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當我的孩兒們都重生了06
陸大善人心中不忿,奈何警察並不想繼續聽他在大街上辯解,而是將他帶去了省城警局。
到了警局,就是按照流程的審問。
陸大善人當然不承認他收過胡美麗的錢,也不承認是他把自己的孩子主動或被動的和胡美麗的孩子交換,只肯承認當時發現了孩子不對勁,因而問過同一個病房的胡美麗。那間病房只有兩個產婦,他當然就問她了。
胡美麗哭著承認了,又哭著求他不把這件事說出去,並允許她把兩個孩子進行交換,讓她剛生出來的小兒子,不要再被丈夫給打死了。
否則,還生他出來,作甚呢?
陸大善人自然是心善無比的,聞言對胡美麗和她的親生孩子同情無比。
想想自己的兒子若是生出來,一定會受到寵愛,過好日子,說不定還會被一看就溺愛孩子的妻子給養廢了。
最重要的是,妻子並不肯和他一樣的做善事。這樣的妻子教出來的兒子,怎麼會和他一樣一心做善事呢?
而不做善事,又怎樣才能積攢死後福德?
那倒不如任由胡美麗把兩個孩子給交換了,這樣,自己的孩子替胡美麗的孩子受了罪,將來,等兩個孩子都長大了,胡美麗的孩子可以對抗胡美麗的那個家暴丈夫,保護自己的和自己的母親的時候,再說出真相,把兩個孩子交換回去。
他的親生兒子,既能積攢足夠的死後福德,還會因在逆境之中長大,而變得堅韌心善,可以和他一起做善事……
陸有善的兩隻手臂胡亂揮舞著,大聲道:「我可是遠近聞名的陸大善人!我怎麼可能犯罪?怎麼可能犯這樣的錯?我這,不都是為了兩個孩子好嘛!
尤其是我的那個親生兒子,你們別看他現在被那個胡美麗的丈夫各種打,過得慘,可他這都是代替胡美麗的親生兒子受的罪啊。
現在不好,死後卻是會有大半大把的福德和功德。我這做他親爸的,為他把死後的事情都考慮到了,他難道不該感激我嗎?我妻子不該感激我嗎?你們難道不覺得我做的對嗎?」
坐在陸有善對面的幾名警察:「……」
有這種親爸,那孩子可真是太難了!
他們要坐在這裡聽這種人說他的「理論」,也真是太太難了!
陸有善自有一套完整的理論,壓根就不被周圍的人所影響,還試圖說服警察。
警察同志能如何呢?
他們至少是確認了兩家的孩子當年被交換的事實。
哪怕這位陸大善人並不是交換孩子的那個人,他只是默認胡美麗把孩子給交換了,默認了他的孩子為了積攢死後的「福德」,而換去了一家充滿暴力的家庭受罪,也「甘之如飴」。
可既然胡美麗表示,她當初給了陸大善人錢,陸大善人收了,他們就有權利繼續扣押陸大善人進行接下去的調查。
以及,仔細盤問陸有善之前說的,胡美麗和葉建德的長子和長女的死因。
陸有善對此知道的並不多,他們就去盤問胡美麗。
胡美麗被葉健德家暴數年,對葉健德依舊「忠心耿耿」,並不是真的因著葉健德說胡美麗的賤皮賤骨賤命,天生欠打,而是葉健德長年累月對胡美麗的精神洗腦,胡美麗的精神其實已經認定了要服從葉健德,否則就會被打得更慘,甚至會被打死。
死亡的威脅前,胡美麗一退再退,在她沒有退到真正無法退的地步前,她無法靠著自己的能力和周圍人的尋常幫助走出來。
但是,這同樣也造成了胡美麗的心裡脆弱。
警察同志的盤問技巧多重多樣,很快就察覺到了胡美麗和葉健德的前頭兩個兒女的死亡有異,一方面開始繼續盤問二人,一方面則是去了二人的家鄉進行盤問,期待能獲得更多證據。
至於兩個孩子的屍骨——當然是沒有了。
原本九十年代小城市的許多人,還講究個屍骨入棺,入土為安,但胡美麗和葉健德,卻是將這兩個孩子都給火化了,把骨灰盒給埋了。
這還能查出什麼來?
只能是希望從胡美麗口中問出些證據來,逼問葉健德。
這樣一來,胡美麗、葉健德、陸有善,就都給扣在警局裡了。
家裡幾個孩子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還都有些恍惚。
尤其是知道,至少胡美麗的「拐騙兒童罪」是坐實了的,將來必然是要判刑。
葉建德的家暴也應該能判刑,但大約只能被判幾個月到一年時間,誰叫胡美麗至今不肯承認丈夫家暴過她,葉拾遺身上的傷,在法律意義上,並不算是什麼很嚴重的傷,能如此,已經算是不錯了。
而陸大善人的名聲,將會一跌再跌。
因為,那份全國發行的報紙的第二篇文章已經出來了。
前一篇文章,還大多是說陸大善人的「善」,到了這第二篇,則是開始質疑,將陸大善人這些年,作為兒子,不曾出一分錢孝敬過父母,反而經常向父母討錢,來做善事;
作為丈夫,不曾給過妻子一分錢的家用,反而要讓妻子養著他吃喝穿用,還要時常被他從家裡拿了錢就走,更不曾在家裡做過任何的家務,油瓶子倒了都不扶。
且在當年妻子要大著肚子操持兩位老人的喪事時,將三個不到4歲的孩子,帶到了妻子面前,要求妻子來照顧,還在妻子生產後,默認了和妻子同產房的一個產婦,將兩個嬰兒替換;
作為父親,陸大善人對收養來的孩子做的唯一的善事,就是將他們給抱了回來,放在了自己妻子面前,從此之後,這收養來的孩子的衣食住行上學等的花銷,他就沒再過問過,對他的親生孩子呢?
對他的第一個孩子,他默認了他的親生孩子被交換到了一個充滿暴力的家庭,任由這些年來,那個孩子一直被家暴。
對他和妻子後面的三胞胎,以要為三胞胎的慶生為借口,帶著三胞胎和孤兒院的兩個孩子去遊樂場,然後因為要帶著孤兒院的可憐孩子玩遊戲,忽略了三胞胎,導致三胞胎全部被抱走失蹤。
……
就這樣一個男人,他即便是將自己的全部工資和福利,都用在了做善事上,自己的全部空閑時間,都用在了做義工上,但他不是一個好兒子,不是一個好丈夫,不是一個好父親,那麼,他,算是一個善人嗎?
如此還縱容他一直做善事的妻子葉老師,又是否真的如同陸大善人所說的小氣、惡毒呢?
誰善誰惡,究竟該如何定論?
另外附了葉老師丟失的還沒有找回來的兩個孩子的照片,並寫上重金酬謝,希望兩個孩子能早些回來,別的什麼都不求。
……
這麼一篇新聞出來,不說很多其他城市的人爭相向報社投稿詢問和表達自己的看法,陸有善所在的小城市裡,更是有許多記者蹲守,希望能採訪到陸有善。
結果,陸有善沒採訪到,反而是知道了陸有善被警察帶走了,並在警察面前親口承認了,他至少是在當年就知道了兩個孩子被替換了,可他想著那個充滿家暴的家庭,不適合那位姓胡的女士的兒子生活,於是就默認了這件事,任由自己的親生兒子去遭遇暴力,並且,他的兒子,真正的遭遇了多年暴力。
對有關「陸大善人」的報道越來越多,非但是報紙,各個電視台的新聞都開始報道,發出質疑,這究竟是善,還是不善?是對,又或者是錯?
……
葉梨給幾個孩子都報了特長班,看著陸愛仁和陸愛義對於學什麼真的不感興趣,他們反而想著現在就做生意賺錢,還給葉梨出主意。
陸愛仁和陸愛義還小,一個13歲,一個12歲,這麼著急做生意做什麼?至少也要到了16歲再說。
葉梨就仔細詢問了兩個,讓他們學了書法和珠算,磨鍊心性;
陸愛禮遲疑了很久,選擇了舞蹈,葉梨是知曉這個傻姑娘,將來其實是會做歌手的,但既然陸愛禮現在不提,她便也暫時不說,左右,時間還早;
陸愛智和葉拾遺則都選擇了學習跆拳道和繪畫——不知是天意還是什麼,這兩個被交換的孩子,反而是興趣相投,甚至性格上都有一定的相似性,甚至,他們兩個選擇住在了同一間屋子,葉梨見狀,也沒有阻止就是了;
最小的陸愛信,現在才4歲,短手短腳的,她想了想,就說要學認字和讀百科全書,葉梨也都隨她。
這些孩子,在發現胡美麗開始付出她該付出的代價,葉建德一時半會出不來,也要在監獄里受一番折磨,就連陸大善人,即便是很快就會被放出來,卻會名聲大損后,不禁心頭都湧起一股快意!
儘管這還不夠,但是,這還只是個開始,不是嗎?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以德報德,以……仇抱怨,方能解心頭恨意!
***
花國四大經濟中心之一的蘆花市
一輛火紅色跑車飛快的奔至白家公館的停車場,車子里下來一名穿著火紅色連衣裙、踩著高跟鞋的麗人。
那麗人風風火火,手拿著一張報紙就往公館裡面走去,行至裡面,剛要開口說話,就見一個面容極其端莊溫柔的女人,正環抱著一個穿著白色蓬蓬裙的漂亮可愛的小姑娘,在給她讀故事書。
「……小美人魚的姐姐們,用長發換取了女巫的一把尖刀,跟小美人魚說,你用這把尖刀,殺了王子,你就能重新回來大海。可是,小美人哪裡捨得呢?愛,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小美人魚愛著王子,所以,她寧願變成泡沫,也不肯殺王子……囡囡說,小美人做的對嗎?」
小姑娘低垂著頭,沒有說話,忽而抬起頭,道:「媽咪,小姨來啦~」
那端莊溫柔的女人才抬起頭來,溫柔的笑了一下,聲音里也透著極致的溫柔:「小妹,你來了。快過來坐,外頭熱么?這大熱的天,你怎麼也過來了?左右我也沒事,你可以打電話叫我,我讓司機開車,送我和囡囡過去見你也是好的呀。唔,你手裡拿著的是什麼?」
站著門口的火紅色裙子的年輕女人,下意識的將那張報紙往身後一藏,抓了抓頭,道:「沒、沒什麼啊。我就是來問問大姐,這丫頭……的4歲生日要怎麼辦?好容易找回來了,慶祝是應該的,但孩子那麼小,別被那麼多外人驚著了,就辦個小型宴會,只請自家人好不好?」
說著,她瞥了那小女孩一眼,心道,這丫頭還真要藏幾年才行。不然,那報紙如今許多人都瞧見了,上面的照片清晰的很,要真讓人認出來了,這丫頭如何倒無所謂,可她那麼溫柔善良的大姐,哪裡受得住這樣的折磨呢?
奈何,烏鴉變鳳凰,便宜這丫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