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因為追女孩相對來說要容易一些，而且順理成章，不會惹來非議。」那人還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程夜瀾瞪著他，「你喜歡追誰就追誰，和我有什麼關係。」

「真的么？」宋啟光挑挑眉，「你可想清楚哦，我和別人在一起的話，會做些什麼事，你希望我和別人做這些事么？」

「我……」程夜瀾真想回他一句「我才不在乎呢！」，但還沒來得及說，上課的鈴聲就響了，那個人離開之前還特意握了一下他的手，那些吃的也留在那裡，程夜瀾嘆一口氣，只得將它們收進書桌。

其實他想不明白，那個人為什麼要和他說要追別人這種話，是想讓他吃醋、讓他生氣么？可是那個人又從哪裡來的信心他會生氣呢？為什麼那個人說的話和做的事都突然之間變得那麼曖昧？

此時程夜瀾又忍不住想，如果那個人真的和別人在一起，真的和別人做出一些親密的事，自己會生氣么？

如果會，那其中的原因，讓程夜瀾有些難以接受，如果不會，又當真不敢去讓那個人嘗試，因為自己是真的拿不準那個人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是什麼。

程夜瀾感覺自己有點傻，那個人只是在試探，也不知道是不是認真，他就在這想了這麼久；還有點不滿那個人，為什麼一直說一些暗示的話，卻從來不會挑明什麼。

就這樣過了半個學期，程夜瀾迎來了最最忙碌的高三。

其實他並不算很忙，因為成績一直很好，也從來沒有放棄複習，他有信心可以考到理想的大學，至於那個人，程夜瀾注意到他才是真正的很忙。

而他在忙的，竟然不是高中的內容，而是一直專攻英語。

他竟然還弄了本全英文版的大百科全書，程夜瀾學習的時候他就一直坐在沙發上在讀，而且是非常專註，程夜瀾看著他很久他也沒有任何反應。

這樣過了兩天，程夜瀾只得在他看了一個多小時之後，去拿了一杯水遞到他面前。

「阿傑。」程夜瀾道。

居然沒有反應，一杯水就在他面前，而自己又和他說了話，他居然沒有反應！

程夜瀾坐在他身邊，伸手推了推他，「阿傑！」

「……啊？」這下他終於回過神來，看向程夜瀾，一臉的迷茫，「怎麼了？」

「我問你怎麼了！你究竟是在看書還是在打坐，我剛剛就在你面前和你說話你都沒有反應。」

宋啟光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看的太入迷了，這本書真的很好看呢。」

程夜瀾抿抿唇，將水遞給他，「喝點水吧，休息一會。」

宋啟光接過水來，卻還是看著他，「你剛剛就是特意來給我送水的啊？」

程夜瀾點點頭。

宋啟光笑著喝了水，然後將杯子放回原處，又坐回程夜瀾身邊，「不好意思，我剛剛冷落你了，別生我氣哦。」

程夜瀾皺著眉頭橫他一眼，「你怎麼說話總是這麼不正經？」

「哦？」宋啟光假裝思考了一下，「你說我不正經，那我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才對得起你的稱讚？」

程夜瀾不想問他想做什麼，他的回答只會讓自己更生氣，索性沒有理會他這句話，程夜瀾看著那本書，「那是全英文版的，你都看得懂？」

宋啟光點點頭，「主人給我的任務，是在上大學之前要將英文學的像中文一樣，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看懂。」

程夜瀾嘆息一聲，「那你也要注意休息，不要太辛苦嘛。」

「你關心我？」那人的眼睛亮亮的，還有點期待。

「嗯。」程夜瀾並沒有否認。

宋啟光放下書，張開雙臂，「那讓我抱抱吧，給我抱一會，我立馬就不辛苦了。」

程夜瀾抓住他的手臂又甩開，看著他的眼神滿是無奈，「你說話的口氣究竟是從哪學來的？」

宋啟光看著他，依舊含著笑意，神色卻是鄭重，「不用學，我和你說話的時候都是有感而發，不信你可以問問別人，我和其他人說話從來不會用這種口氣。」

程夜瀾心頭一顫，卻竟然隱隱滑過喜悅，他也看著那個人，「如果這時候，我問你為什麼，你會回答我么？」

宋啟光眨眨眼，「因為，你是少爺啊，主人吩咐過的，對少爺的態度當然不能和對其他人一樣。」

程夜瀾心頭的那一點暖意立刻冷了下來，面上全部的笑意也消失殆盡，他緊緊凝視著那人的雙眸，「你會對我和對其他人不一樣，僅僅是因為我父親吩咐你這樣做的？」

「那你又為什麼會在意呢？」宋啟光反問道「你為什麼會在意原因呢？為什麼會在意我對你的與眾不同是不是因為你本人呢？這個問題你有沒有想過？」

「沒有！」程夜瀾不知不覺喊了出來，「不止沒有，我以後也永遠不會去想！這些又和你沒有關係，你心裡有的只是你的主人，我在想什麼，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的樣子像一隻炸了毛的貓，眼中涌動的各種思緒都絲毫不加掩飾，他卻沒有注意到，宋啟光看著他的表情變化、聽著他越來越失控的聲音，笑意一直是在增加。

程夜瀾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心情，其實從一開始，從小的時候第一次見面開始，雖說是來做他的僕人，但那個人也只是聽了他父親的命令，甚至於那個人為他而死，也只是他父親吩咐那個人為他而死的。

真是傻啊，那個人從小到大一直將「主人」兩個字掛在嘴邊，自己早就知道了，為什麼現在心裡還是有那種傷痛的感覺呢？他才不會在意自己的想法呢，他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在完成父親的命令而已。

「阿寧，你難道是在吃醋么？」宋啟光的眼中透著狡黠。

「我才沒有，我……」程夜瀾的話沒有說完。

程夜瀾被那個人擁進懷中，那個人在他的耳邊輕嘆，似乎對於剛剛的一吻還有些意猶未盡，他從不知道，那個人的懷抱竟是如此溫暖，而他寬闊的肩，彷彿可以為自己撐起一片藍天。

他們為什麼會發展成現在的關係？好像突如其來，卻也並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似乎在很久之前，自己沒有察覺之前，那個人就已經存在於他的心底，從未離開。

心裡有些忐忑，那個人又為什麼會這樣對待他呢？好怕又是為了「主人」，可是，自己的父親又怎麼會吩咐他這樣的事？

心頭百轉千回，卻還是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還有更讓人害怕的一些想法，程夜瀾不敢想下去。

歇了一會，那個人輕輕扶起他，程夜瀾的臉上還是很熱，幾乎不敢去看那個人的眼睛。

「怎麼樣，我的技巧不錯吧？」那個人得意地看著他。

程夜瀾心頭卻有一點失落，為什麼在這種時候，這個人說話的態度還是可以這般不正經？而他的話，好像他已經身經百戰，好像同樣的話早已說過不止一遍似的。

程夜瀾無法想象他和別人做出這樣的事之後又和別人說出這樣的話的場景，在他的眼裡，自己究竟是什麼？

程夜瀾不高興，掙開那人的手臂，站起來背對著他。

身體很快落回那個懷抱中，那個人從後面抱住他的腰，聲音溫柔，含著不解，「怎麼了？」

我該怎麼回答，問你的那些技巧是多少次經歷得來的？我問不出口，無論如何我都問不出口。

宋啟光，在你的心目中，程夜瀾是怎樣的存在？

你一直說是為了我父親的吩咐才做那些事，那你又將我這個人置於何地？如果我在你心裡毫無地位，你又為何會對我做出那些事、說出那些話？我是你發揮技巧的工具，還是你立志要征服的對象？……

宋啟光……

「阿寧，你怎麼了啊？」他一直不說話，宋啟光不由得又問了一句。

「沒什麼，」程夜瀾掙開他的手臂，向前走了兩步，閉上眼睛，聲音輕如嘆息，「剛剛的事，我就當做沒發生過，不會和你計較，你以後不要再這麼做了。」

「什麼？」宋啟光在他身後，聲音卻含著危險。

程夜瀾睜開眼睛，抬起頭，卻不知在看向何處，「我不需要什麼貼身僕人，以後你專心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不必特意來我房間了，我們以後還是少見面的好，我不想你看見你就想起剛剛的事。」

「你說什麼！」宋啟光此時的聲音，當真是怒不可遏！「程夜瀾，你給我轉過身，看著我，把話說清楚！」

「宋啟光！」程夜瀾也不甘示弱地喊了出來，「你不要太放肆！我是這個家的少爺，我隨時會讓我父親把你帶走！你別以為我一直不懲罰你你就可以胡作非為！」

程夜瀾第一次在宋啟光面前強調自己的身份，他們的關係，疏遠至此！

這是誰的無奈？

「程夜瀾，你好，你真好啊……」在他的身後，宋啟光的聲音寒冷如冰，還帶著微微的顫抖。

向前一步，宋啟光的聲音從未如此鄭重，「程夜瀾，在你心中，我不過只是你的僕人，還是一個可有可無隨時都可以丟棄的僕人，是么？」

不是的……

「是。」

「你剛剛不過是因為我動作太快你來不及反抗，是么？」

不是的……

「是。」

「好。」宋啟光點點頭，面無表情，「程夜瀾，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宋啟光說完，大步走出程夜瀾的卧室，再沒有回頭。

「你……」程夜瀾下意識地想追，卻終究沒有邁開腳步。

頹然地倒在床上，程夜瀾的心痛不可支。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此時的程夜瀾心裡隱隱有點明白，自己會貪戀他的擁抱，會在乎他是不是在意自己，完全是因為自己已經……

可那個人，終究是不會懂得。

伸手摸摸自己的唇，他的味道清晰可聞，這是第一次，他與自己的距離毫無阻隔。

是不是，他們卻也從此相隔千里了呢？

……

第二天，宋啟光沒有和程夜瀾一起吃早飯，這是很多年以來，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

程夜瀾的表情無喜無怒

管家站在程夜瀾身後，「少爺，阿傑他……」

「好了，」程夜瀾打斷他，「我不想聽到他的事。」

「是。」管家沒有再說。

宋啟光的事，即使沒有別人來說，程夜瀾也知道一點。

他沒有再上學，有人說，是因為他忙著出國的事，他已經決定好了，高中一畢業就出國深造，現在一直在忙著學英語。

有人說，他的英語那麼好，甚至有幾次拿到滿分，怎麼還要學？

還有人說，學校學的那些哪夠用，宋啟光的目標，可是英語要像漢語那樣倒著說也沒問題呢！

這些事，程夜瀾知道一點，卻也並不是完全知道。

那個人曾經告訴過這些同學，居然一句也沒有告訴他……

生活過的很快，轉眼之間半個學期已經過去，程夜瀾再也沒有看見那個人。

自己沒有特意出現在他面前，他也完全徹底地沒有再和自己見面。

程夜瀾曾想過，自己是否思念過那個人呢？

在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後，在他們徹底決裂之後，自己還是不是會牽挂著他？

程夜瀾搖搖頭，甩開這種思緒。

寒假已經到了，這個假期格外晚，還有十幾天就是新年。

以往的新年，他們兩個總在一起，小時候快樂地放著鞭炮，在雪地里追逐嬉戲；長大之後雖然很少說話，卻也都是靜靜地坐在一起。

那個人的笑語歡顏、淡定沉默，現在想起來都好像一場夢境。

就如他們在一起的過往，也不過是自己幻想中的這個世界上有著這麼一個人而已。

他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因為自己再也看不到他；他卻永遠留在自己心裡，因為午夜夢回間，滿滿的，都是他。

宋啟光，此時此刻，你可安好？

宋啟光，我想你。

新年終於到了。

很美的一個夜晚，夜空中煙火絢爛，琳琅滿目的色彩讓人目不暇接，它們短暫的壽命卻可以為人留下如此長久的回憶，在程夜瀾的美好記憶中，無數次地印下了絢麗煙花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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