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拾壹失憶
這家青旅叫做拾壹,招牌不顯眼,因此賀千橙是在此住下並工作后才發現的。
拾壹旅社?
賀千橙細細咀嚼這個名字,覺得似乎同「失憶」同音,倒是正合適她。
「為什麼會叫這個名字呀?」
她有天偷偷問小靈,這些日子,千橙就被安排住在其中一個女生床位房裡,畢竟包吃住已經很不錯了,也不會給她一個單獨的房間。
正是同小靈住著上下鋪,白天晚上的,也多了幾分熟悉。
小靈眨巴眨巴好看的一雙小鹿似的富有靈氣的眼睛,說:「沒什麼特別的吧,聽說是那會兒開店,好聽的名字都被佔用了,想來想去琢磨不出來。」
「然後呢?」
賀千橙懷著一絲絲期待問。
「然後有人就說,十一點了,快點定下來,該回去洗澡睡覺了。」
「這就定了名字叫十一,又覺得太隨便,隔天換成了這兩個字。」
哐嘡。
千橙聽見自己少女心砸碎在地板上的聲音。
不過,就像一篇文章可以具有多重解讀,誰說一個店名不可以被有心之人個性化解釋呢。
一千個讀者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賀千橙聽了這句話多年,直到真正看了這本書才有那麼一點點感悟。
他到底是勇於復仇的王子,還是將所有人拉入深淵的魔鬼?
就好像千橙中學時代常做的那些語文閱讀理解題目。
作者是帶著怎樣的情感寫下這些文字?
這一段景物描寫是為了烘托怎樣的氛圍?
此文的中心思想是什麼?
這樣的問題幾乎伴隨著每一個少年的學生時代。
書本上的答案是唯一的,可誰說解讀就是唯一的呢。
或許,連作者自己都有著不同的答案。
所以,賀千橙任性決定,就按照自己的想法解讀好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居然意外地悠長。
早上起來,整理客廳,這家店的前檯布置地像家,連名字也被稱為客廳。
同夜班的人員換班,亦或者將前一天的布草拿去晾曬,間隙還得精心養護庭院里的花花草草。
這些東西,若是不日日花費時間在上頭,很難侍弄好的。
畢竟,即使有些品種可以如野花野草般瘋長,卻總是難以達到賞心悅目的程度。
中午將退了的房間整理乾淨,下午則準備些茶水咖啡,以供有興趣在客廳休閑的人消費。
晚上還得組織各類活動,最普遍的就是依次唱些喜歡的歌,或者共同準備一頓晚餐,算是讓來次旅行的人一個互相熟悉的機會。
其實說白了,出門旅行,見不同風景自然應該,但那些和不同來處,不同際遇之人心的碰撞,不失為一種樂趣。
不同於平常的生活工作圈子,他們往往風格迥異,經歷毫無相同之處,卻能讓身在其中者有一番「原來還能這樣生活」的感慨。
這其中,最最特別而神秘的自然是霞姐,霞姐不常參加他們的活動,卻因為幹練以及美貌久負盛名,在千橙心中簡直等同於龍門客棧的老闆娘,綽約多姿,也有客人是沖著她來的。
不過,霞姐厲害得緊,也沒什麼人敢打她主意。
說是沒什麼人,自然還是有大膽狂徒的。
有天夜裡,一個客人或許是喝醉了,說是忘帶鑰匙,等霞姐來開了門卻久久不肯進去。
還紅著脖子對她說:「和我回去把吧,在這兒多可惜。」
賀千橙來這兒沒多久,卻也生出一股子同仇敵愾的殺氣,正想上前拉開那位客人堪堪向霞姐伸來的咸豬手。
沒想到,霞姐肩膀一動,也不知道用了什麼巧勁兒,男人就哇哇大叫起來。
正好此時他的朋友歸來,霞姐樂得交人過去。
次日,那人退房時還迷迷瞪瞪地念叨:「你們這兒床不夠軟啊,早上起來我胳膊都是酸的。」
賀千橙只好憋著笑給他辦理手續,還和掃地的小靈對望一眼。
「青旅的客人基本上都是學生,但也有昨天那種。」
等人走了,晚上例會時霞姐囑咐千橙:「盡量客氣一點,不過,若是真的感覺不對,也得懂得保護自己。」
「yes,madam。」
千橙調皮,復又說:「也教我兩招唄。」
霞姐瞄她一眼,說:「你確定?」
賀千橙點頭如搗蒜,她現在正是對啥都有點好奇的階段,反正有啥都學點兒,或許說得難聽點就是閑得發慌。
「你來打我。」
「啥?」
賀千橙單聽這句話,總覺得這人是不是有點怪怪的傾向,但她明白霞姐意思。
「又是實踐派啊。」
她嘟囔著,學著那個煩人的客人,伸出右手去觸碰霞姐前襟。
「那我出手了哦……」
她也沒帶著幾分正經,只是隨便把手伸出去,沒想到霞姐猛然將左手屈臂上台,一壓一擰,賀千橙嗷嗚一嗓子就嚎了出來。
然後,霞姐收手,問:「學會了嗎。」
「如果對方沒有被制服,還可以加上右手的一記橫拳,像這樣,」
霞姐又要掩飾,賀千橙條件反射似的躲了過去,引來小靈和圍觀人員的一陣鬨笑。
千橙有點不好意思,忙說:「大師,你這次可輕點。」
「怕痛怎麼能學會,沒聽說過,打人得先被打。」
好吧,千橙有點不太理解霞姐這種虎狼式教學思路,不過,把她想成王熙鳳的話,似乎能看著不那麼害怕一點點。
雖然話說得狠,可這次的霞姐果然只微微比了個擊打太陽穴的手勢。
看著容易,可真要上手,賀千橙也練習了足足半個小時。
終於,霞姐眉頭微微舒展開,說:「總算是有點樣子了。」
剛好此間客人不多,店裡沒幾個人,小靈也閑閑地在庭院里逗一隻常駐此地的黑貓,那貓估計吃了拾壹后廚的不少油水,肚子圓滾滾的,千橙初見時還以為它是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