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沒聽見

第十四章 沒聽見

()這幾天我的小日子過得那叫一個各種熱各種忙各種焦頭爛額,比如前天把薛木木的排骨大餐從白煮燒成了干煸,昨天莫名其妙丟了公司的門卡,今天早上看錯時間導致提前整整一個半小時到公司於是只能吃閉門羹……

蹲在外面用吸管在地毯上畫圈,我很猶豫到底要不要再去買份麥當勞早餐。

俗話說得好,五月不減肥,六七**十月通通徒傷悲。可最近不知怎麼了,總覺得肚子像個無底洞似的。我一餓就會心發慌,心一慌就會幹活出錯,一出錯就會扣薪水,一沒薪水就會吃不飽,然後就會餓……

要不然,乾脆還是把我的悲傷留給自己,讓別人自插雙目去!

打定主意剛想起身,忽聽背後傳來一個詫異的聲音:「你在幹什麼?」

我轉過頭,舉舉吸管又指指地毯:「刨坑。」

「…………」

「葬花。」

「…………」

「葬桃花。」

那人終於結束無語狀態,一語道破天機:「是不是沒帶門卡?到我那裡坐會兒。」

我活動一下發麻的腿腳:「恭敬不如從命。」

RICKY是公司的業務總監,大約三十五六歲,事業有成家庭美滿,為人比較謙和很好相處。雖然我與他不是同一部門,但因為平時工作上常有需要溝通合作的地方,所以彼此也算熟悉。

到了RICKY的辦公室,我熟門熟路打開飲水機,倒了杯涼白開:「你的小助理估計還要有一陣子才能來,等水熱了只能你自己泡茶了。」

他點點頭,等我一口氣把杯子里的水喝完才開口:「早上還是少喝點涼的比較好,尤其是女孩子。」

「沒辦法,太熱了。」

「心不靜,才會熱。」

「你是要跟我討論佛法嗎?」

「我只是要跟你討論一下,昨天的圖紙為什麼沒把客戶最新的要求加上去。」

「……加了啊!」我接過圖紙一看,忙不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拿錯了,等會就把正確的給你送來。」

「沒關係的,這個CASE不急。」RICKY擺了擺手,又問:「我看你這幾天有些魂不守舍,是不是跟男朋友鬧彆扭了?」

「我倒是想呢!可惜沒人讓我鬧。」

他一邊隨手整理辦公桌一邊笑著看我:「眼光不要太高,小心挑來挑去把自己給挑剩下了。」

「早就剩了好不好?」我沖著桌上的兩個相框咬牙切齒:「你以為人人都能像你老婆似的那麼好命,找個績優股,在家相夫教子做闊太太?」

RIKEY往椅背一靠,笑出聲來:「謝謝誇獎,你拍老闆馬屁的功夫真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頓了頓,又極輕地嘆了一聲:「不過其實有時候,你所羨慕的,未必就是別人想要的。」

相框中的照片,一張是幸福的三口之家,另一張已有些年頭,裡面只有一個人。雙十年華的美麗女子,笑容燦爛自信滿滿,青春飛揚。

RICKY的視線停留在那年輕的面容上,而我則看著旁邊的臉孔。

一樣的眉目五官,不同的神情氣質。歲月的痕迹不僅刻在額頭眼角,也刻在心裡。無論願意還是不願意,有些變化都將必然發生並存在。只是,我們總會不自禁地沉湎過去,甚至想法設法在當下尋找曾經的心動。

若只如初見……

一個『若』字,便將這『初見』永遠定格為一種假設。

既然自己早已面目全非,又憑什麼要求別人一成不變?

等時間差不多了,我從RICKY辦公室出來,恰好碰見部門同事MAGGIE,她一臉恍然加瞭然的八卦表情,換來我極其標準的鄙視手勢。

晚上,我正忙著給薛木木燉小排,忽然電話鈴響,一通手忙腳亂接起。

「小木,到家沒?」

我手一哆嗦,本想關小的煤氣猛然開到最大,竄出來的火苗險些將我變成光頭師太。

聽我大叫,何決的聲音也陡地拔高:「怎麼了?」

「沒事……」我收拾了殘局,又深呼吸鎮靜了一下:「最近好嗎?」

「今晚的月亮挺圓的。」

「啊?」

何決輕笑一聲:「你不是要跟我假模假樣的寒暄么?」

「…………」

「吃了沒?」

「吃了。」

「這句不是寒暄,是正經問話。」

「……還沒。」

「過來一起吃,帶上木木。」

「公交地鐵不讓帶寵物,打車到你那兒好貴的。」

「步行十分鐘,用不著交通工具。」

我呆了呆:「你搬好家啦?」

「今天剛搬的。」

「那我們現在去不是給你添亂嗎?」

「我老家有習俗,搬家第一天一定要請親朋好友來吃飯,否則不吉利。」何決含笑的話語慢慢悠悠,一如平常全無異樣:「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想,你應該也不願這房子將來有個什麼好歹萬一?畢竟,是你讓我買的,對嗎?」

我:「…………」

來到何決的新家,一開門,先竄出來的是何抱抱。半個月沒見,小傢伙簡直像是吹氣球一樣飆長,上次還比薛木木小一圈,這次已經差不多體積了。

薛木木明顯被如此巨大的轉變嚇了一跳,愣在那兒未及反應,便被撲倒在地。何抱抱對其又是聞又是蹭,最後故技重施,腦袋偎在它的肚子上,哼哼著眯起了眼睛。

何抱抱那不管黑狗白狗,能做枕頭就是好狗的樸素情懷,讓薛木木先是震驚繼而無奈最後認命,神情甚是滄桑凄涼……

何決笑著把何抱抱拎進屋,薛木木終於解困,站起來剛抖了一下毛,便看到雪球又倒騰著四個蹄子沖了過來。大驚之下不辨方向,竟迎頭趕上。於是對撞,八腳朝天,連滾帶爬……

我看著到處亂竄的兩個毛糰子,撫額:「還好這屋子夠空曠。」

「之前的房主留下了一部分常用的傢具電器,整體的裝修和布局也還不錯暫時不用更改,我看可以住人就搬進來了。」何決從冰箱拿出一個蘋果:「反正以後有需要的話,再慢慢添置。」

我應了聲表示同意,然後安安靜靜看著他削皮。視線從修長有力的手指,移到微微低垂的臉龐。

好像,瘦了點兒。貌似,還有些憔悴。

「這兩個禮拜可忙壞我了,辦理房產過戶手續,諮詢工作室註冊事宜,還趕了一份設計稿,再加上退租搬家。哦對了,還有抱抱這小傢伙越來越粘人也越來越調皮,經常大半夜把我吵醒陪它玩。」何決邊說邊將削好了皮的蘋果遞給我,吊燈的光線照在臉上,明亮而愉悅:「所以,一直到今天才有空跟你聯絡。」

原來,是因為忙這些事情,才弄得好像有些頹廢的模樣。

還以為……

我接過蘋果,狠狠咬了一口。

何決看了我幾眼:「小木,是不是心情不好?」

「沒啊!」我使勁嚼了兩下:「就是忽然有些感慨,這人吶,也就自己還把自己當棵蔥,對別人而言,其實只不過是個屁,放了就完了。」

他揚了揚眉梢,抿了抿唇角,終是開懷大笑,不見半分陰霾。

我卻越加鬱結,只能將蘋果當成階級敵人,一口一口消滅光。

何決笑完,起身進了廚房準備晚飯。

我雖是客,但也不好意思坐著等吃。

「要幫忙嗎?」

「把那些蔥蒜配料洗一洗。」

「噢。」

水龍頭嘩啦嘩啦響,我專心洗菜,何決站在一旁切菜。兩個毛糰子跑累了,開始一間屋子一間屋子溜達,還是老樣子,薛木木昂首闊步在前,何抱抱樂不可支在後,徹底的反客為主。

外面偶有車輛的馬達聲,行人的招呼聲,遠遠的並不喧囂。

這個城市的萬家燈火,其中一盞,就在眼前,我正置其中。

突如其來的感性讓我心肝一顫,何決緊隨其後的問話更是讓我虎軀一震:「對了小木,那天跟你通話的時候,手機不小心被抱抱弄到地上摔壞了。你最後要跟我說什麼來著?」

他穿著白色休閑襯衫,袖管挽到肘部,手裡拿著菜刀。偏首看過來的臉上,帶著清淺而溫暖的笑,映著那盞燈光,讓我失語無言。

也不知是洋蔥還是大蒜還是生薑的汁水,也不知是怎麼就莫名其妙濺到了眼睛里,我淚如泉湧恨不能嚎啕大哭。

何決忙拿了濕毛巾給我細細擦洗,等確認基本無事,才忍著笑:「究竟是什麼話,竟能讓情緒如此澎湃?」

我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天妒英才,願拉登在天之靈得以安息。」

「…………」

走出廚房時,聽到他的喃喃自語:「不是第二天死的么……」

揉著仍有些疼的兔子眼來到客廳,忽聽書房傳來一聲異響,跑過去,只見薛木木與何抱抱正興高采烈與電腦線路做『你咬一口我再咬一口』的遊戲。

我驚出一身冷汗,趕緊把兩個小搗蛋弄走。不妨何抱抱玩回馬槍玩上了癮,扭頭一個衝殺,乾淨利落地把連著筆記本的耳麥線給扯了下來。

我手疾眼快接住電腦,與此同時,一陣嘈雜的電流伴著一個相當渾厚的男聲,帶著猥瑣的大笑:「這麼快就回來啦?我剛剛正跟水牛打賭呢,賭你處了那麼些年,究竟什麼時候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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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物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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