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情況不妙{二合一章節}
活剮?畜生?
午門前,來觀禮的文武百官和皇親勛貴,被崇禎皇帝嚴厲處置建奴的手段和及其不講究的言辭給愣住了。
陛下戾氣似乎很重啊!
殺人不過頭點地,建奴再是兇殘,可也是俘虜了。
可現在把他們全部活剮,似乎有些窮凶極惡。
負責記載帝王起居錄的中書舍人吳甘來,竟然遲遲不敢落筆。
要是如實記載,後世史書中,陛下一個暴君的位置恐怕是妥妥跑不了了。
眾目睽睽之下,英國公張之極用眼神示意崇禎皇帝慎重。
像這樣重大的儀式,一定會記載於史冊,於陛下名聲有礙。
可惜,崇禎皇帝不為所動,穩穩坐著。
張之極無奈,轉身喝道:「建奴罪大惡極,罪無可赦,凌遲處死!」
文武百官皆無奈嘆息,陛下執意如此,頗為不智。
哪知,隨著英國公張之極下令,將士們把建奴跟死狗一樣拖往刑場,午門前趕來觀禮的百姓卻歡聲如雷,雀躍不已。
老百姓最真實,他們不會講政治,他們只會聽從本心本意,愛就是愛,恨就是恨!
講究快意恩仇!
建奴四次入侵大明,不知殺了多少百姓,焚毀了多少房屋,搶走了多少糧食?
雙方的血仇,早已無法化解。
可惜朝廷軍隊不爭氣,屢戰屢敗,唯有徒呼奈何,讓人空留恨,實在憋屈至極。
可是現如今,朝廷軍隊戰勝他們了。
俘虜了建奴貝勒以及沾滿大明百姓鮮血的將領,並凌遲他們,血債血還,多讓人解氣啊!
午門前,崇禎皇帝看著歡呼雀躍發自內心高興的百姓,欣慰地笑了。
想不到朕捨棄區區虛名,卻換來民心振奮,值了!
老實說,如今大明死水一潭,早已失去它的血性和激情。但是,一個國家和民族,必須有血性!
後世有人說俄羅斯是戰鬥民族,那隻能說此一時彼一時。
其實,真正的戰鬥民族,在大明的這片土地上。
五千年的歷史,早已說明一切。
不過大明朝堂的袞袞諸公已經不可奢望,但民間的力量必須發動起來。
想到這裡,崇禎皇帝霍然起身,走到前面面對歡樂中的京城百姓。
錦衣衛指揮使劉文耀見狀,急忙護衛身旁,駙馬都尉鞏永固又指揮其他錦衣校尉把他們二人圍住。
「不用如此,朕跟百姓說兩句?」
崇禎皇帝拍拍擋在自己前面錦衣校尉的肩膀,輕聲說道。
「皇爺請稍等,容老奴安排?」
老王不敢大意,匆匆撂下一句話,也不等崇禎皇帝回話,帶著幾個檔頭,指揮錦衣將士阻攔在百姓前面。
接著讓百姓跪下,一隊錦衣校尉走到他們中間,既是監視也是傳達崇禎皇帝的話。
等一切妥當了,老王才屁顛屁顛跑到崇禎皇帝跟前說可以了。
崇禎皇帝無奈一笑,卻也知道這是應有之意,沒有裝逼非要取消搞親民這一套。
時代不一樣嘛。
「朕的子民們,近段時間封城,造成大家行動、生活不便,大家受委屈了。」
通過錦衣校尉的傳話,百姓們聽得清清楚楚,他們低著頭,稀稀落落地答道:不委屈。
更多人則是不敢吭聲,只是口裡喃喃道不委屈。
其實怎麼會不委屈,他們私下都不知抱怨多少次了。
「不過還請大家再克服一段時間,因為城裡還有靼虜的姦細混跡其中,朝廷沒有完全清除。
同時也請大家提高警惕放亮眼睛,但有發現可疑人等,請告知官府。若查明情況屬實,朝廷重重有賞!」
下面百姓聽完,許多人眼裡發亮,忍不住小聲議論。
其實這話順天府也有張榜告示過,只是從天子嘴裡說出來,讓人更加信服更有保障。
「總之,藉此機會,朕懇請大家多理解朝廷難處,有機會為朝廷效力,朕感激不盡!」
崇禎皇帝接地氣的話,頓時把京城百姓的心,緊緊抓住了。
他們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天子,竟然會對市井小民說懇請、感激不盡的話語。
說起來,皇宮在京城百姓眼裡,只有一牆之隔。
可雖是一牆之隔,卻是隔斷了溝通,變成兩個世界。
而現在,他們的君父,大明天子就跟他們面對面地交談,又怎不令人感動?
……
不說崇禎皇帝在京城發動百姓,想徹底清除漢奸,遠在山西介休的大漢奸范永斗,卻是覺得情況不妙了。
介休范府,平日里車水馬龍,極盡熱鬧。
可今日清晨,范府突然閉門謝客。
庭院深深的范家議事祠堂內,范永斗皺著雙眉坐在族長位置上,正在聽他族弟范永才的彙報。
「大哥,德州府也封城了。漕運碼頭也中斷使用,大小漕船皆停留在運河之中,進退不得。
而且,守城的將領都是生面孔,弟一個都不認識,使銀子也沒用。最奇怪的是,漕運衙門的人一個都見不著。
值此特殊時期,弟不敢怠慢,留下漕船在運河,自己騎快馬趕回,請大哥定奪?」
三言兩語,范永才便把情況向范永斗和祠堂內的其他三人彙報完畢。
「老八,城樓上一個槽丁都沒有?」
范永斗沒吭聲,猶自思索,其中一個明顯是范家的族老問道。
「二叔公,一個都沒有。」
范永才肯定答道。
他和范永鬥上下歲,頭腦靈活,負責范家運河水面上的生意,故而對漕運衙門官員了如指掌。
甚至連守衛碼頭的槽丁,他也沒少打交道。
長嘆一聲,二叔公沒有再問,只是斜了一眼閉目沉思的侄兒范永斗。
希望不要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說起來,范家乃是晉商之中,可堪執牛耳者。
范家自打大明太祖開始,就在北地口岸張家口與蒙古人做生意,而如今歷經七代。
傳至當今族長范永斗時,更是因為和靼虜黏連上,而愈發讓范家壯大。
只是這其中,蘊含的風險也太大。
弄不好,就是滅九族啊!
所以,范家歷來非常謹慎,但有風吹草動,便注意嚴加防範。
「會不會劉澤清的槽丁被朝廷徵用,去對付阿巴泰的大軍了?」
坐在末尾的一個范家人問道。
突然,不等范有才回答,坐在主位的范永斗睜開眼睛,插話道:「立馬派人查探阿巴泰大軍和大明軍隊交戰的消息?」
「立即通知所有在外的范家子弟,一律放下手中生意,趕緊回府。」
范永斗接連下了幾個應對家族緊急情況的命令。
「事不至此吧?」
二叔公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他這個侄兒,帶領范家蒸蒸日上,得到族內所有人的認可。
這些年來,正是得益於他敏銳的判斷力,讓范家屢屢逢凶化吉。
可是,也還從未見他如此興師動眾。
「二叔公,小心駛得萬年船!」范永斗回了一句,緊接著蹙眉澀然道:「如今想起來,還是太大意了。
不說此次朝廷封城之舉出人意料,可是不管怎麼樣,以范家在京城的實力,以二弟的能力,怎麼可能連一封信都傳遞不出來?」
「什麼?」
二叔公詫然失色,整個人靠在太師椅上,怔然無語。
他的二侄子范永根也不是簡單人物,不僅以精明著稱,更是要憑藉范家幾代積攢的人脈,在京城連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
可是……
連一封信都送不出來,這是什麼概念?
真是老糊塗了!
還是說這些年順風順水,大意了。
這可真是要老命了嘍!
想不到到頭來,一切皆成空!
「二叔公,你也先不要急,侄兒也是想得多一點而已。再說了,有睿親王、成親王的大軍在,朝廷能奈何范家?」
范永鬥眼里閃過一絲陰翳,嘴裡卻勸著一臉悲色的二叔公。
只是他的心裡卻在嘆息,希望是自己多慮了。
真要走到這步,范家幾代人的心血,恐怕連本帶利都要送給大明朝廷了。
浮財可以帶著,可是土地、房產呢?
幾代人下來,范家不知置辦多少田產啊?
這些都帶不走哇!
一時間,他有點悵然若失,不明白自己這麼做的意義何在?
大清若是能入主中原還罷,到時最多忍受別人背後的罵名,就利益而言,那絕對是令人無比誘惑。
但如果不能入主中原,那麼對范家人而言,那就是臭狗屎嘍。
「要走你們年輕人走,我這把老骨頭,哪裡都不去。」
二叔公明白侄兒的意思,搖著滿頭蒼蒼白髮,無聲嘆息。
如今大清蒸蒸日上,范家到了哪裡,依舊可以得以存活。
可是對他而言,卻註定是一條不歸路,不管是從道義,還是情感上。
死後不能落葉歸根,孤懸塞外而終老。
「二叔公,現在一切都是猜測,事情未必會走到那一步!
再說了,真要走到那一步,我們范家在遼東也不寂寞。臨汾王家,平遙曹家、榆次常家……」
「對對對,老大你趕急找他們聯繫一下,看看有沒有發現異常?」
二叔公彷彿發現一顆救命稻草,精氣神立馬起來,催促著范永斗。
朝廷如果發現什麼,不可能只有范家。
山西商人,向來善於報團取暖。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遠遠地,黃得功三人便率將士們整齊劃一下馬,單膝著地,右手抱拳撫胸,三呼萬歲!
從那洪亮整齊的喊叫聲中,在場的所有人都能體會到將士們激動的心情。
也是,他們的君王率文武百官出城十里相迎,這是何等的恩寵?
「勇士們,進城!」
三呼萬歲過後,負責掌管禮儀、祭祀、獻俘的英國公張之極,揮手說道。
獻俘闕下,重點是要京城的百姓看到,而不是在這裡喊空話。
崇禎皇帝帶著文武百官首先回城,一路上都是百姓的歡呼聲和陛下萬歲的聲音,比過年還熱鬧。
尤其是當勇衛營將士押解著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三十建奴進入城中,現場的氣氛更是達到了鼎沸的程度。
高樓屋宇、茶坊、酒肆、公廨等一切居高臨下的地方,都擠滿了興高采烈的大明京城百姓。
活捉建奴的貝勒,老奴努爾哈赤的兒子,這在大明尚屬首次。
多解氣啊!
「天殺的建奴,長得跟野人一般醜陋!」
「可不是嘛,那辮子跟老鼠尾似的。」
「打死他……」
「朝廷哪能饒得了這些畜生?
……
阿巴泰木然地移動著腳步,對一路謾罵充耳不聞,他知道狗命難逃,大明朝廷不可能放過他們。
現在,只不過是如何一個死法而已了。
縱使順天府張榜規定:不得投擲物件。
還有衙役、五城兵馬司將士在場維持秩序,可是京城百姓還是用爛菜葉、雞蛋、石頭砸向阿巴泰和三十個牛錄、章京。
長年以來對建奴的仇恨和恐懼,在這一刻,都得到了宣洩。
而當黃得功、周遇吉、孫應元三人率將士們經過時,百姓們又紛紛稱讚。
「威武之師!」
「勇衛營萬歲!」
並且一路跟在隊伍身後,朝午門緩緩前行。
國人愛看熱鬧的嗜好,千古皆然!
隊伍臨近午門,早一步到場的張之極,指揮禮部鼓樂響起。
十六人輪番敲打的幾面巨鼓,依著特有的節奏響起,更是讓人熱血沸騰,彷彿回到金戈鐵馬的戰場。
鼓畢,兵部尚書楊嗣昌宣讀陳奇瑜撰寫的告捷露布。
在洋洋洒洒念完之後,英國公張之極喝道:「獻俘!」
午門徐徐拉開,崇禎皇帝在萬眾矚目中,笑意盎然在大纛底下的龍椅坐定。
黃得功三人率著將士把阿巴泰等三十建奴押上來,令其跪下。
不過他們顯然都心存死志,掙扎著不肯朝崇禎皇帝跪下。
只不過,這就由不得他們了。
勇衛營將士用刀柄狠狠地敲打他們膝蓋,迫使一個個乖乖滴跪倒在地,緊接著又抓著他們醜陋的金錢鼠辮,試圖讓崇禎皇帝看清他們的臉。
「陛下,這個是建奴貝勒阿巴泰,這個是章京傑布……」
黃得功似乎還想介紹建奴的身份,崇禎皇帝笑笑擺擺手,沒興趣。
又不是多爾袞、皇太極?
一個貝勒而已。
都是死人了!
主持獻俘典禮的張之極問道:「陛下,如何處置?」
諸卿,時間來不及,一個小時內修改完畢,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