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番外:56

第594章 番外:56

如紫狐所說,山頂果然有一個祭神台,不知是什麼年了,很有些破舊,然而雕欄銅鼎依舊,古老而質樸的氣派還在。

彼時天色已然暗了下來,蒼穹中一輪圓盤似的明月,月華如霜,靜靜撒在祭神台的青石板上,那裡錚亮猶如鏡面,令人想起不知有多少巫師道人在這裡拜祭過諸神天地。

不知為何,這破舊的祭神台居然讓人感到莫測的神聖,周圍千山萬峰層疊起伏,萬籟俱靜,仰觀幽幽天穹,下看蒼茫大地,眾人都不由自主起了敬畏之心,不敢嬉笑說話。

紫狐也收斂了平日的不正經,低頭不知沉思著什麼,半晌,忽然吩咐道:「你們去,從正北開始,依次將那八盞長明燈點亮。」

祭神台周圍有八根一人多高的石柱,裡面灌有秘制的油脂,搓了兒臂粗的燈芯,想必就是她口中的「長明燈」了。

禹司鳳點了火把,從正北開始,左右交錯開,將那八盞長明燈點燃。八盞分別對應八方,也就是八卦的位置,走錯一步都不行。

那長明燈一旦燃燒起來,立即騰空而出半人高的火焰,其色如碧,裊裊扭轉,將眾人面上都映出一層幽然的綠影。

紫狐輕道:「祭神台後有一池凈水,將這個撒在裡面,都去凈身更衣。」

她用尖嘴巴指了指面前巨大的青銅鼎,銅鼎上不刻花鳥百獸,卻在四面四角分別雕刻著古怪的人臉,似哭似笑,如顛如狂。

令人毛骨悚然。

鼎內聚集了不知多少年遺留下來的香灰。其色瑩白如雪。璇璣回頭看看那三個少年,很顯然,她只能第一個去凈身更衣。

她抓了一把香灰,轉到祭神台後,果然那裡有一方小小的池水,不知深淺如何,然而山頂嚴寒,那池水上面結了一層薄薄地冰,要下去洗澡還真有點害怕。

她只得用劍把冰面破開一個洞,將香灰撒進去。緊跟著脫去衣服,把眼一閉,視死如歸地跳了下去。大冷天地,在結冰的水裡洗澡無異於自虐,很顯然四個人對這種凈身方式都不太習慣,洗完之後每個人臉上都被凍得紅通通。

一個勁發抖,只能勉強運功禦寒。

「都好了嗎?」紫狐問了一聲。忽然前爪向前一搭,低聲道:「做這種事,還得變成人形才好。沒辦法,試試吧。」

眾人見她脊背高聳起來,漸漸伸長。

尖利的爪子和茂密的皮毛很快就消失。台上的紫狐忽然站了起來,長發傾瀉而下,身上穿著紫衣。

然而頭頂的狐狸耳朵和尾巴卻無論如何也縮不回去了。

「唉……那該死的蛇妖……餘毒到現在都沒清乾淨……」她摸著耳朵,恨恨地。

平日里她要變成人形,都是就地一滾,脫離了原身,大家還是第一次見她真身變化,不由都有些吃驚。

紫狐猛然回頭,面容和那紫衣美人有八分相似,然而口中獠牙尖銳,瞳孔慘綠有如野獸,在凄清的月色中看來,竟帶了三分的猙獰,四分的可怖。

「把包裹給我。」她啞聲說著,伸出手,手上皮毛未消,分明是野獸地爪子,指甲足有三寸多長。

璇璣趕緊將包裹遞給她。紫狐在格爾木自己跑出去買了些東西,神秘兮兮地不讓他們看,還用個包裹裝了起來,誰也不知裡面到底是什麼。

見她將包裹抖開,裡面卻是五根兒臂粗細的大香,足有半人長,還有五根漆黑的蠟燭——這玩意璇璣倒是見過,聽師父說,那是民間秘制的一種香燭,裡面有硃砂和黑狗血,還混雜了許多聞所未聞的材料,只有在重大的祭祀上才會用到,具體是幹什麼地,連師父都不清楚。

正想得出神,不防紫狐將那大香和蠟燭都塞了過來,「自己去點了香和蠟燭,再送來給我。」

璇璣只覺蠟燭觸手有些粗糙,低頭一看,上面不知何時被她刻了字,丙酉乙亥庚寅子時,正是她的生辰。

她微微一驚,忽然想起在高氏山紫狐說過,凡人地生辰八字在她眼中就是透明的,一眼就能看穿,她會知道自己的生辰,想來也沒什麼稀奇。

各自點了香和蠟燭回來,紫狐將大香插進青銅鼎里,又將蠟燭一圈排開放在地上,低聲道:「香燃盡的時候,就必須回到祭神台。所以我們動作要快。這蠟燭誰也不能動,只要它一滅,我們就會被不周山彈回來,飽受重創。」

想來那不周山不是陽間的地方,他們這些活人要進去,陽間就沒有了他們地蹤影,勢必引起失衡,於是這蠟燭便是代替他們留在陽間地命格。

一旦熄滅,看守不周山的神明立即就會發覺,將他們趕出不周山。璇璣忍不住問道:「你……你不是說從小在不周山玩大的嗎?怎麼也要點這個?」

紫狐喝道:「這當口問這些有地沒的!我早就離開不周山修成人身了,要再進去只能和你們一樣,哪裡來的例外!」

璇璣被她一吼,只好乖乖閉嘴。紫狐又道:「月上中天,子時已到,我要開始祭拜了。你們誰也不許出聲。」

說罷她飄然而起,長發迤邐,腳不沾地飄向那正北的長明燈,袖袍忽而一展,猶如一隻張開翅膀的鳳凰,仰首凄厲地長嘯一聲,如泣如訴。

那火焰彷彿被感染,顫巍巍地跳動起來。四人默默正坐了一圈,面前都放著一隻刻著自己生辰的黑色蠟燭。

只聽紫狐長聲清嘯,一時竟分不出究竟是唱歌,還是野獸的嚎叫。八方的長明燈灼灼跳躍地上的影子也向四面八方伸展開,天頂似有烏雲團聚一樣的月亮遮擋住,陰風陣陣,夾雜有莫名的鬼哭狼嚎。

令人悚然。

紫狐忽而停下。穩穩盤腿坐在正中,雙手結印,額上汗水涔涔。左右手驟然分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喃喃道:「靈之車。」

話音一落,只見四下里白光乍閃,天頂劈下一道銀色閃電,竟彷彿將整個蒼穹一切為二,轟鳴聲震耳欲聾。

她身體微晃。似是消受不得,面色驟然變得煞白,卻咬牙硬撐,將雙手一合,又念:「結玄雲!」天頂的烏雲彷彿被一隻巨大地手在攪動,急速旋轉波動。

幾乎是要將整個蒼天撕開一般。眾人見到這等異象,也早已忘了說話。都看得瞠目結舌。紫狐大口喘息,再也撐不住,癱軟在地上。

「啊……」璇璣一張口,突然想起她吩咐過不能說話,於是急忙起身去攙扶。只聽頭頂刺啦啦傳來巨大地雷鳴聲。

眼前猛然一花。竟是有千萬道閃電同時劈在了這個小小的祭神台上。她吃了一驚,竟然忘記攙扶紫狐,不由自主鬆開了手。

「門、門開了……」紫狐掙扎著坐了起來。低聲道:「走……到台中央……我們去……不周山。」

那些閃電竟然不退去,刺刺啦啦地橫亘在天地之間,就像一個巨大的籠子,將這個祭神台包裹起來,出不去,進不來。

璇璣見禹司鳳他們幾個還眼怔怔地看著發獃,不由扯了扯他的衣袖,「我們快走吧!玲瓏在等著呢!」

他們正要起身,只聽後面有人厲聲吼道:「都不許去!」

眾人大吃一驚,急忙回頭,只見那閃電的牢籠外,並肩站著三人,御劍停在半空,居然是褚磊,楚影紅與和陽長老。

他們每個人都是汗流浹背,氣喘吁吁,想來是拚命趕到這裡的。璇璣怔了半晌,才道:「爹爹……師父……你們怎麼……」

祭神台整個籠罩在閃電之中,他們三人根本無法靠近,只能御劍停在外面。褚磊厲聲道:「誰也不許去不周山!聽到沒有?!都給我回來!」

怎麼能不去!他們好不容易才來到這裡,眼看就可以把玲瓏和二師兄救回來了,怎麼能放棄!璇璣正要開口爭辯,身後的鐘敏言忽然說道:「請恕弟子不肖,師父的成命弟子無法接受!我們一定會去不周山將玲瓏救回來的!就請師父師叔放心等待!」

他怎麼這樣說話!璇璣心中大驚。鍾敏言雖然平時弔兒郎當的,但在爹爹面前從來都是言聽計從,不敢有絲毫不敬,今天這種說話地語氣,絕對不像平時的他!

褚磊果然大怒,森然道:「你們去了就是送死!還嫌出事的人不夠多嗎?」

鍾敏言大聲道:「師父莫要小瞧了徒弟們!弟子有自信全身而退。」

褚磊氣得臉色鐵青,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一旁的楚影紅急忙介面:「敏言,璇璣!不是小瞧你們!而是那地方不屬於陽間,甚是兇險,只怕有去無回!璇璣,爹爹娘親已經失去了玲瓏,你忍心讓他們再失去你?」

璇璣心頭一顫,竟然無言以對。

鍾敏言還在爭辯:「師叔不用再勸!我們去意已定!這次一定能救回二師兄和玲瓏!」

褚磊勃然大怒,將袖子一揮,喝道:「鍾敏言!你要去,可以!你這一去便不再是少陽派弟子!今日起便將你逐出師門!這是你任性妄為的代價!」

逐出師門!眾人大驚失色,這是最嚴重的責罰了!

璇璣當即叫道:「爹爹!你怎麼可以……」

「不要叫我爹爹!我沒有你這種女兒!」璇璣被他堵得一口氣悶在心頭,劇痛無比,眼中登時有淚水湧出。

鍾敏言臉色慘白,怔了半晌,只聽紫狐在旁邊急道:「要快!門快合上了!」

他渾身大震,突然匍匐在地,對臨空對褚磊磕了三個響頭,顫聲道:「弟子不肖!就算被逐出師門,也要找回玲瓏!不敢求師父收回成命,只是弟子……不能報師恩,終生不得心安!」

說罷昂然起身,掉臉就走向台中央,白光一閃,瞬間就失去了蹤影。

「敏言!」空中地三人都忍不住驚呼。璇璣看了看褚磊,再看看祭神台中央,終於還是一咬牙,跟著走了過去。白光又閃幾下,禹司鳳他們幾個都走了進去,只剩紫狐,抬頭望向空中臉色青白的三人,說道:「你們這些修仙者,當真無情!他們是為了誰才這麼拚命?!」

說罷身形一轉,也投身去向台中央,下一個瞬間,閃電白光轟鳴聲盡數消失,只留下那一尊青銅鼎,鼎中插著五根巨大地香,鼎下一圈黑色的蠟燭,燭火搖曳,彷彿剛才那驚天動地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磊三人在空中呆怔了很久,楚影紅第一個反應過來。

去和陽見褚磊臉色慘白如紙,知道這件事對他打擊極大。褚磊身為少陽一派之主,深得眾人的敬畏,幾乎從未有人忤逆過他。他於修仙一事上建樹雖然不多,卻也是穩紮穩打的類型,將少陽派經營得有聲有色,近半輩子都沒遭遇過什麼大風浪。

誰知近來他飽受重創,先是愛女之一和死人無異,后又為妖魔所脅迫,少陽派能否撐過那一劫還難說,眼下另一個女兒和愛徒又趕著去不周山送死,攔也攔不住。

和陽想到此處,忍不住微微一嘆,搖了搖頭,沒說話。楚影紅忽然叫道:「師兄,掌門!你們快過來看!」

褚磊沉著臉落在祭神台上,只見楚影紅指著鼎前一圈黑色的蠟燭,面上有不解的神色,說道:「掌門,你看……這是什麼?」

褚磊彎腰捻起一根蠟燭,用手指細細摩挲一番,翻過來看了看上面刻的生辰,不由蹙起了眉頭:「唔……這個,似乎是很古早的法子所制的蠟燭。」

楚影紅也拿起一根放在手上看,那燭火灼灼跳躍,山風陣陣,居然吹它不熄。「我知道是用硃砂和黑狗血調製了一些秘方做出來的蠟燭……可,到底有什麼用?」

褚磊緩緩搖頭:「我也不清楚。」

和陽走過來,看了看,輕道:「這是刻有生辰的咒器,代替那些孩子留在陽間的命格,好教不周山的神明不至於發覺他們去了禁地。」

楚影紅腦子轉的最快。當即眼睛一亮,道:「那……吹熄了是不是就可以讓他們回來?」

和陽正色道:「不可!一旦燭火熄滅,神明立即就會發覺他們是入侵者。縱然他們是能回來,但也會受到重罰,有性命之憂!」

楚影紅聽說,只得將蠟燭放回去,擋在風口上,只怕那燭火被山風給吹滅了。

和陽見青銅鼎里燒著五根巨大地香,青煙裊裊上升,燒得極慢。只有頂端五個紅點,忽明忽滅,一時忍不住「咦」了一聲,用手摸了一下。

「和陽可是發覺了什麼?」褚磊見他神色有異,立即追問。

雖然他方才撂下狠話要將鍾敏言逐出師門,不認璇璣這個女兒,但這兩個孩子是自己從小帶大的。感情何其深厚,又豈是說不認就不認的。

倘若他們在不周山有個三長兩短,真真讓人肝腸寸斷。和陽說道:「我是看這個咒法,很古老,想來那些孩子途中不知遇到了什麼異人,能用這個法子將他們帶去不周山。」

說罷回頭,見褚磊和楚影紅都是一臉擔憂,他淡淡一笑,柔聲道:「不用擔心。我看那些孩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危險的。何況身邊還跟著一位高人,說不定當真能救出敏覺和玲瓏。孩子們年紀大了,總要自己做一番事情。做長輩的又豈能冥頑不化。」

和陽長老在少陽派一直是個德高望重的人物,說話極有分量,那種風輕雲淡的態度輕易能將人的焦躁不安平息下來。

莫說身為他妻子的楚影紅,就連褚磊也對他畢恭畢敬。見他說得篤定,兩人才漸漸平靜下來。

楚影紅笑道:「倒看不出敏言,以前是個小猴兒一樣的人,如今倒能做大事了。將來指不定能成一個驚天動地地人物呢,咱們也不用操心了,不如就在這裡守著他們回來吧。」

褚磊板著臉,冷道:「成日家只知道胡鬧!插科打諢。回頭必要重重罰他二人!」

他素來面冷心軟,這樣的氣話一說,等於收回了方才將鍾敏言逐出師門的命令。和陽和楚影紅相視一笑。很聰明地選擇沉默。

和陽看了看銅鼎里的香,說道:「我們不必在這裡守候,那香一旦足足要燒十幾個時辰,等滅了他們才能回來。我們這也是風塵僕僕,不如找個地方暫做休息,時候差不多了再過來。」

楚影紅急道:「怎麼能走!這蠟燭萬一熄了怎麼辦!」

和陽笑道:「這是法器,豈是一點點山風就能吹滅的。何況他們去了不周山,早已不在陽間,你我在這裡乾等也是無益。這裡荒山野嶺,又是深更半夜,誰會跑來?你若擔心,便施個法,將這些蠟燭護住,別教野獸鳥禽之類的弄翻了便好。」

楚影紅聽說,只好作罷。抬手從懷裡取出手絹,咬破手指在上面寫了一些咒文,輕輕朝那幾根蠟燭上一丟。那塊輕飄飄的手絹彷彿活了一樣,像一張長了腳地紗網,穩穩地罩在蠟燭上,紋絲不動。

「唉……我總還有些擔心……」她看了看祭神台,依依不捨。然而他們三人這幾日都是不吃不睡極力趕來這裡,體力透支極大。

當日褚磊在浮玉島接到消息,說鍾敏言他們偷偷溜出了海島,不知去向,心中便道不好,然而自己此次出來只帶了兩個敏字輩的年輕弟子,一個重傷,另一個被妖魔抓走,中途為何丹萍遣來的端平端正兩個弟子雖然能幹,卻沒什麼經驗,不好帶去不周山,於是只能匆匆趕回少陽派,找了和陽與楚影紅前來尋人。

—但不周山在什麼地方,他們也不甚清楚,還是一路走一路問,好容易問來的這裡。

誰知還是遲了一步,眼睜睜看著那些孩子去了不周山,自己卻沒辦法跟過去。

褚磊嘆了一聲,轉身便走,一面道:「罷了,是福是禍,看他們的命吧。我這個半老頭子,也不能繼續操心了。」

三人當即御劍飛回格爾木,找了家客棧休息一晚再說。

祭神台重新陷入死寂,山風嗚嗚咽咽,密林之中夜梟悲鳴,天邊的明月被烏雲遮住了臉蛋,只留下大片的陰霾,青銅鼎前的一圈漆黑蠟燭,穩穩地罩在手絹下,火苗動也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輕輕的腳步聲傳來,似是有人慢慢順著台階往上走。月光將他地影子在地上拖了很長,一搖一晃,有些輕佻的味道。

終於上到最後一層,見到空空如也的祭神台,他突然發出一個古怪的笑聲,慢悠悠地走過去。烏雲漸漸褪去,凄清地月光灑了下來,陰影也從他身上緩緩撤走,那人的輪廓漸漸分明,一襲青衫,手裡不倫不類地抓著一柄羽毛扇,臉上帶著猙獰的修羅面具,卻是離澤宮的副宮主。

他嘴裡不知哼著什麼古怪小調,搖頭擺尾地走到青銅鼎前,聞了聞那五根正在燃燒的巨香,突然打了個噴嚏,笑道:「想不到,居然有人幫忙,居然還能成功。

他蹲下來看了看五根靜靜燃燒的黑蠟燭,雖然燒了這樣久,但那蠟燭竟然絲毫沒有減少的趨勢,連燭淚也沒有一滴。他看了半晌,忽然慢慢伸手,朝罩在上面的手絹上一摸——「嘶」地一聲,彷彿有什麼東西突然咬了他一口,指尖麻麻的疼。

他縮回手指,嘿嘿笑道:「少陽派的法術,卻也未必厲害到哪裡去。」

說完手腕一翻,也不知用了什麼古怪手法,兩根手指將那絹子一夾,眨眼就抽了出來,軟綿綿地攤在他手上。

他得意洋洋,嘴裡又開始哼起古怪地小調,反手抓起一根蠟燭,看了看上面的字,笑了笑,放回去,又拿起一根看了看。如此這般,看到第四根,終於不再放回去。

然而面具后的目光灼灼,似乎若有所思。「有意思……」

他喃喃說著,忽然將手一拍,似是決定了什麼地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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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定三生鸞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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