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醋
葉爍的行動力就像他的座駕一樣彪悍無匹,一宿加半天不過十來個鐘頭的工夫,就不僅搞定了報警搞定了房東還搞定了搬家。同時,人車合一的境界中還包括了狂飆而過之後的一片狼藉。
面對以毫無章法任意揮灑之姿鋪陳了滿客廳的雜物家當,何決握了握拳,做了個深呼吸。
而看著從一個歪倒的行李袋裡鑽出來,牙撕爪撓爭搶某物的薛木木與何抱抱,我則很希望自己就此斷了呼吸……
葉爍對眼前的亂象很是滿意,且生恐樂子還不夠大,沖我賤賤一笑:「薛薛你瞧,它們和我的看法是完全一致的,只不過表達方式更為直接有效而已。」
何決不解:「什麼看法?」
「半個罩杯兜不住,兩點紅梅透衣來。」
何決:「…………」
我真想用黛安芬捂死這個二貨!
葉爍埋下地雷就非常不仗義地跑路了,何決看了看早已在狗嘴中四分五裂的破布條,而後將視線鎖定在我的脖子以下腹部以上,面無表情了好半天,方淡淡說了句:「今後,別穿顏色這麼淺的雪紡襯衫了。」
我心驚膽戰地應了。
他又走近一步,歪著頭仔細打量了我一番,忽地伸出雙手,隔著薄薄的雪紡捏住內裡邊緣的鋼絲圈,微微左右挪動了幾下,再用手掌托住兩側向中間收了收,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除了選對款式,搭配好衣服之外,穿戴的方法也很重要。」
我:「…………」
在我二十六年的生命中,有一半的歲月是與BRA共同度過的,今時今日,居然要一個男人來對我進行現場教學,真是讓我乳酸蛋碎。
而且,這個男人從頭到尾都表現得極其正直,比任何彎掉的美容教父都直……
「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哦不不,非常正確。我只是在想……有的地雷也許是顆臭蛋,不會爆炸了。」
何決愣了愣,旋即友好地笑了笑:「也許,那其實是顆深海魚雷。」
我:「…………」
本想立即收拾東西的,但何決讓我先去洗澡,聲稱必須趕緊把那身已經餿了的衣服換掉,否則晚上連驅蚊液都不用點了。
正式確立戀愛關係還不滿二十四小時,我的男友就完全不拿我當外人的開始表達各種嫌棄,委實讓我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憂傷。
薛木木從小就有待在浴室里等我沐浴的習慣,何抱抱便也跟著湊熱鬧,但這小子又定不下心,總是竄進來瞄兩眼就要往外跑。我想著反正何決出去買東西不在家,便索性打開門任大雪球來回滾,只拉上了浴簾。
待洗完一撩帘子,我面對的是六隻烏溜溜的大眼睛。
狗叔侄肩並肩蹲著,昂著腦袋伸著舌頭。
狗爸爸在一旁站著,眼帘稍垂眉梢微挑。
我開始沉思尖叫和昏倒哪個更容易操作……
還沒等我思索出答案,何決就遞過來一個小紙袋,用的是『今兒個太陽不錯』的語氣:「給你買的,穿上試試。」
我也只有淡然接過並報之以『需做適當紫外線防護』的反應:「好。」
他抿了唇忍著笑,轉身招呼:「你們倆,跟我過來吃午飯。」
「汪!」
「汪汪!」
於是眨眼,水氣蒸騰的屋內便只剩我一人,捧著嶄新的全罩杯淚如尿崩,渾身赤條條半點無牽挂……
好半天,我才終於鼓足勇氣走出去,對盤腿坐在地板上整理影碟的何決提出嚴正請求:「我想,我們需要談談。」
他頭也沒抬,只衝我招招手:「過來。」
我依言至他身邊。
「坐下。」
「幹嘛?」
他懶得跟我廢話,直接一扯我的手腕,將我拽倒,隨即拿過早已備好的干毛巾,為我細細擦拭仍有些滴水的短髮:「就算是夏天,也要盡量擦乾才行,不然還是容易感冒的,記住了沒?」
「噢。」
「真不知道這幾年你一個人是怎麼活下來的。」
「這說明我身體健康沒那麼嬌氣!況且不過是小小的個人習慣罷了,哪兒就能到上升到生存的高度了?」
「你非要跟我嘴硬逞強不可嗎?」何決手上加力,使勁揉了兩下我的腦袋:「知不知道這樣會有損男性自尊的!」
「……啊?」
「男人天生願意扮演並充當保護的角色,所以女人就算自己能夠處理好一切,但碰到有男人在場的時候,還是應該裝作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以便滿足男人的虛榮心。」
「如果總這樣的話,男人不是就會覺得累了嗎?而且,依賴很容易成為慣性,一旦養成就很難戒掉了。」
「那就不要戒。」
「可是……」
何決重重地嘆了口氣,收起毛巾,擰眉看著我:「小木,我不是要跟你辯論,只是想讓你明白,男人的很多劣根性,我都有。比如某些方面的大男子主義,比如喜歡被別人崇拜喜歡在自己愛的女人面前充當無所不能的強者。我也會把希望你怎麼做都清楚地告訴你,但僅供參考絕不勉強,因為目的是互相坦誠以增進了解,不是迫使對方為了自己而改變。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沒有必要也沒有時間再去玩些猜謎遊戲。我要的,是我們能夠儘快適應彼此,用最短的時間平穩渡過最初的磨合期。」
我想了想,略懂了:「你這是在給我打預防針,做備案?」
他莞爾:「算是。」
「那你還有什麼缺點,乾脆一次性說完。」
「別的也沒啥大毛病,就是偶爾會吃吃小醋鬧鬧彆扭,這個你已經知道了。哦還有一條……」他正色:「喜歡看美女,尤其是不穿衣服的美女。」
我:「…………」
何決繼續肅穆狀:「你能接受我的這些缺點嗎?」
我只能大度為懷:「能……能,其實都挺正常的。」
他眼角一彎,湊過來在我唇上啄了一口,聲音溫軟:「你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談嗎?」
「啊……啊!」我急忙整頓好蕩漾的春心:「咱以後是不是應該注意點兒多少避避嫌,好歹……你也是保證過的……」
「我保證不越雷池,可沒保證不在池邊做些什麼。」
「…………」
「而且,你剛剛才說我的缺點都很正常,完全可以接受的。」
「這兩件事沒關係?」
「怎麼沒有?你忘了我最後補充的那條了?」
我:「…………」
好,就念在說我是美女的份兒上,反正看看也不會懷孕……TT~
正做心理建設自我安慰,忽聽何決又悶悶地道了句:「再者說了,憑什麼它們能看我就不能?」
望著一臉無辜的狗叔侄,我的世界觀瞬間崩塌了一角。
他這是在,吃狗狗的醋?
忙了一下午,終於把行李房間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現在的房屋分配,是何決一間,我一間,狗叔侄共用一間。
晚上睡覺前,我按著幾年來形成的固有習慣去找薛木木說晚安,自然順便也對何抱抱道了聲。
講完,站起,轉身,被不知何時靜悄悄杵在門口的何決給嚇了一跳:「大半夜的想嚇死爹啊!」
昏暗的燈光下,他幽幽地看著我不說話。
半晌,一言不發地離開,只留下一個寂寥的背影。
我正一腦袋問號,薛木木跟何抱抱忽然齊齊『嗚嗚』了一聲,又頭碰頭親昵地蹭了蹭,然後打個哈欠一起趴倒,把右前爪放在自己的下巴底下,眼巴巴地這麼看著我……
於是問號變成了感嘆號,徹底砸塌了我的世界觀。
他這是在,吃狗狗的醋。
卧槽!就這還敢自稱只是偶爾吃點小小的醋,都特么跨輩分跨物種了……ORZ~
作者有話要說:何決:她為什麼跟你說晚安,卻不跟我說!
何抱抱: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就出來給爸爸打瓶醋。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