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燭光

我原本還以為這些敢於賣命的人，就算手段有些不太光彩，好歹也能配得上稱一句梟雄，可現在這一看，可真是懦夫啊，楚清音感嘆道。

明明也算是好大個組織的首領了，卻還是如此的忌憚著你，竟然不放心你，卻還要留你在身邊。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卻是一點也不懂啊。

楚方南聽到楚清音的話，輕輕笑了笑，點點頭說，我也覺得他這樣做氣量小了些，但沒有辦法，他身為那樣的勢力的組織的首領，肯定要忌憚的東西比旁人多了一點。

畢竟干他們那一行的，寧可信其有，不能信其無，寧可錯抓，不能錯漏，寧可殺掉三千，不能放過一個。

稍微踏錯一步就會粉身碎骨，刀口舔血的生涯，開了弓就沒有回頭路。

如果不是因為刺青組織提出能夠給楚方南更多的研究環境和研究自由，楚方南也不會和他們沾染上什麼關係。

只是因為他目前的學識已經大大超出了常人能夠接受的範圍，只有在這樣灰色的地帶中，才能夠求得他自己真正的自由。

不過話又說回來，楚方南這個人本身也並不是一個遵守規章制度的人，或許那些灰色的組織們所追求的東西，在他看來也更容易接受。

最起碼如今他已經在那樣的勢力中創下了赫赫威名，他並沒有為此覺得後悔，同樣的他在做出一些可能正常人難以理解的事情時，自己的心中也並不會有半分的愧疚。

有些人會認為他這樣的人已經喪心病狂了，和真正的歹徒也沒有什麼區別，但在楚方南的眼中，自己這個樣子，也就是人生最本真的樣子。

遵循自己的心活著，不為任何外界的俗事所累，恰恰的就是追尋自己最想要追求的事情。

在聽楚清音說了陶夭和唐梓夜的事情后，楚方南也想，如果陶夭像自己一樣，只為了自己而活，或許就不會受到這麼多傷害了。

不過他轉念又一想，如果陶夭像自己一樣，自己還會被他吸引嗎？也許不會的，自己受到了陶夭的吸引，也正是因為看到了陶夭失憶后原本清純善良的本性。

她就是那樣的純潔，那樣的乾淨，不應該像自己一樣，追尋一些極端的東西，然後踏入灰色的地帶。

楚方南並不想改變她，但楚方南也覺得陶夭這個樣子的確容易受到傷害，所以楚方南會用自己的力量，去保護她，儘管也許現在的陶夭還不能理解。

那今天刺青組織的首領到底讓你做了什麼呀？楚清音有些擔心的問自己的哥哥。

也沒什麼，他讓我去殺掉另一個勢力的首領，這樣真是一石二鳥，一來讓我在刺青組織的內部表了忠心，二來，讓我被另外那個組織所忌恨。

那你做了嗎？楚清音問道，其實做了似乎也沒什麼，只要不被抓住的話，這些都是小事兒。

你以為你就沒有得罪其他的組織嗎？黑道上這麼多的勢力，哪幾家沒有受過你的藥劑的毒害，或許他們的心裡早就已經把你認定為仇人了。

我知道楚方南回答道，我並沒有做那樣的事情，畢竟殺人目前對我來說還是一道底線。

在他的心裡，用毒去害人和親手殺掉人，卻還是有所區別的，雖然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為刺青組織做事，刺青組織利用自己的技術肯定沾染了許多的人命。

但在楚方南的心中，這兩者分得很清，只要不是他的本意，那這些人命也算不到他的頭上。

他並不會庸人自擾，感覺自己需要為其他人的生命負責任，你可以說他不善良，但你絕不能說，他是個沒有原則的人。

在普通人的眼裡，楚方南想必一定是個壞人吧，但在楚清音的心中，他的哥哥是一個公私分明，敢作敢為，有著自己原則的人。

楚清音相信楚方南會處理好這一切，所以也沒有更多的追問，只是帶著一些擔憂的對楚方南說，你一定要小心刺青組織的首領，他的手裡掌握你最多的信息，到時候你想抽身而退，恐怕不是那麼的簡單。

放心吧，楚方南伸出手揉楚清音的頭，你哥哥是一個很厲害的人，你要相信這一點。

我相信倒是相信，只是我還是會為你擔心，哥哥你要千萬記住，我在這世上只有你一個親人了，如今還有陶夭需要你照顧，你可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呀。

楚清音點了點頭，神色中卻仍然有揮之不去的擔心。

楚方南又何嘗不懂她的擔心呢？從自己決定投身刺青組織的那一天起，楚清音對他的憂慮就沒有一天停下過。

雖然楚清音並不避諱這件事情，甚至於讓與她互相信任的唐梓夜也知道了這件事，但並不意味著楚清音對這件事情是百分百的支持和放心的態度。

今天發生的事情正好印證了楚清音的擔心，刺青組織的首領終於找到了合適的理由，和合適的機會，卻讓楚方南徹徹底底的與刺青組織捆綁起來，無法分割。

但楚方南並沒有如他所願，楚方南雖然沒有明顯的表示出抗拒，但也沒有如刺青組織的首領所想的那樣，將敵對勢力的首領折磨致死。

楚方南只是試驗了自己的新葯后，在另一個組織的首領手上劃了一道血口，製造了自己曾經企圖殺害他卻最終失敗的假象。

最後楚方南裝作自己懦弱無能的樣子，對自行組織的首領說，我之所以是個藥劑師，就是因為我實在無法親手殺人。

這裡有一瓶能夠讓人死掉的毒藥，你如果接受這種方式的話，我給他注射這種毒藥，不要讓我親手沾上血，好嗎？

刺青組織的首領最終同意了楚方南的請求，雖然楚方南清楚，首領仍然沒有完全信任自己。又或者說，那樣身居高位的人，本就不會輕易信任別人。

楚清音的擔心，楚方南心裡也心知肚明。或許是時候考慮啟用，當初加入刺青組織時就準備好的王牌了，楚方南心想。

只是，那張王牌也是一條無法回頭的絕路，不到萬不得已的絕境，楚方南也不想輕易地採取那樣的措施。

畢竟，人生中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不是獨立存在的，看似簡簡單單的一個決定，說不定就會影響許久許久之後的事情。

就像蝴蝶扇動的翅膀，看似微不足道，卻足以在所有人都忘記后的時刻，突然引爆撼動世界的風暴。

楚方南手裡的王牌，之所以叫做王牌，就是因為它一旦執行出來，就沒有再挽回的餘地。他的決策，不僅會對刺青組織造成極大的影響，更有極大的可能，將整個灰色的地下勢力格局造成翻天覆地的顛覆。

現在來看，似乎還為時過早。

現在還有些令人隱約感到貪戀的平凡的溫暖，像一點點微弱卻十分堅定的燭光，在漫長冰冷的黑夜裡，也會映照出挽留人不要離去的光芒。

楚方南閉了閉眼睛，眼前漸漸浮現出來的是陶夭那張乾淨美麗的面容。

外貌漂亮的女人有很多，楚方南也見過很多，但像陶夭這樣，擁有一雙清澈到透明的琉璃眸子的女人，似乎就並不那麼常見了。

楚方南見過故意把自己打扮得十分年輕的女人，也見過言談舉止都刻意表現得十分無知，做作地強調自己純潔的女人。

可他從那些女人的身上只能看到掩飾不住的扭捏作態，他總是能一眼就看出那樣一種女人，表面的打扮和做派根本就掩飾不住她們內心的複雜和心機。

唯獨陶夭，讓楚方南覺得不那麼一樣。

雖然楚方南心裡早就清楚地知道，陶夭的年齡早就不再是天真無邪的少女的年齡了，她甚至已經做過一次准媽媽了。

可只要看到陶夭那雙纖塵不染的乾淨眸子，忽閃忽閃地看著他，睫毛像烏鴉的羽翼一樣漆黑而茂密，垂落時在眼瞼上投射出一片溫柔又精緻的陰影。

楚方南就覺得，如果能夠讓陶夭一直保持眼前這份不諳世事的清純，那似乎讓他付出一些什麼，也不是難以忍受的事情了。

陶夭和唐梓夜以前的事情，楚方南已經聽楚清音義憤填膺的說過許多了，他想，經受那些事情之後，陶夭想必也已經被歲月，在眼睛里鍍上了一層又一層陰影吧。

也是正因如此，他才選擇了給陶夭注射失憶的藥劑，本來只是一種奇怪的慈悲心，彷彿覺得讓這個女人脫離以前的事情是對她的一種恩賜。

可現在隨著他奇怪地覺得自己的感情越來越深重，他發現自己開始認為這是一個令人糾結的選項了。

楚方南越來越覺得，讓陶夭失去以前的記憶是一件好事，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他也不會見到陶夭在經歷這些令波雲詭譎的事情之前，原來就有著這樣一雙令人憐愛的清澈見底的眼眸。

可隨著他對陶夭漸漸有了一些感情，他就覺得無論怎麼說，在徵得陶夭本人的意見之前，就抹去了她之前的記憶，實在是對她本人的一種不負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