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燭龍
完顏阿骨打神情複雜的看著年幼的「自己」，那蜷縮著的胎兒顫抖了一下。
似乎感覺到眼前極為熟悉的存在，一咧嘴想要笑，下意識的張開雙臂，想要擁抱完顏旻。
完顏旻上前，笑了，一雙溫暖的大手輕輕的撫摸柔軟近乎透明的胎兒皮膚。
胎兒咯咯~直笑。
「咔嚓~」
笑聲戛然而止，嬰兒的頭陡然間三百六十度旋轉，驚悚的轉了一周再次轉了回來。
嘴角還帶著一絲純真笑意。
一股純粹，原初的氣息從嬰兒身上破碎，揮發融入到完顏旻身體里，像是破碎的拼圖補全了極其重要的一塊。
情不自禁，兩行清淚順著他的臉頰滑落。
他親手扼殺了自己的誕生。
像是內心深處失去了重要的東西悵然若失，又像是脫下了重擔，解脫了之後的如釋重負。
「他」變成了一個微笑的死胎。
穩固的過去時間線發生了更迭，此處的時空根基瞬間塌陷，眼前灰濛濛的一片，就像是泛黃的老照片捲入渦流旋渦中，一個猛子消散在眼前。
身後像是一根伸縮的繩子，突然傳來一股巨力。
他的身軀像是化身了液體湯姆一般，在這錯亂的時空中，一會兒化為伸縮盤旋的細繩，一會兒化為稜角分明的稜柱，一會兒又化為薄紙，一會兒又陷入破碎的鏡面中，無數一模一樣卻又猙獰恐怖的「完顏旻」環繞著他，窺伺著他，追逐著他，吟唱著低沉嘈雜雜亂的囈語······
此時，若是有金仙大能駐足此界之外觀察，會感覺這一條時空長河之中，有一條「長蛇」從下游泥塑而上，躍入上游之中，像是吞噬掉了什麼。
然後緊接著再次順著莫測的湍流順流而下，回到了下游最初的位置。
那蛇身像是無限的延長，這一來一回，恰好形成了一個近乎於圓滿的閉環。
盤旋在這時空長河之中。
就像是神話傳說中的那條代表著圓滿，無限，時間，循環的銜尾蛇，在很多世界中都流傳祂的威名，而在古天庭，祂的名字更是威震萬古：燭龍。
這種收攏時間線突破金仙的法門顯然有燭龍的痕迹。
完顏旻像是從深海中猛地抬起頭來，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你這是真的跨出這一步了？」
身旁傳來一聲酸溜溜的聲音。
他不用扭頭，就知道定是朱熹那頑童，他微微閉目，凝神感受四肢百骸，無以倫比的力量像是流淌的潮汐循環往複，靈台之上元神高坐，本來仙氣渺渺的元神此時帶上了一抹歲月流淌的不朽質感。
他回首盯向朱熹，經歲月長河洗滌的滄桑雙眸映照著朱熹的影像。
整個世界像是無數張濃墨重彩的油畫全都堆砌到了一塊，瑰麗的色斑重疊，混亂的結構模糊，亂七八糟的線條，扭曲的變化的圖像。
而朱熹的背後浮現出了無數個層層疊疊的影響，人影之間後背與前胸相互綴連，像是一條無數「朱熹」鏈接的人形長蛇。
從眼前的位置，像是他身後無盡的過去蔓延。
完顏旻心頭明悟，這是朱熹從過去走到現在的人生軌跡。
他有種感覺，自己似乎動動手指，就能改變朱熹過去的某個關鍵位置。會導致意想不到的結果。
這是以往從未有過的玄妙感受。
就像是高高在上俯瞰人間的神祗，原本和他同階的朱熹，在這一刻似乎僅僅是一個凡人。
這種感受讓他即陶醉，又戰慄。
這就是邁入金仙大道的第一步證道傳說，勾連時空閉環。
他時時刻刻都能感覺到時光的沖刷，而大金傳頌著的威名，又像是一個錨點，中流砥柱，幫助他抵住了時光之河的沖刷。
他在一瞬間明悟的接下來的修鍊途徑，傳播傳說，締造史詩，不斷的收縮時間閉環，直到洗鍊出不朽的先天金性。
朱熹在他的目光投過來的瞬間，只感覺到一股驚悸感油然而生，就像是幼年是站在高山絕壁之上，四面八方刮來的徹骨寒風，踏錯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完顏旻伸出手，向著朱熹幼年的位置探了過去，只感覺到莫大的阻力，像是深入了深海，凝膠中。
一切都在阻止著他的行為。
但是身有餘力，他覺得自己可以做些細微的操作。
朱熹只看到貪狼伸出了一隻手，一隻手直接探入了虛空之中，像是空蕩蕩的虛空開了一道窗，他的手伸了進去。
一個臂膀完全消失，不知道探向了何處。
恐慌像是湖面泛起的漣漪向著四面八方擴散。
朱熹的不安達到了極致。
「你在做什麼？」
「你猜！」
完顏旻淡淡的說道，眼角露出了一絲譏笑。
他們之間的關係可並不友好，準確的來說對於仙人來而言，大都冷淡，大道之上，一人獨行，漫長歲月可以沖淡一切刻骨銘心的感情。
這是一個山村，竹林，荷塘，草堂，一個稚童正在趴在地上，撅著屁股，拿著竹枝在地面上描摹著八卦，神情專註，上面複雜的符文，他在不斷地推敲演算。
眼角處的七顆痣顯現出銀白色，熠熠生輝。
就在此時，一隻手突然從側面伸了過來，落在了他的眼角。
剛好按在了七星的第一顆，天樞，朱熹絲毫不能動彈，甚至連那隻手都沒有任何發覺。
輕輕一摘，朱熹的眼角便剩下六顆痣，而第一顆消失在那掌心中。
他這才驚覺，猛地跳了起來，警惕的望著周圍。
「是誰？」
完顏旻只感覺到一股恐怖的不能抵擋的排斥力，排斥著他的手臂。
他只能縮回了自己的手臂。
在朱熹眼前，貪狼迅速的縮回了手臂，那掌心浮現出了一顆銀亮的寶石，璀璨的就像是隕落的星辰。
恐慌像是潮水一般消散，背後已經是一層冷汗。
他下意識的撫摸自己的眼角，這才驚覺自己眼角只剩下六顆星了！
什麼時候？
他是什麼時候拿走了貪狼權柄？
自己毫無察覺！
身體一頓，記憶像是爆發的洪水從腦海中洶湧而出，他想起了自己幼年，無覺之間，丟失的貪婪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