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慘死之人
「查到了!」喬明指著電腦界面,「度娘說,楊漣,生於1572年7月10日,卒於1625年8月28日,字文孺,號大洪,漢族,湖廣···」
「你能不能念重點?」苟日新喵了一聲。
「天啟五年,也就是1625年,因彈劾魏忠賢二十四大罪,被誣陷受賄二萬兩,歷經拷打,慘死獄中。」
「你確定是他?被魏忠賢害死的,多了去了。」
喬明按著苟日新的貓頭湊到筆記本前,「看這兒,『魏忠賢令許顯純殺楊漣,許顯純令緹騎在獄中處死楊漣,先後以『土囊壓身,鐵釘貫耳』等手段加害楊漣,但楊漣並未身亡。許顯純惱羞成怒,最後以一枚大鐵釘釘入楊漣頭部,終將其害死。』這和我們在刺狐寺看到的情景不是一樣嗎,就是他對不對。」
「嘖嘖嘖,」喬明嘆道,「明朝真是太恐怖了,東西廠、錦衣衛、詔獄,還有各種變態刑罰,凌遲、梟首、戮屍。不過這楊漣活的還挺久,時年五十四歲,算可以了。」
一直沒說話的苟日新冷笑一聲,「你是在慶幸嗎?」
喬明翻了個白眼,「起碼他官居高位,一生享受過榮華富貴。」
「婦人之見!」
喬明提起苟日新的後頸怒目而視,「你再說一遍我聽聽?」
苟日新卻貓臉一變,「不是這樣的。」
「哪樣?」
「或官居高位,榮華富貴,或蒙冤入獄受辱而死,」苟日新掙扎了一下,「你能不能先放我下來?」
「哦。」
「這些全憑後人記載而已,那不是真的楊漣,他···」苟日新眯起眼睛,像是在回憶,他知道自己有些愚忠,擁護的皇帝一個不如一個,可他又能如何,放任後宮和宦官禍亂朝綱嗎?三朝元老,他想擁護的,是天下蒼生的安寧。可他還是敗了,被貶為庶民,蒙冤受辱,可他死不瞑目,即使還剩一口氣,他也想看著蒼生,看著這天道能鏟奸除惡。
「有了有了,」喬明突然叫道,「度娘啥都有,比你裝深沉管用多了,這裡說崇禎元年,也就是1628年,楊漣獲平反,追贈兵部尚書什麼的,謚號『忠烈』。死後三年就平反了,說明還不是太慘。」
「你是不是對慘有偏見?」苟日新無力辯駁,看喬明就像看一個胸大無腦的···算了,就是個無腦的吃貨。
「那你說,刺狐寺給我們放有關楊漣的小電影幹什麼?就是為了科普嗎?」
「你是該科普一下。」苟日新「噠噠」點在鍵盤上,看裡面關於楊漣的介紹。他其實也很迷茫,那些幻象,到底意味著什麼,「我們今晚再去一次,看有沒有什麼別的發現。」
「你有沒有覺得,今晚異常陰冷的恐怖。」喬明裹成個巨大的粽子,搖搖晃晃走在街上。腳邊跟著苟日新。
「沒有。」
「那你說,刺狐寺怎麼不見了,咱們沒走錯路吧?」對的,今夜喬明和苟日新每人灌了二兩白酒,俗話說「酒壯慫人膽,」他倆組成黑白二將,勇闖刺狐寺,可是到了地方卻發現,刺狐寺,不!見!了!
「你長了個人腦。」
「哎?啥意思?」
「所以,你可以偶爾思考一下。」
「你啥意思?」
「刺狐寺不見了,但我們知道了楊漣,所以下一個線索,是去找楊漣。」
「不行不行,明朝太恐怖了,萬一穿越回去遇到錦衣衛還有詔獄什麼的,那不是送命嗎,明朝也沒幾個好皇帝。不去。」
苟日新突然覺得,他和喬明有明顯的代溝。
「那你穿越回去了,還回來不?」
「你穿越回去還是貓嗎?」
「苟日新!」
「幹什麼!」苟日新喵嗚一聲,想炸毛。
「嚇死我了,你幹嘛不理我,我這···累死了,能不能先喘口氣,我穿的有點兒多。」
一人一貓走下山的時候,突然感覺徹骨的寒意襲來,還夾雜著陰森森的逼人冷氣,似從陰間地府散發出來。苟日新停住腳步查看四周,突然弓起身眯起貓眼,大氣都不敢出。
「怎麼了,」喬明超絕不妙,低聲問道。
「有東西在附近。」苟日新的聲音壓得更低。
「啥東西?」
「我說一二三,你就跑。」
「我跑不動!」喬明要跪了,她能不能選擇滾,比自己跑還快一點。
「那你喊一聲吧,如果是人,我負責,如果是鬼,你負責。」
喬明抽出包里的雙節棍握在手裡,擦了擦手心的汗,心裡暗數一二三,「出來,你個鱉孫!別給爺裝神弄鬼的嚇唬人,早看到你了,貓那兒幹嘛呢,警察辦案呢知道不,妨礙公務抓你進局子里信不信,聽見沒!出來!」
「···」
「早看到你了,貓那兒還不動,老子的槍子兒可沒長眼!」
「小明兒,是你爸我!」
「爸!」喬明忙跑過去,「你來這兒幹嘛。」
「我還能幹嘛!」喬奇山奪過喬明手裡的雙截棍,一棍子打在喬明屁股上,「你說說你大晚上的不在家睡覺幹嘛呢,還辦案,還槍子兒,膽兒夠肥是不是。」
「爸!」喬明捂著屁股直躲閃,「我錯了,我錯了···」
苟日新低頭嗅了嗅,卻突然喵嗚一聲尖叫,渾身炸毛,驚得父女兩一下子愣住。
「怎麼了?」喬明氣喘吁吁的問道。
「跑!」
「啥?」
「我數一二三,你帶著你爸往家跑,記住,千萬不要回頭,回家之後把門窗關好,睡之前記得給菩薩上柱香。」
「苟日新,」喬明緊張的喊了一句,「怎麼了。」
「是陰司,他們是沖著我來的,我把他們引開,你回家就行。剛剛說的記住了嗎?」
「那你怎麼辦?」
「一,二,」
「苟日新!」喬明急道。
「三!跑!」
苟日新撒腿跑進旁邊的草叢裡,喬明和喬奇山見狀,二話不說手拉著手頭也不回的往家跑去。等回到家,二人慌慌張張的關緊門窗,兩人擠在沙發上也沒敢睡,守著一尊菩薩上了一晚上的香。直到天光大亮。
苟日新托著腦袋,疲憊不堪的進了家門。
「你回來啦!」喬明激動道,「沒事兒吧?」
苟日新搖搖頭,只是掃了一眼客廳,隨口問道,「你們呢?」
「沒事兒,就是我爸昨晚受驚不小,我看天亮了就讓他睡會兒。昨天的陰司走了?」
「嗯,大概有別的事,追了半路跑了。」苟日新推開喬明的卧室,大搖大擺的躺在床上,四腳朝天。
「你在外面待了一夜?」喬明跟進來,疑惑道。
「嗯,怕他們發現這兒。」苟日新閉上眼睛,呼呼大睡。
只是這覺沒睡多久,卧室的窗戶突然「砰」的大開,驚得苟日新一蹦三尺高,「喵嗚」撞在了牆上。
「怎麼了!」喬明猛地坐起身,朝四周看去,「窗戶···」話未說完又聽見大門「當」的一聲大響,嚇的她趕緊下床跑了出去。
只見客廳門完全闖開,茶几上的書被吹落散了一地,屋子裡的檀香味漸漸散去,陰冷的氣息瀰漫,讓人全身的骨頭打顫。喬奇山裹著被子「登登登」從卧室跑出來,縮到喬明身後,聲音掩飾不住的顫抖:「小明,怎麼回事兒!」
「沒事兒!」喬明安撫的拍了拍喬奇山,大步上前將門關好,「大白天的,風大而已。」
「喵嗚!」苟日新突然厲聲尖叫,尾巴朝天全身炸毛的看著客廳中央。
「小明!」喬奇山同樣驚呼一聲。
喬明嚇得轉身一看,只見一黑一白兩個巨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客廳里,滿臉煞白的看向他們幾個。喬明腿一軟,當下跪了下去。喬奇山早哆哆嗦嗦跑到了喬明身後,將人撈起來擋在自己面前。苟日新聲音尖銳的嘶叫著,呲起獠牙對著面前的不明生物。
「我的事,與他們無關!」苟日新說道。
黑白無常,二人長著相似的尖瘦臉龐,煞白沒有血色,身高有近三米,穿著一黑一白長筒道袍,看不見身體。此刻正面無表情的看著屋裡的兩人一貓,手中鐵索「咣當咣當」幾聲響,瞬間飛了出來。苟日新弓身一跳,越過鐵索跳到客廳的立柜上。
「爸!」
喬明突然一聲尖叫,只見黑白無常的鐵索竟然將喬奇山套住!苟日新目瞪口呆。
「爸!」喬明抱著喬奇山大哭,「爸,你沒事兒吧,你怎麼了。」
「小明,」喬奇山哭著道,「小明。」
「有些事,不是你刻意忘,就能忘的。」黑白無常的這句話,猶如一個魔咒。喬明眼睜睜看著喬奇山臉上的血色退去,變成死寂的蒼白,身上的衣服逐漸被血染紅,而她緊抓的那條胳膊,突然以一個扭曲的姿勢,硬生生斷開。
「不要——」喬明驚恐的尖叫一聲,突然發了瘋般的拉扯那條鐵索,「爸,你醒醒,爸,告訴我,這不是真的。爸——」
「這是不是真的,你真的想不起來嗎?」黑白無常繼續說道,「喬奇山,死於車禍,一個月前,就該入陰司地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