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囚鳥

仍是死一般的寂靜，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足以令人窒息抓狂、崩潰……易柚也不知究竟過了有多久，她的雙手被長長的泛著銹味的沉重鐵鏈牢牢鎖住，身上是大大小小的斑駁血跡，背靠在水泥土的牆壁上，她所能活動的範圍就只有這鐵鏈一兩米左右的方圓。

在這裡，閉上眼睛和睜開沒什麼區別，在這裡，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白天和夜晚也沒什麼區別，無所謂醒也無所謂睡。

空氣中充滿著濃濃的血腥味，其中似乎隱隱還夾雜著一股腐爛的臭味。

「……真臭啊。」

一道清脆稚嫩的聲音宛如一顆炸彈般在幽靜的四周炸響開來，易柚長長的睫毛微微動了動，卻沒有睜開眼睛，就算睜開也還是什麼都看不清，何況她現在連呼吸都覺得有些累了，果然她是快要死了吧……

還真是不甘吶。

「嘖嘖嘖，真可憐……」那道聲音停頓了會又接著開口，在這毫無其他音響的四周想忽略都難，「哎？要不要本少幫幫你啊。」語氣充滿了戲謔和肯定，彷彿篤定了現在的她絕對不會拒絕。

時間似乎在一點點地過去。

易柚沒有絲毫動靜。

那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帶了些許惱意。

「喂？！少裝死。你難道不想活著出去？」停了停又繼續道，「…你難道不想宰了害你被囚禁在這裡的人么？！」

「我可以幫你哦~只要你一句話和本少合……」

「嗯。」

「……啊？」

來人似乎沒反應過來，易柚便補了一句:「好。」

她的聲音帶著破碎的沙啞。

她怎會不想呢？這些天來她沒有一刻不想要毀掉那些人。

真的，好想好想……

想到快要發瘋。

不，她已經瘋掉了呢。

即使不知那人說的是真是假。不論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只要有機會她就絕不會放過。所以她才會連具體都不清楚就一口應下，反正她也沒什麼可以再失去的了。

最多就還剩下這吊著的一口氣。

「你先睜開眼吧，這狼狽的模樣勉為其難先幫你恢復一下。」

這次易柚聽話的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好看的鳳眼裡是化不開的濃黑，眼神里沒有一絲波瀾，平靜的莫名有些可怕。

先前出聲的地方有一雙泛著熒光的墨綠雙瞳，在這一片漆黑中顯得格外明亮魔性，且不說那雙眼為何會發光，更可怕的是那雙眼在只接近地面十幾厘米的距離懸浮著，顯然不可能是人站著眼睛該有的高度。

那雙綠瞳悄然的向易柚的方向飛來，始終距離地面十幾厘米，也杜絕了是一個人趴在地上的可能，而這個不明生物是怎樣進來的，在它出聲前她竟毫無察覺。

已經到了她面前了，易柚收斂了思緒，平靜的注視著這對綠瞳。

「嘖，你不害怕就算了，竟然一點都不驚訝。」不明物體嘟囔著，語氣中似乎還帶著點小失望。

她垂了垂眼皮，長長的漆黑睫毛遮擋了眼裡閃過的一絲諷刺。有什麼可害怕的，反正，再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不是嗎？

「唔……算了。本少還是先把燈打開吧，我怕你是嚇傻了。」話音剛落，四周便兀的明亮起來。

刺眼的燈光使長期被囚禁在黑暗裡的易柚睜不開眼，緩了許久才眯起一條眼縫。這一掃，她的旁邊滾落著一個破碎的手電筒，朝電筒的視線沿過去，地上赫然躺著一具死透了的屍體，屍體的額頭上有一道血痂，不過死因顯然是脖子上的被人掐出來的青紫痕迹，上面還有指甲刮傷的已乾涸了的血痕，可見兇手下手之狠。

易柚沒有絲毫的驚訝，冷漠的毫無感覺。那是她不久前親手掐死的，額頭上的那道血包是由她手腕上的鐵鎖所砸，這個密室里散發的腐臭味便是從這裡傳來。

呵，這個看守她的男人以為她現在這樣就可以任人為所欲為？

「你下手還真不留情啊……不過，我喜歡。」

易柚緩緩偏頭看去，之間懸浮著的幽綠雙瞳來自於一隻小巧的黑貓，黑貓皮毛柔順烏黑，一雙眼睛鉗在上面宛若上好的祖母綠寶石，本來看上去非常乖巧可愛，卻在這個地方顯得有些鬼魅。

「哼，看什麼看！」黑貓被易柚黑黝黝的眼神久盯著有些炸毛。

「看你可愛。」她沙啞的聲音響起，嘴唇因長期缺水而乾燥破裂。

「……」黑貓顯然沒想到這種情況下她竟還有心情揶揄，它略顯彆扭的轉移話題，「先幫你療傷吧，我可不要和一個快死了的人綁定……」

話落它伸出爪子，尖利的指甲從肉掌尖端突的蹦出，銀光一閃，易柚身上的厚重鎖腕便應聲而落，白皙手腕上紅腫的一圈顯得格外刺眼，然而更加刺眼的是她蒼白的臉上一道從下巴快到太陽穴的猙獰的深褐色傷疤，姣好的一張臉蛋因此變得陰沉可怖……這是對這張臉有多麼嫉恨，才能夠下這麼狠的手。

易柚眼睛一眨不眨，看著手臂垂落在身側，幾天的不吃不喝，她已經沒有絲毫力氣了，何況她雙腳腳筋也被挑斷，把她關在這裡的人不就是想看她這幅狼狽的模樣，哪怕僥倖解開了鎖鏈也逃不出去。

黑貓嘖了一聲，「傷的還真重，需要浪費我不少能量……」然後只見它突然被一團朦朧的黑霧包圍，當霧氣散去再次出現在眼前的時候，竟變成了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

少年一頭利落的烏黑短髮，一張白皙的娃娃臉上一雙大大的綠寶石貓眼，儼然一副軟萌的正太形象。

黑貓，哦不少年蹲在易柚面前，伸出手在她臉上的傷疤從上而下撫摸著，易柚的睫毛抖了抖，並沒有排斥，她只覺得臉上一陣溫暖拂過，痒痒的卻並不難受。

當少年的精緻白皙的手拂過後，那條猙獰的傷疤竟奇異的消失了，沒有在臉上留下絲毫痕迹。少年又接著把爪子伸向了易柚傷痕纍纍的身體……

易柚眨巴了下雙眼。

等少年最後把手從她腳腕拿開時，她全身的傷已然完全恢復如初……

「呼……和你合作真累，你可不要害我得不償失，不然殺了你哦。」

少年擦了擦額頭並不存在的汗水，然後將食指用尖銳的指甲劃出血珠送到易柚乾燥的唇邊，清脆略帶稚嫩的聲音輕緩響起，

「現在，綁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