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孩子爸爸沒意見嗎?
進門時,她又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走廊盡頭,突然覺得心裡什麼都沒有生下了。
手術室她進過很多次,可是作為患者還是第一次。
聽著護士跟她講手術注意的要點,那些她一遍遍講給別人聽的東西,她突然覺得好笑,卻又心酸。
躺在那裡,正對著頭頂的無影燈,她眼睛突然霧蒙蒙的,用力閉上眼,再睜開時,她看向那邊準備手術的醫生,突然有些尷尬。
「是男醫生?」
小護士嫌她大驚小怪的,白她一眼,「他是我們這裡技術最好的醫生,別人想找他還找不到呢!」
「……可是」
「這都什麼年代了,男醫生接生都很正常,何況做手術?」
話是沒錯,但是她還是覺得尷尬!
突然想起自己以前還勸別人也這麼說的,而今輪到自己頭上,覺得言之易行之難。
想想自己也是醫護人員,不該對性別有歧視,醫生面前,人人平等,周周再沒說話,就盯著那個醫生。
醫生背對著她,手裡在忙活什麼,穿著藍色的手術服,帶著藍色的一次性帽子,還有口罩,包的嚴嚴實實的,連側臉都看不清。
他的背影寬闊,高大,尤其穿著這身衣服,就像是蘇牧一樣。
她記得第一次告白時,她也是看著這樣的背影,說著人生第一次的告白。
她已經很久不再想起那次告白的事了,那次的事,是痛處,就算傷好了,疤都沒了,然而留在心裡的感覺還是一如昨日。
她不自覺的開口,「醫生,你知道嗎?你的背影讓我覺得熟悉。」
她聲音空虛,看著頭頂的無影燈,像是自言自語。
醫生頓了一下,回頭掃了她一眼,又轉了回去。
周周也沒指望他搭理自己,一般做手術,醫生都不愛說話,怕說多了分心,再一個禍從口出,少說為妙。
所以她又自顧自的說道,「我第一次告白時,也是跟這樣一個背影……」
餘光察覺到醫生轉了過來看她,似乎在聽她說話。
周周沒看醫生,就繼續看著頭頂的燈說道,「可惜他拒絕我了!」
她嘴角彎出一個自嘲的弧度,「我當時就想,他那麼聰明怎麼可能不知道我的意思,可他還是拒絕我了,我能察覺到他是喜歡我的,可他還是拒絕了,我想著這一定是他深思熟慮過的,他應該覺得我們不合適,能喜歡但是不能在一起的那種,喜歡只是一時的,在一起卻需要一輩子……」
察覺到醫生的目光還盯著自己,甚至有些熾熱時,周周突然頓住,眼淚莫名就流了下來。
「他後來說喜歡我了,想和我結婚,是因為孩子,不是因為我,我其實很想答應的可一輩子那麼長,我們會不會走著走著他又發現我們不合適了,不能繼續在一起了,到時我該怎麼辦?我……我不敢賭啊……」
她終於哭的泣不成聲。
不知道為什麼,她被流言所傷,被人陷害的時候,她都沒有痛苦的想要流淚,大概總歸是謠言,不是事實,所以縱然會痛,也是皮外傷,不會傷到心,自然也會想哭。
可不知道為什麼,已經過了這麼久了,每每想到第一次告白被拒,她還是哭的難受。
即使後來蘇牧說了好多次喜歡她,在一起,可她已經不敢相信了。
人記得最清楚的痛,永遠是你鼓起勇氣張開懷抱時,卻被對方無情推開的那一下。
恰好傷在了你最毫無防備的時候。
以至於你後來,對任何事情都不敢再有勇氣,不敢再鼓起希望。
她怕了,不敢拿餘生與賭一把蘇牧的真心,她知道她的性格,就算結了婚,有了孩子,蘇牧說我們不合適,她一定也會放手的。
因為愛的越深,才越不會想用愛束縛對方。
可這些,她卻一直沒勇氣告訴蘇牧,寧願讓蘇牧誤會自己是個狠心無情的人。
哭了一會,她才突然回了神,把咽了抹了抹,見醫生在一邊靜靜等著,覺得自己這樣真實太丟人了,不知道這醫生會怎麼想。
也或者,可能心裡在想哭夠了沒,我還趕著做完回家吃飯呢!
周周尷尬的笑笑,「不好意思啊,你開始吧!」
醫生點點頭,端著手術盤過來。
周周看著又有些害怕,「我第一次做手術,有些害怕,其實我很怕疼的,這個是不是很疼?」
說完,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無數次聽病人問這種話,而今自己也還不是問了。
逃避傷痛,院里傷害,是每一個人潛意識的自我保護的本能。
她突然想,她執意拒絕蘇牧,是不是也是這個本能。
醫生定定看著她半天,直到周周覺得他那個眼神似乎太久時,才低下頭,「第一次做手術嗎?」
聲音沉的像是壓著嗓子說。
周周被害怕和傷感的情緒包圍,也聽不出來,只想著說說話緩解情緒,「是啊,第一次……」
說完,又不自覺笑了,「我也是個護士,今天好像才體會到為什麼有些人病人進了手術時就絮絮叨叨的,一定挺害怕的……我以後會對他們更耐心些的。」
周周完了,又是一臉落寞,以後,沒有以後,她已經辭職了。
辭了職,她恐怕都不想在做這一行,因為熟悉的環境,就會想起熟悉的人,刻骨銘心,難以忘懷。
「想好了嗎?」
聽到醫生問,周周愣一下,想到這一句一定是這個手術的慣例,給病人後悔的機會。
周周想了一下,點點頭。
「真的想好了?」
醫生的話好像有點多,周周又點頭。
「跟孩子爸爸商量了嗎?他同意嗎?」醫生的聲音突然拔高了幾度。
這個聲音……
周周一怔,不太確定的看著醫生。
她視線看不清晰,而且那人包的又那麼嚴實,唯一露的一雙眼睛,還戴著眼鏡,蘇牧做手術是不戴眼鏡的。
可她還是覺得熟悉,背影熟悉,身形熟悉,連那雙手都那麼熟悉,還有他的聲音。
如果剛才只是懷疑的話,那麼此刻就再無疑問了。
蘇牧知道她認出自己,也沒摘口罩,只是走過來又問道,「說啊,孩子爸爸的意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