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山下一把火,童貫找上我(下)
「何人?」
李寇正讀書,軍寨後山上號旗齊飄舞,有斥候來報,數支人馬沿山路直奔軍寨來,遂問道。
斥候並不驚慌,反而是大為佩服。
「知寨真神人,早料定他們要來了。」斥候接過茶碗,喝些水,道,「只是不是一路來,如何打?」
李寇一笑道:「哪裡神?不過軍寨太重要了,他們必然來,便是以前的通判,不也做防禦了么。不必奉承我,這一仗還要弟兄們出力。」
斥候興奮道:「他們哪裡知道兵,只讓咱們賣力氣。知寨但在此安坐,吃掉這幾股兵馬,實在太過輕鬆。」
是嗎?
李寇叮囑道:「去傳令,今日且不戰。」
啊?
不只是斥候錯愕,身邊摩拳擦掌的心腹們也納悶。
「命四周嚴守寨門,無軍令,不準人出入。命人傳令于山下,各軍不得擅自出擊。」李寇起身揉手腕,他要親自上山看這幾股人來歷。
早有朱文命人去通報州衙。
只是沒想到,慕容彥達此時遣人送來了消息。
「城中有諜子,來路各不同;待問其身,不知藏處。」慕容彥達親筆信。
李寇看老院子,且教他先在寨中歇息下。
老家院搖頭,只想問個答案。
慕容彥達在城中以急的怒火攻心,敵軍諜子在治下,本便是過錯,如今想升遷,這倒是一個機會,然而,抓不到諜子,一切都不好講,只怕還會被責難。
李寇的左右心腹大怒道:「可見有旦夕出好主意的嗎?」
老家院拱手:「旁人不能李大郎定可以。」
左右開懷道:「老家院最會看人。」
李寇啼笑皆非,他又不是神怎能告知慕容彥達準確的答案?
「你是怎麼過來的?」李寇忽然想起老家院只帶了三五個家丁的事實。
如今既已見了賊蹤,路上怎麼能那麼好走呢?
老家院如實彙報說,他們是繞到官道過來的。
「你暫且住下,我命人去,慕容兄也太過緊張了,這分明是……」李寇一皺眉,「只怕,慕容兄的壯志,還是有人阻撓的。」
「著啊!」老家院求一個主意。
「不需要主意,你且住下來,慕容兄那裡,我自有安排。」李寇立即上山,路上問起魯達的動向,心腹說,魯達奉命引手下廂軍已撤到州衙了。
也就是說,李寇面前左右也只有曲雋一支人馬可以召喚。
「好!」
李寇提一把刀直往山上來。
山上,新修的營寨阻擋住了幾股敵軍的前進。
李寇在山頂細看,均打著吐蕃諸部的旗號。
「那是青羌的旗號,只是怪,前日經過的商隊,如何不見回來?」山上把守的都頭,那是折可適親點的戰將,手中提鐵棍,抖斗笠,見李寇忙往身後站,只是心中有輕視,遂說起對面敵軍。
李寇細看時,幾面公然打開的旗幟竟有往一起匯聚的架勢。
他們要攻打?
李寇不理會,也不問對面來的都是哪些部落。
他只令各路都頭嚴加把守,「只要不使之進軍寨便算軍功。」
入夜,一點點往山上挪動的吐蕃諸部停了下來。
焦躁一天的都頭們又來求戰。
李寇在知寨大堂中看書,不見。
「不出戰,豈不是西陲軍寨的傳統打法么?」李寇命心腹只管告知各路都頭們。
都頭們心下不服,又不敢反駁。
「且看他明日如何應付。」都頭們只好離去。
天明時,吐蕃諸部人馬一聲喊,蜂擁往軍寨殺上來。
「滾木石砲打下去即可,不與之交戰。」李寇又傳令。
這難免讓人小看。
「寨中有流民數千,守寨足夠了。又有廂軍數百,雖受他節制,然破敵足矣,為甚麼不讓出擊?」都頭們大怒,「一個個敵首,可都是戰功!」
聒噪引起李寇的注意。
但他又命人傳令:「不戰,敗而無過;戰,雖勝也有罪,仔細爾等大好人頭。」
山寨里,流民們鴉雀無聲。
關押在知寨大堂後院的官吏們默不作聲。
「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折可適按兵不動,儘管大路暢通,但第二天傍晚時分嘀咕。
明明是一夥看似飛蛾撲火的賊軍,李大何不以石擊卵先消滅他們?
他在等什麼?
掌燈時,李寇在山頭巡察崗哨。
孫安帶著北原軍寨十數個好手趕到了。
「主公想什麼?」孫安當面問。
李寇且不答。
深夜,寨中忽有火光起。
孫安奉命彈壓,卻一無所獲。
「怕不是來救通判的吧?」孫安有此想法很正常。
李寇又不答。
他又嚴令各路都頭「不得出戰」。
這一下,折可適看出來了,李寇想知道那批人的目的。
但就是這麼簡單嗎?
「命魯達引一支廂軍,到寨中支援,」折可適試探,「命人去涇州,要讓曲雋引涇州軍馬,自……不對!」
折可適猛然醒悟。
孫安也看懂局勢了。
因為他兩天沒有見朱文了。
「朱文此時應已到涇州,涇州的兵馬,能調動的只有一點,也不知曲雋願不願聽朱文的話。」李寇眺望山下,卻問起北原軍寨的事情,「若有三五百人,能否突破朱武的防守?」
孫安讚佩道:「各哨所十倍人馬也難以攻破,彼此相維持,雖有千人亦當鎩羽而歸,朱武真不愧神機軍師。」
他環顧左右,悄然問句「陳達楊春,可當大任否」。
李寇道:「少華山之時,這二人多有數月不下華陰,生生熬退華陰縣廂兵的法子,且最會在山林埋伏,當可信。」
孫安道:「只怕他辜負主公的看好。」
「用人不疑。」李寇也沒想到這兩個少華山大王有這等本事。
這都快三天了,他們竟能在山林里躲過賊人的偵察。
那是真本事。
「他們可是帶了兩都弓箭手的。」李寇道。
孫安目光閃爍著,他想去偵察山下的賊軍到底多少個。
「不必,最多一百人。」李寇很篤定。
潘原有諜子,南山有賊人,府衙倒是平靜,那麼,這股賊是不是太明目張胆了一些呢?
事有蹊蹺,必有所圖謀。
何況,放曲雋深入涇州,未必就是沖著曲雋去。
孫安要告退,卻聽李寇吩咐他,今夜帶十數好手潛出山:「不必殺退它,一把火燒掉糧秣,便立即趕回。」
李寇說完便下山去了。
孫安還是不解。
「主公定有擔憂處。」孫安看得出李寇不只是好整以暇。
他還有愁雲。
什麼呢?
李寇剛睡下,急驟的馬蹄聲便把他叫醒了。
此時,南山下賊軍營火剛起。
孫安得手了。
但,童貫的使者也到了。
童貫送來的,正是李寇要等的消息。
「京兆府糧倉走水了,童太尉想問,北原所栽種的土豆,紅薯,玉米,可否立即在關西鋪開。」周昂一落地,連聲便問道。
糧食!
李寇第一時間想到了兩件事。
自己縱火燒掉糧倉的案子。
此其一。
其二,小妹說,明末有一群晉商……
「這麼說,西賊在渭州製造戰事,卻有一支潛入京兆府,燒掉京兆府糧倉?」心裡想別的,李寇嘴上簡單問道。
周昂的回答是肯定的。
童貫正是這麼判斷的。
但,準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