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告別重逢
第四章告別與重逢
路風惦著腳尖,興奮地揮動雙臂,對著二人大喊道:「大師兄,十八師兄,終於等到你們了。」
或許是修仙門派的緣故,兩人都是仙氣飄飄。
翩然落地后,那仙氣飄飄的二人很快周身騰起了殺氣,劍鋒一轉,兩把銳利的劍尖直指我頸部,登時兩股寒氣困住了我,竟讓我動彈不得。
但聽得那劍眉怒指額角的少年手握長劍,對我一旁的路風一聲呵斥:「十九!你過來!」
看這氣勢,應該是路風的大師兄吧。
路風被呵斥地秒慫,耷拉著腦袋走了過去,接著那少年才把目光移到我身上,他正細細將我上下打量著,忽而他一身正氣質問我,「你到底有何目的,竟敢拐走義曜門的下的弟子!」
在一旁的路風一聽,更是慌了,經過他不屑努力地解釋,甚至將我同他講的故事都細細訴說了一遍,那二人才將信將疑地又將我打量了一遍。
許久,許是我無辜的目光將他們感化了,他們這才緩緩收了手中的武器。
大師兄對我淺淺作了個揖,語氣平靜,如同個穩重的長者,地給我賠禮道歉道,「我乃義曜山大弟子樺南,這是我十八弟青羊。方才我師兄弟確是魯莽了,只因心繫小師弟安危,方才未能深思。」
樺南說話文縐縐,很是斯文,想來是那些責任且仗義的師兄,是行為之間卻多了些虛假的客氣。
而那個青羊,鬢角一撮墨綠的發束,神情帶笑,看起來應當是好玩不羈之人。
如同尋常人家產了多子,大多是長子懂事,二子吃虧,小兒受寵的情形。
我苦笑地擺擺手,「無傷大雅,無傷大雅。」
「老婆婆,如十九所說,你來這山崖上做甚?」說話的是青羊,他歪著頭掃了這裡一眼,四周除了景色美如畫,卻也頗有一絲凄涼冷清,「我們每回下山歷練時路過此處,鮮少見到人的蹤跡,更妄說像你那麼大年紀的人了。」
樺南聽罷,微微上前示意青羊注意言辭。
我淡淡一笑,眼角瞥過他們收於身後的長劍,一道劍光閃過我眉目,剎那間晃過一張滿是皺紋和老年斑的臉。
我背對著落日餘暉,但見我佝僂的身影被無情地丟在地上拉拽。
我酸痛的腰背正逐漸彎下了脊樑,曾經它支撐著我的美好年華,如今也讓失去了活力,漸漸衰老,正告誡著我生命即將終止。
是的,今年我已六十又六了,已然是個看淡塵世,無所眷戀的糟老婆子了。
「無妨無妨,活得久了許多事自然是看透了。」我用拐杖指了指萬丈懸崖下方,江河盡頭的半壁沉沉落日,「我只是見這裡夕陽很是美麗,想在有生之年前來瞧瞧罷了。」。
「不就是個落日嘛,哪哪都有,何必特意上來看……好好,我閉嘴便是了……」
青羊瞥了一眼我指向的粼粼波光,不甚理解的同時,幾乎脫口而出,之後又是被樺南的眼神給恐嚇了一道。
彼時,遠處的天空劃過數十條白線,但聽得路風一聲驚呼,原是他們的隊伍回歸了。
御劍陣型如大雁呈人形,如今的我視力大不如前了,我依稀只能看見陣型地尾尖上懸挂著一個黑點,許是他們方才追的蛤蟆妖怪吧,看來是凱旋歸來了。
還沒等我說話,樺南客氣的詢問我之後的打算,我道賞完落日便會自行離去,讓他們不用擔心。
或許真如他們所說,此處除了人煙稀少並無危險,所以樺南幾句簡短形式化地寒暄之後便拖著兩個弟子加入了回歸隊伍。
路風御劍離去前,還特意小跑到我面前,乾淨不染的眸子閃爍著金光,他伸過頭來,更靠近了我幾分,見我不解,稚嫩的聲音解釋道:「我本不喜歡被人摸頭,可我想今日一別,或許難以再見了,所以……」
我噗嗤一笑,沒有伸出手,只是往行囊里摸了摸,掏出一小包冰糖悄悄塞到他手裡。
之前他同我說的話里,應當是他們山門沒有冰糖這種東西,而且他師兄方才的殺氣,定是不許他將我這個陌生人送的東西帶走,於是我只能借著他們的盲區,表面上賭氣說著「如今我還不稀罕了呢。」,私底下卻將東西遞了過去。
路風皺了眉,將我看了看。
看他反應許是知道我遞給他的是何物,他沒說話,只是略微委屈似的嘟了嘟嘴,在青羊的拽拉下,一步三回頭地御劍離了去。
我無奈一笑,這小孩是三分感動三分擔憂四分不舍吧,他的情緒如水,很容易讓人摸透,也讓我很是安心。
很快,橘黃帶紫的天空留下的如爪的划痕漸漸淡了去。
三人離去之後,懸崖之下的水聲登時響亮了三分,嘩啦啦的寒風,如同攜帶著我的回憶撞上陡峭的斜壁。
我這把年紀奔波了那麼久沒散架已然算是幸事,我拄著拐杖,又尋了塊大石頭坐了下來。
我小心翼翼從背包里取出一個雪白小瓷罐,冰冰涼涼的,儒若本應暖人心扉的溫度卻不再有了。
我的思緒又忍不住往下想了去。
那時,朝夕相處的我們彼此知道對方心意之時,他卻不得不上京參加殿試,而我們之間,也心照不宣地沒有言語上的允諾。
他離去之時,村口噼啪做響的紅鞭炮和人群為他送行,而當時沒有勇氣上前的我,只得爬上村裡最高的大樹,企圖將他望上最後一眼。
穿過茂盛的樹葉的縫隙,我一樣便在人群中看到了他。
不管在何處,他總是這般顯眼,他揚起下巴在人群中張望著什麼,許久之後眸子終是帶著一絲沮喪上了馬車離去。
我心裡一頓翻騰,熱浪凝聚眼眶,淚水便不自覺的滴了下來。
我自知他不屬於這個小地方,他的未來應當展翅遨遊天際,而不是同我這般生於此死於此。所以我怕我一見到他就會控制不住想去挽留,去破壞他的大好前程。
白駒過隙,他此行一去便是十餘載,這期間村裡頭陸陸續續有人傳言。
有時,我在河邊浣衣時,能聽到村裡頭婦女在傳言他考取了功名被當今聖上看中留京重用。
或者我坐在村口,百無聊賴等待落日餘暉時,聽到年長者叼著煙草吞雲吐霧道,他殿試落榜,卻被公主相中了皮相,飛黃騰達成了駙馬爺。
當然也有些消極的,我自是不願意去聽的,也不願意去想的。
隔壁鄰居二狗子也曾上門跟豬肉阿叔說要與我提親,我怕別人議論儒若,便笑著說我生有隱疾,無法傳宗接代。
要知道,這種病對世間女人來說如同一種不治之症,亦或者瘟疫。此後村裡頭再無媒人踏入我家門檻,我也樂得自在,只是村裡頭多了些我的風言風語。
也罷也罷,這四十餘年我不也這般充耳不聞過來了嗎?
只是想起儒若,我心裡卻是百般滋味。我如何不要緊,只要他安好,我便也開心。
可沒想到的是,就在我十餘載年來,第無數次無意路過他家緊閉的大門時,卻聽見了寂靜了十餘載的院子裡頭發出了一點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