人。
為首的掠奪者、高達,以及楊真三位掠奪者凝神看著狀若瘋癲的林輝,內心深處竟隱隱中有種不祥的感覺產生。彷彿,此時的林輝雖然痛苦,但並不至於喪命的樣子。而他的痛苦,好像也不是因為兩位掠奪者連續自爆后產生的狂暴靈力才疼痛的。
隨著時間的越往後拖移,那種感覺就越濃厚。
蘋果臉女修目睹著林輝的慘狀,心下大為悲痛。雖說她與林輝萍水相逢,沒什麼深厚的感情,但蘋果臉女修天性使然,瞧不得別人受如此慘重的傷。看見了,她就心傷!好像比自己受傷都還要難受的樣子。
那兩顆水靈靈的眼珠子,滾動著閃閃的淚光。
甚至好幾次,蘋果臉女修都想出手。但她體內的靈力在這片刻時間也僅僅恢復了一點點而已,根本不是那些掠奪者的對手。即便出手,也是徒勞而已。
足足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林輝的慘叫聲依然在持續,卻仍未倒下,還是頑強的站著。
雖然一炷香的時間極為短暫,但林輝在這段時間裡,所承受的經脈變痛苦卻是平時的好幾倍。也因此,他的經脈淬鍊的速度就提升了幾分。以至於,此時的林輝,經脈變已完成了四成。
修鍊的速度是快了很多,但林輝也是被逼才修出來的。否則,安然讓他一步步修鍊的話,絕對不會在一炷香的時間裡完成將近一成的經脈淬鍊。
掠奪者自爆后產生的混亂靈力,漸漸被林輝吸收掉。
為首的掠奪者那種淡淡的危險感覺越發的明晰,他的瞳孔猛地緊縮,臉色已然有些發綠了。
「高達,楊真,你二人一起上去。」為首掠奪者低喝道。
兩位掠奪者互相看了一眼,目光中都有一絲悲哀。但為首的掠奪者有那個鈴鐺在手,他們卻是反抗不得。左右也是一個死字,自爆的話還能為家人留一條後路,若逃離的話定然會被滿世界追殺的。
他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所屬的勢力是何等的強大,絕非他們兩人能對抗得了的。
不敢過多的遲疑,高達和楊真二人立即鼓盪體內靈力,撲向林輝,幾乎同時自爆了。兩股瘋狂暴躁的靈力亂流,發出「嗚嗚」的嗚咽聲,彷彿鬼哭狼嚎。卻比鬼哭狼嚎更兇險千萬倍,身處靈力亂流之中,稍微弱一些的粉身碎骨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操!」林輝暴怒!
哪有這樣欺負人的?自爆很好玩嗎?奶奶個熊,別把大爺逼急了!惹急了大爺,大爺也自爆,爆死你丫的!我靠!
此時的林輝只能在心裡閃過這樣胡亂的念頭,卻無暇再去開口說話。他的嘴巴不斷地發出痛苦的嘶嚎,那凄慘的聲音尤甚於撕心裂肺的痛楚。林輝甚至有種錯覺,身體內的經脈隨時都會崩潰破裂掉。
兩股靈力亂流,瘋狂的湧進林輝的體內。
就那麼一個小小的身子,卻不得不容納超多的靈力亂流,這些狂躁的靈力,他難以控制,只能順勢導引這些靈力亂流淬鍊經脈。
林輝要瘋了!這實在是非人的折磨。痛苦不堪!渾身的衣服,已經全部是鮮血和黑色的污漬。他整個人,就成了一個血人。配上他此時怒瞪著的眼睛和猙獰的面容,顯得恐怖,就如同一個惡魔。
為首掠奪者聽著林輝的慘叫,心裡極為舒服,臉上浮現出一抹陰沉的笑容。霍地,但見他一拍腰間儲物袋,一柄乍一眼看上去還挺華麗的飛劍被祭出來,靈力一催發之下,閃爍著弱弱的光芒,朝林輝刺過去。
這一劍,帶有試探的意味!
倘若林輝無暇顧及飛劍,只能任飛劍攻擊自己的身子,那說明林輝已經窮途末路,喪命的危險係數就極大了。但若是林輝還能像之前一般,一掌拍碎飛劍,為首掠奪者就不得不另做打算。
林輝恨死那名掠奪者了。若不是他,自己怎麼落到這般窘境,整個身子都在忙著應付狂暴的靈力,根本無暇抵擋那把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飛劍。在之前,這種劣質的下品法器,根本不被他看在眼裡。但現在,卻成了他的催命符。
一劍,便很可能會要了他的小命。
林輝暴怒,不斷地咆哮,卻無能為力,無法抽身抵擋。他不甘!不甘這樣子死去!
但不甘又能怎樣?處境就是這樣,不接受也得接受。
就在林輝帶著滿心的不甘,以為必死無疑時,異變陡生!
但見一塊閃著青銅色光芒的盾牌「咻」地一聲,從斜側竄出來,擋在他的身前,正好將那柄刺來的飛劍擋住了。
「當!」地一聲脆響,那柄飛劍頓時被盾牌反彈回去,而盾牌一點損傷都沒有。顯然,盾牌的防禦力要遠遠高于飛劍的攻擊力。
這是一塊中品法器的盾牌。要攔下一柄下品法器的飛劍,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事。
林輝勉強的扭頭,看見蘋果臉女修手指掐訣,控制著那塊盾牌,一臉的疲憊之色,似乎單是那柄飛劍的一擊,就讓她受傷不輕的樣子。
而蘋果臉女修眼見林輝看過來,不由一笑。臉上再怎麼疲憊的神色,也在那瞬間綻放的天真無邪笑容之下被遮擋下去。
此時,林輝只能發出痛苦的嘶吼聲,根本無法笑出來。
為首的掠奪者本以為那一劍能試探出林輝的底細,但卻被蘋果臉女修擋了下來,他臉色頓時一沉,轉過頭看著蘋果臉女修,目光陰沉得可怕。
霍地,為首掠奪者迅速掐訣,施展法術攻擊蘋果臉女修。對於林輝,他不敢施展法術。但面對蘋果臉女修卻可以任意的施展各種法術。這修仙界,出了林輝一個能吸收法術的怪胎就很恐怖了,再出現第二個的話還讓人活嗎?
蘋果臉女修與為首掠奪者都是練氣期六層的修為。雖說蘋果臉女修疲憊之極,體內靈力所剩不多,但勝在她的法器要比為首掠奪者好一些,單對單的戰鬥,倒也能支撐一會的。
為首掠奪者想一舉擊殺蘋果臉女修,光靠他的法術,短時間內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於是,二人進入了持久戰之中。
林輝獨自一人在旁邊吸收狂暴的靈力淬鍊經脈。他的嘶吼聲,已如野獸般沙啞可怖。高達和楊真的自爆,瞬間把林輝逼到了絕境的巔峰。之前,還能勉強支撐的。如今,一個不留神,就有可能直接爆體而亡。
一個時辰后。
那些掠奪者自爆后的狂暴靈力,除了一部分在空氣中自動消散掉外,大部分都被林輝吸收入體內,當做淬鍊經脈的原料。
在林輝身體周圍,已經沒有了狂暴的靈力。他整個人,已經不成人樣了。但經過那麼長時間狂暴靈力的淬鍊,他的經脈變竟駭然完成了七成多。無須多久,他的經脈變也能達到大乘。
現在的林輝,心情當真是痛並快樂著!
而那位為首的掠奪者眼見幾個同伴的自爆都沒能殺死林輝,他內心大駭,哪裡還敢多做停留?趕緊抽身開溜了。他可不敢自爆。當然,也是由於他在那個勢力中稍微有點背景,找個好點的理由,想必通過關係是可以勉強應付過去而不至於致死的。只不過,代價是需要付出的,而且還是很慘重的代價。
蘋果臉女修一直苦苦支撐著,根本無法去阻攔為首掠奪者的離去。如果林輝在狂暴靈力下掛掉,她絕對會被那位掠奪者活捉的。她的臉色因靈力嚴重透支而蒼白得可怕,那本就疲憊不堪的面容更增加了幾分憔悴。
將盾牌收回,蘋果臉女修看向林輝。
突然——
蘋果臉女修一驚,心底狂跳,差點以為林輝不見了。
山洞中。
「水……水……」一聲聲低不可聞的嘶啞聲從一個滿身血跡的青年嘴裡傳來。
青年躺在地上,眼睛閉著,一動不動。只是嘴唇微微張合,傳出那一聲聲弱弱的聲音,若非仔細,斷然難以聽出他在說什麼的。
洞中,除青年外,再無他人。
青年的聲音,越來越低,直到聲音斷掉,似乎就連那低弱的聲音他也沒力氣再喊下去。身子的疲憊,使得他只想就此一直躺著,直到死亡。
至此,洞中一片死寂,沒有任何的聲音。躺在地上的青年,彷彿死了一般。
良久。
「水……水……」青年再次喊出來。
嘴唇乾裂得難受,他實在忍受不住,不由又低聲嘶喊起來。
但洞中除青年外再無他人,沒人回應青年。他只能就這麼的喊下去,或許直到渴死,又或許是餓死。
「水……水……」青年一遍遍地喊著,悶聲的咆哮,臉上的神情愈發的痛苦。
就在青年再次想休息一下,不打算繼續喊下去時,洞口外風風火火的撲進一個人來,手裡用兩張碩大的葉子包裹著水,一路跑來,水不斷地滲漏出去。來到青年面前時,只剩下一點點水。
「水來了,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