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補習之路

徐遠山放下水果后就拘謹的站在床邊。

單人病房裡有兩張椅子和一張一米二寬的摺疊床，戴明指著自己之前坐的椅子讓他坐。

徐遠山聽話坐下，雙手放膝上，坐姿乖巧。

戴明就坐到角落的摺疊床上假裝自己不存在。

但他一個人高馬大，二十七八的大男人再怎麼假裝不存在也還是會有存在感。

不止徐遠山不自在，戚黛被他這麼不加掩飾的來回審視也弄得極為不自在，她不得已同戴明說：「舅舅，你要是還有事要忙的話，你快去吧，不用管我。」

戴明輕挑眉梢，眼神看向外甥女，像是再問：「我怎麼不知道我有事要忙？」

戚黛又說：「這粥我喝完了，你趕緊回去吧，一會兒外婆得打電話來催了。」

戴明一年到頭在家的時間少得可憐，因此只要回家，戚黛外婆就巴不得讓他駐家裡，就連幾次相親也是女方直接去的家裡。

戴明雖不願意，但也不想拂了父母心意，因此都會默認，不過默認歸默認，他並不會因此隨便找對象。

戚黛有時候也很好奇舅舅喜歡什麼樣的，但是舅舅說談戀愛還不如多抓幾個犯人來得實在。

上一輩子戚黛出意外的時候他還是單身，所以其實如果可能的話，戚黛也想舅舅能夠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你外婆……」戴明只說了三個字，就看見外甥女露出祈求般的小表情，他又看了看眼正襟危坐的徐遠山，無奈嘆氣：「行吧，黛黛你先陪你同學聊會兒，舅舅去買點東西。」

「去吧去吧。」戚黛開心的趕他。

戴明搖頭無奈，視線觸及徐遠山，發現他在聽到自己要走的時候明顯也是鬆了口氣，不禁納悶，剛剛自己的確有表現出一個和藹可親的舅舅形象吧？

明明外甥女一點兒不怕自己，為什麼這小男生看上去反而戰戰兢兢的呢？

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聽到外甥女帶點小心的語氣問徐遠山：「你覺得我戴這個帽子怎麼樣？」

然後是徐遠山一本正經的回答：「很、很可愛。」

而前不久還嫌棄那個帽子的外甥女語帶欣喜的反問：「真的嗎？」

「嗯！」得到的是對方肯定的回答。

戴明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外甥女一臉羞澀的拉著帽子的兩根線球，頭頂的兩隻耳朵一張一合，配上她那張乖巧的臉確實挺可愛的。

他笑笑，他們家跳天脫地的小姑娘也春心萌動了。

病房裡，看到徐遠山放鬆下來的戚黛心情也跟著放鬆了，她不知道徐遠山來看她做了多少心理建設，但在她能看見的範圍，她不想他不自在。

「你怎麼知道我在醫院的？」戚黛問他。

按理說，學校發生了這種事件，一般不會大張旗鼓宣張，因為同學重要，可學校的聲譽也很重要，如果這種事不小心曝光出去，可想而知學校聲譽會受多麼重的打擊，這個時候兩權相害就要取其輕了。

徐遠山起先沒在意這件事，但周一沒有看見戚黛，周二也沒有看見，直到周三的時候才讓自己從自我世界脫離，也終於從周邊聽到了些許八卦訊息。

於是他糾結了許久，做了很多心理建設打了那通電話。

現在戚黛這麼問他，他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要怎麼說，片刻后還漲紅了臉。

戚黛有些想笑，沒忍住伸出魔爪捏了捏徐遠山的臉，感慨般說道：「臉皮怎麼這麼薄啊，我好像沒有說什麼呀。」

徐遠山嚇得蹦了起來，「你、你、你、你是女孩子……」

「對啊。」戚黛點點頭。

徐遠山想讓她矜持一點，但是看著一臉無辜眨著大眼睛的戚黛，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猶豫半晌，他從書包里拿出好幾張空白的試卷給戚黛，試圖不經意的轉移話題：「這是最近六班發的，兩個班應該差不多。」

「啊？」戚黛乾巴巴的接過試卷，想不明白怎麼撩個人還撩出了這麼多試卷。一邊心裡哭唧唧，一邊安慰自己好歹徐遠山也是為了她好。

「你，是不是不高興了？」徐遠山看她臉色猜測道。

「沒啊，我很開心。」戚黛彎著眼睛努力做出高興的樣子，但心裡好苦。

戚瑞堂和戴穎自從知道她想要考市一中后，雖然當時不太相信，但第二天就給她抱來一對補習課程讓她選，如果不是最近住院，恐怕她已經走在補習的道路上了。

想她一個馬上奔三的人了，居然還要為了各種考試每天埋頭苦讀。

「遠山，那個，你知道我功課不怎麼好的吧？」戚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還有點不好意思。

好在徐遠山並沒有表現嫌棄或者其他，他誠懇道：「有不懂的可以問我。」

戚黛就覺得讀書而已，她可以！

於是戴明回來的時候就發現兩個小孩正在……悶頭寫作業。

他著實驚訝了，戚黛學習雖然不差，但也只勉強是個中等，因為家裡習慣放養，她平時又愛玩，對學習也不太上心，除了畫畫，鮮少有這麼認真的時候。

前幾天聽說她要考市一中的時候他還覺得有些玄幻，還跟戴穎他們打賭戚黛能堅持幾天。

直到現在看見她跟那個小男生一人趴床桌，一人趴床頭櫃在認真學習，戴明覺得她怕是認真的，或許戚黛真能考上市一中也說不定。

畢竟戚黛這性格，一旦下定決心要做什麼事那就必定要達成目標才罷休。

現在他反而對這個不起眼的小男生有些好奇了。

「遠山，這個題怎麼做？」戚黛把卷子遞給徐遠山，卻看見戴明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摺疊床上盯著徐遠山若有所思。

「舅舅？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問。

戴明說：「不久。你明天不是要出院了嘛，你媽媽讓我先給你收拾下東西。」

「哦。」戚黛點點頭，然後指揮戴明：「其實也沒什麼東西，就一些洗漱用品，媽媽一般用了都會放在床底下，就在那兒。」

戴明一邊收一邊說她：「到底你是舅舅我是舅舅啊。」

戚黛嘿嘿笑，轉頭髮現徐遠山又開始有點僵硬了，她把卷子遞過去些，指著其中一個題目：「你給我講講這個吧。」

「好。」徐遠山脊背挺直，身體緊繃，除了講題什麼話也不說，生怕一不小心惹了長輩生氣。

戚黛又問了好幾題，徐遠山都耐心的講解給她聽，慢慢的兩個人就都忘了病房裡的戴明。

四十幾分鐘后戚黛不會的題目都講完了。

她發現自己對知識的吸收能力比之前好了不少，就連徐遠山也誇獎道：「你學的很快。」

戚黛心裡很高興，嘴上謙虛說：「還好還好。」

實在是她不確定這是一時的還是長久的，所以她不敢承了這份誇獎。

「你還會謙虛吶。」戴明不客氣的拆外甥女台。

戚黛麵皮一熱：「舅舅，你怎麼還在啊？」

「……」戴明難得有些懵：「我不在這兒我去哪？」

戚黛說：「回家啊！外婆還沒催你回去呢啊？」

「我看是你催。」戴明呵道。

戚黛訕訕。

「戚、戚……」徐遠山喊的聲音有點小，不過坐在旁邊的戚黛還是聽到了，「嗯？」

「我、我先回學校了。」他說。

戚黛看了戴明一眼。

戴明說：「行。我送他回學校。」

徐遠山忙擺手拒絕：「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沒事，順路。」戴明說著不容拒絕的把徐遠山背上的書包接過來，又對戚黛說：「你好好休息，明天上午我送你去學校。」

戚黛雖然不知道舅舅為什麼忽然這麼積極想要送徐遠山，但她覺得徐遠山多跟戴明相處並不是什麼壞事。

她甚至希望徐遠山多跟戴明學習，比如處事態度，比如不服輸的性格。

這麼想著，戚黛第一次忽略徐遠山的緊張局促，跟他說再見，「遠山，明天見。」

徐遠山緊繃著小臉點點頭。

「行啦，又不是不見了。」戴明覺得這兩個小孩膩歪的樣子真是夠了。

看徐遠山那不依不舍的樣子，戴明覺得自己牙疼，於是毫不客氣的伸手提著徐遠山的后領把人帶走。

身後戚黛的聲音：「舅舅，你對徐遠山溫柔點！」

戴明：「……」

忽然覺得這小子不太順眼。

徐遠山忽然覺得自己后脊發涼，他想，自己果然還是不習慣跟長輩相處。

所以醫院到學校的三十分鐘路程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