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裴雲

而對待二所的那些，便就嚴格多了，畢竟不是為自己這方訓練的門眾。因為但凡那些能從二所活著走出來的，基本都是要被派去保護位高權重的達官貴人們。

所以絲毫不能容許差錯，在鍛煉身手的同時，自然不忘馴其奴性，務必做到，上面主子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只是今年，上面又增加了一個要求，使得這些不幸選入二所的倒霉孩子，在還未開訓之前，便折損了不少性命。

原來，皇帝寵愛的新妃近日誕下一女，卻十分焦慮。嗯，也許是缺德事干多了導致心中有鬼，所以時刻擔心有人會對她的孩子不利。

這不，她又開始想出來個招式害人了。便是在孩子周歲時，就鬧著要安排更多的護從訓練，更提出把姐姐家的孩子選來當伴讀。

可單單這樣還不算，她姐夫在正準備接旨謝恩后又聽到聖旨後部分要求時，差點沒氣暈過去。

為何叫自家小兒隱藏身份去別處練習招式？他們府中是請不到厲害的武師嗎？

而且竟是那接收窮苦人家孩子的教義院，這和把孩子抬進亂葬崗有什麼區別？

可惜，君命難違，膽敢抗旨不尊的都會在今後的滿門抄斬中默默被安排上。

而今君王掌權已經多年，向來說一不二。朝中又沒有與官家勢力均衡的權臣吸引關注，所以更是不聽建議。

就這樣，某部侍郎家的小兒子被秘密送去就近義院，雖私下買通不少那裡的人要其妥善照顧，可怎敵得過更為尊貴之人的刻意安排。

所以，那孩子在搜身時搜出某有心人趁亂藏起的宮中腰牌，而那人瞧上一眼后，就只當是宮中內定，便把他安排去那有一千五百多人的宮院使中。

當然，以往也有個例如此，所以他只要遵循就行。即使這孩子長眼睛的都看得出狀態不對，似服了某種藥物控制，動彈不得也無法出聲，但那又怎樣？

既有宮中內苑腰牌，那便算這小子倒霉，他也是按章辦事。何況，這裡是宮院使司，背後的靠山是當朝皇帝，官家的地方。若論身份，有誰能大得過官家嗎？

可既是為內定，他們也不敢叫人輕易就死。自然請來最好的師父使刀，上他們這裡最好的葯並將人留在單獨的房間里歇息。

如今整個二所，因為宮中人傳來需要擴大小殿下身旁隨侍的人數，所以今年的三千多人幾近一半數目待選入宮院使中。

眼下，一所和二所外沿的訓練已經開始了。在極為嚴格的訓練下，倒也有傷亡，但對比每天都有人從內院中推出的一堆堆屍體來看，那宮院使中羈留之人的命，才是最為低末，尤如粉塵。

但是，既然上面有令多增人選，他們怎敢不從？怪就怪這些小子沒投生個好人家。當然，也沒多少人覺得可怪的，畢竟按命令行事的服從已經刻在了骨子中。

於是，短短几天時間，二所單獨挑選出來另作他用的近一千五百人，慢慢變成九百人。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生命亦在飛速流逝。

對於二所的人，每一天都是最後一天，活著與死了的區別，無非是還有氣和沒氣了。

在一個鋪著草墊的大床板上，躺著一堆咬緊竹板表情痛苦的孩子。這是新的一天，來人尤二照常走進，伸手去探床上小孩有無鼻息。

探到沒氣的，來人就會停頓一下，然後摸出其身份銘牌在那寫滿名字的紙頁上對照后，劃上斜鉤。

待將此中探了個遍，他關上門把勾上記號的紙頁放回原處，無需等待清理屋子的人來取，就可以邁步走向下一間，繼續如此。

對於某侍郎家公子失蹤，可能混入二所之中的一事，知道其身份和一些內情的人已經急得不行。於是趕緊找機會混入其中，再將這一批新進的小孩排查一遍。

尤二便是其中一位，這幾天，他為了打通進入這兩個院所的關節，已經用了不少錢財和關係。等到好不容易混進去了，卻在一所二所那群接受訓練的娃娃中沒有看到自己要找的人，不由心下一沉，險些放棄。

這還找什麼找，人八成早就沒氣給扔了。那麼嬌養出來的娃娃，若真在宮院使司，進去就挨一刀不算，還需硬撐著恢復傷口。所以不用腦袋想，也撐不住啊。

可想著這次光定金就達五十兩的任務，以及逐年遞漲的傭金，尤二有些躊躇著後退的腳步便頓住了。

若真想去院內尋人，那麼如今擺在他面前的便只有一條路能選。那就是辭去在教義院中當教習的職任，改在宮院使中重新找份活計。

可有每年裴侍郎給的賞金，他還哪裡需要找活計謀生？大不了護個一年半載，保那小子有命，賞錢拿到手走人就是。

嗯，由於賞金豐厚，尤二不願死心，最後決定還是去那宮院使中一探究竟，求了個勾勾畫畫的職務順帶藉機尋人。

這天是他第一次記錄，待挨個看著床板上的小娃娃的面容后，尤二眉頭皺了起來。此時已經是最後一間需要查看的房子了，可那小子的面孔，他依然沒瞧見，難道真扔了還是怎麼回事？

關上門，將名單放回原處，尤二立在當場，心中滴血，唉，錢吶，難道真就這樣不翼而飛了嗎？略微惆悵的轉身，他強打起精神，打算將這個任務失敗的消息告訴同伴們，一來是讓他們不要浪費時間再做無意義之事，一來是，這般失財的痛苦，他拒絕一人承受。

可奇怪的是，尤二在掃視一遍荒草中孤立的那小土屋后，視線便總不自覺往那處低矮的小屋上瞄。心中暗道一聲這裡該不會是臨時存放屍體的地方吧？卻本著謹慎，也許還有那幾分不到黃河心不死作祟，他決定碰碰運氣，看裡面有沒有那個孩子。

然後便是找到沒成屍體卻奄奄一息的裴雲，眼見金娃娃找到了，尤二狂喜之後謹慎地關好門，又環顧了四周，見無異動，便趕緊回去通知餘下一起領了這任務的同伴，好叫他們各顯本事，先把這位從傷亡最高的二所中弄出來才是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