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依舊淡定

此山名叫墨粹山，此谷名為藥王谷。這藥王谷的名號是江湖人士送的，因谷中弟子尤其擅長製藥，江湖曾傳言此處藏有醫死人肉白骨之效的奇書神葯。一時間惹得人人趨之若鶩，「尋醫問葯者」數不甚數。

「醫死人肉白骨什麼的我倒不知，不過來此山闖谷之人倒是都差不多都成死人了。」也許是吃罷飯，墨衍好心情地倚在竹子旁，神情悠閑傲慢，帶著似笑非笑地嘲諷意味，語氣幽幽竟然能聽出一絲可惜。

它的真名為墨淵，取至純即墨，潛龍在淵之境。谷中弟子皆著玄衣，且門規有訓，自斷生機者不醫，開宗立派者不醫，叛出師門者不醫。

這墨淵的師祖極其尊師敬道，他自幼無父無母，自稱是一個浪人帶大。浪人醫術奇高武力超群，在他學成之時就隱而無蹤，師祖在其師最後出現的山上安定，然後廣收門人，開山立派。派上供著的巨石，上著墨淵兩字，相傳就是其師名諱。

所以說，這是一個野路子出身的門派。只因派中所學奇詭，武力值爆表，才得以在江湖佔據一席之地。擺陣的，用武的，使毒的，結合縱橫之術，百家之言的文化課程。還有藥理，醫方，結合各種醫典，疑難雜症的實踐考驗。要求徒弟的資質奇高，所以門下弟子一旦學有所成，經過十年下山歷練成功者，就要按規定出谷尋找好苗子。若是歷練不成功的，唉嘿，那就再閉關十年吧。

十年又七月，又是門下弟子統一出谷擇徒、歷練的好季節。所以，他們回來的確實不是時候，讓陌小默錯認為這是一個凋零破落的雜牌門派，以至於心塞了好長一段時間。

陌小墨的師父是第十三代的領銜人物，現任谷主的首徒。由於不喜約束，谷主他老人家也只是掛個虛銜。等到大徒弟能獨擋一面時，便揮袖隱於很遠的地方去了。按規定，谷主出門十年未歸者，讓位於後輩，這是有很多例子可循的。

然而……

餘下的三個師兄弟，墨衍，墨痕，墨風三人表示，一定要儘快找到徒弟當接班人，然後閉關潛修醫術。或悠悠然浪蕩江湖，或於千里之外靜候知己。對掌門之位應都不應。

於是第二年三月，大師兄打著收徒的名義一去不復返。二師兄倒是收了兩個徒弟墨問和墨離，然後帶著兩個徒弟行俠仗義，救死扶傷去了。老三一看沒人在了，索性連包袱都不帶地一路遊山玩水，逍遙天下去了。

不得不說，這幫人都是很有個性是吧，都是資質人才，哪個不是考驗再三才能入谷？即使谷中疏於打理，有了淡出江湖之心。但偶爾傳出的那麼幾個傳說，都如驚雷般呈現在說書人的案几上。醒木拍案，滿座嘩然，說故事都能說個三五天不翻樣的墨淵弟子事迹，件件神奇。

比如這個弟子又叛出師門，然後開宗立派，攪亂江湖多少載，人人恨而誅之。比如那個弟子於戰場設陣對敵多少萬伏誅，然後吞併多少國，被逐出師門了。再比如又誰誰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獨潛敵方救了誰誰，又出神入化，拐走了江湖邪教之首的唯一繼承人的妹妹，鬧得不死不休了。

陌小墨心中的小人微愣，面上並無表情。看著師父臉上的面具，又看看旁邊不甚密集的幾座竹樓，一時間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其中關鍵。人這麼少，還要樹敵這麼多…是樹敵這麼多，才導致人少的嗎？簡直是坑自己人也坑外人的作死小能手。如此狂放不羈，作天作地，實在是令人很難受！

因為谷中都是男孩子，所以並沒有女裝。略微心塞的陌小墨已經不想知道為什麼不收女孩子了，於是挑選了兩件童子服，將就著換上吧。

此時，陌小墨站在供堂，師父身旁。看著師父將寫有自己名字的小牌牌掛在墨衍牌子的下方，瞅著丈高的牆上掛著十幾來塊小墨牌，陌小墨眸色幽沉，只覺得未來前途暗淡。唉，年紀輕輕就要立牌子了嗎，要不要這麼兇殘？於是暗暗發誓一定要努力用功，好好保全小命要緊。

本來陌小墨心裡只有怒，後來聽師父一說知道個大概之後那是又怒又恨。所以當日查書勘典，必先苦尋其訓，其志，其谷中高手能人之逸事？得知每個弟子都有其精通的一脈，就拿墨衍三師兄弟來說，老大在武學上略勝一籌，老二是醫術精要，老三則是術法，製藥，用毒，簡直就是個整人小能手……

在得知這個門派真有那麼多好東西可學時，陌小墨的內心又平靜了。在得知師父第三日離開且不帶自己玩耍時，陌小墨是淡定的。將眼光放到師父挑選的入門教材上，靈魂深處儘是興味，激蕩著與生俱來的野心。她本就是個與天爭命的存在，即使在現代身不由己她不滅，那麼在這裡，妥協認輸也亦不能。

要做就努力做到最好，方才不辜負大好青春。墨淵第一的優良傳統，便是爭！不爭與爭，差別大著呢。君不見，那來了有幾個年頭的師兄們，現在還有很多住在山洞中。而陌小墨，早已有了自己的住所，一間竹屋。

她照例來到粹武閣，抬頭望。這是谷中唯一的高層建築，有四十九層。每一層供有一種武學拓版，對應一個階段，與閣中虛影對招，直至影散人亦安然無恙，方可取籍。

她如今習武五年，已闖過二十七層塔，成績算在中上。她今天來，便想試試能不能闖過二十九層，因為據說她那個便宜師父，武學奇才，在她這麼大時闖過了三十二層塔，一時無人能比……

看來還是託大了，塔中，虛影掠過無跡。動作奇快，奇准，而且一個虛影又分身無數，化成模糊一片。陌小墨只覺眼中受累，耳朵嗡嗡作響。反應越來越慢，招架無力，一時不察，便被掌風送了出去。

「噗！」

不知是誰的笑，陌小墨循著聲走來，來人齊齊一退。這小子使毒的功夫一流，當年不知讓多少人看走了眼，著了道。先只當他是個溫馴無害又不愛說話的小綿羊，再加上長得瘦瘦小小的，連弩都舉不動。只能靠挖著竹筍飽腹充饑，連野雞都捉不到。如此無用之人，竟然還霸著墨衍師伯徒弟的名號，還佔著一個房屋，簡直不能忍！

在谷中，並不是每個人都有一個屋子的，但每個屋子都是有禁制的。想要屋子，先解禁制，要麼就自己搭建，但保不住也是枉然。陌小墨當然知道這個規定，於是急吼吼地什麼都沒幹，費了很大時間專研了師父留下的此方面教程，不久后就弄了一套來住住。

誰都不願自己費了極大心神的房子被奪，那段時間的陌小墨每天都下很大的功夫不斷破解不斷改良重設的禁制。之後，與樓的原主人不期而遇，原主人卻再也解不開此屋的禁制了。這可真是太好了，終於可以不用擔心房子莫名其妙地沒有了。

然而，其他人卻不會很高興，尤其是那個被佔了屋子的師兄，直接氣炸了。他只當禁制是墨衍師伯幫助他解開后又重新設定的，不然自己怎麼會闖不進去。這小孩還是什麼都不懂的菜鳥，果斷想給他點顏色看看，沒想到就碰到了鐵板。

當天，陌小墨揚手灑了點新發明的藥粉便將對手整懵了，前來撐場子的也是極慘，折騰半宿都沒成功分辨其中的成分，簡直是把谷中擅長使葯的弟子得罪光了。哼哼，爾等這幫只學過物理沒學過化學的渣，怎麼可能知道創新的重要！

立了一次威，也安定了一段時間，然後便是小麻煩不斷。陌小墨師父不在，自然沒有誰來壓制。當然，她也不會做的太過惹了眾怒，只是更努力的錘鍊自己。對於他們的一些不成熟的行為，她有時也將就著意思意思，試點新葯什麼的就放過了。要知道，墨淵弟子在谷中是嚴禁自相殘殺的，她怕她忍不住就弄死了誰。

「三年前就看師弟在這一層，如今師弟還在這個位置，莫非是練功出了岔子？也是怪可憐的，說來小師弟你已經五年沒見到師伯了吧，莫不是被放棄了？」為首的少年十五歲，長得嘛…

不得不說古代的山水就是養人，個個都是無公害純自然生成。所以長得都不賴，這就是她為什麼能忍的主要原因。試問要是一個長不好的，天天盯住你不放，還時不時賤兮兮地嘲諷你幾句，你絕對會有把他踩地上剁碎的衝動。

於是，看著少年很養眼，遠處風景很養眼，天邊雲朵很養眼，陌小墨撣一撣身上的塵土。再抬首，又是一個風姿綽綽，衣袂飄然的好少年。

「師弟們安好啊，勞師弟們挂念了，師兄很好。」，好少年溫聲如玉，微微點頭。施施然踱步去了遠方，那一手輕功出神入化，毫無察覺之間，遠方只剩墨點，留下身後茫然失魂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