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很大很大
「或許是這世上無恥之人見的不多,所以在我看來你在無恥上倒是天下第一,一騎絕塵,無人可及。」
入夜之後,金鳳被方解好說歹說勸回了回去。沐小腰和大犬這才從藏身處出來,目睹了剛才那香艷一幕的沐小腰臉色顯然有些不好看,尤其是當看到這個已經幾乎癱了的人卻在金鳳品簫的時候,還掙扎著抬起手捏住那少女胸脯讓她更加的惱火。
她走到方解床前,拉了一張凳子坐下。
方解訕訕的笑了笑道:「我這只是正常的醫療檢查……我總得對自己的身子負責不是?」
「檢查沒錯」
大犬商國恨不習慣坐著,他寧願在一旁的地上蹲著:「只是檢查的時間久了些,非得等到噴出來檢查才算完成?就算要噴出來,你就不能配合些儘快噴出來?」
方解認真道:「我就是為了檢查是不是還能正常噴出來。」
「結果你滿意了?」
大犬笑問。
「不滿意……噴的一點也沒比原來遠。」
沐小腰瞪了他一眼,一言不發的把他身上的被子掀開丟在一邊。方解頓時覺得身上一冷,想搶回被子奈何手腳疼的根本不聽使喚。可憐他只能用無助的眼神看著沐小腰,奈何現在他的眼睛里根本什麼意思都傳達不出來。
眼皮腫的老高,眼睛眯著一條縫難看的要命。
仔仔細細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沐小腰隨即嘆了口氣:「大狗……這是我第一次覺著,原來你看起來沒那麼丑了,他現在這模樣,還不如你……全身上下腫成這個德行,居然還有心思讓那丫頭給你吹!」
「吹這個字用的真妙!妙到了極處!」
方解一本正經的說道,他無法阻止沐小腰,索性認了命,願意看就隨便看去,反正從小也沒少看。
商國恨嘿嘿笑了笑,湊過來看了看卻倒吸了一口冷氣:「果然腫的很大,小方解,你知不知道現在很霸氣啊。」
方解得意的笑了笑:「日後更霸氣。」
日後兩個字,說的格外給力。
「呸!」
沐小腰啐了一口,伸手在方解小腹上按了一下。才一觸碰,方解頓時喊了出來。只是他的聲音卻根本沒有發出去,張大了嘴巴乾嚎。他雖然劇痛,可也知道一旦喊出來外面金元坊的夥計肯定衝進來看他。沐小腰和大犬跟在自己身邊的事,樊固城裡沒一個人知道,李孝宗也不知道。
沐小腰比劃了一下方解小腹上那五個指印,皺著眉頭喃喃道:「是個男人,手掌很寬厚。手指修長,以五指發力,力道卻同時封住了氣海丹田。好詭異的手法,好霸道的修為!大犬……當今江湖上能做到這點的,有多少人?」
商國恨搖了搖頭:「不清楚,但應該不會超過二十個。」
「你們知道我怎麼了?」
方解忍不住問道。
「不知道。」
沐小腰搖了搖頭:「如果下手的人是要殺你,那麼你早就碎成一灘肉泥。但他到底做了什麼,我還想不明白……咦?」
前面的話還沒說完,她就忍不住輕咦了一聲。雖然聲音不大,但語氣中的驚訝還是瞞不住人。
「怎麼了?」
方解立刻緊張的問道。他知道沐小腰和商國恨都是高手,雖然不知道有多高,但肯定是世外高人的那種高。這一聲輕咦,讓他頓時緊張害怕起來。
「居然……」
沐小腰轉過頭看向商國恨,一臉的不可思議:「居然……通了!」
商國恨臉色一變,伸手按住方解的手腕,片刻之後忍不住笑了起來:「真他娘的不可思議,小方解,你到底遇到了什麼人啊,竟然用這麼霸道的手段替你通了氣海,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通了?」
方解感覺自己的心都快挑出嗓子眼了,激動的下面那個東西都忍不住跳了幾下。沐小腰眉頭皺了皺,隨即扯過被子給方解把身子蓋住。她轉過頭裝作去倒水喝,掩飾住臉色上微微的紅暈浮現。
「確實是通了。」
商國恨肯定的說道:「脈象上起了變化,這瞞不住人。」
「通了多少?」
方解忍不住急切問道。
他心裡卻想到,我就說那青衫男子不像是個壞人,想不到竟然這麼大本事,沐小腰和商國恨想了十五年辦法都沒做到的事,那青衫男子竟然旦夕之間就給解開了。由此可見,那個青衫男子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的高。
「氣海通了,一百二十八處氣穴……」
商國恨看了方解一眼,忍不住嘆了口氣:「通了一處。」
……
……
「你不要這樣沮喪……通了一穴總比一穴不通要好的吧?一穴不通的時候,你就算身體鍛煉的再強壯最多拉開兩石的硬弓,雖然在普通人中已經算是佼佼者,可終歸只是普通人之中的佼佼者,這一穴通了之後……」
商國恨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勾起方解一些好奇。
「怎麼樣?」
「你就能拉開兩石半的硬弓!最起碼,就是普通人中罕見之輩了。」
噗……
方解就好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渾身的力氣全都被重新掏空。他躺在床上,雙眼無神的看著房頂說道:「你不必騙我,普通人氣海一百二十八處穴位也要開三五處,而我這般煎熬之後卻才只開了一處。尋常人能拉開兩石半的硬弓確實罕見,可軍中那麼多可以修鍊之人,比如李敢當……雖然只是個下一品的武者,但拉開兩石半的硬弓也是輕而易舉。真打起來,我體魄再強也不是他的對手。」
「也不是,練體終究不是沒有前途。」
沐小腰或是於心不忍,看著方解輕聲道:「我知道在大隋朝廷右驍衛中有個叫殷破山的將領,也只是練體而不修內功,一身橫練太保的功夫也是極了不得的。刀劍不入,箭斧不侵,陣前殺敵也罕逢敵手。」
「練的好像石頭人一樣硬邦邦的有什麼意思?」
方解嘆了口氣:「算了,趁著這段日子無法走動,我把算學和音律方面的書冊多看一些,等身子好些咱們就啟程往長安去。盛夏時候便是演武院開門授課的日子,再不動身,此去長安萬里迢迢怕是遲了。」
「也好。」
沐小腰看了看窗外濃重的夜色道:「在這個地方住了這許久,我們兩個竟是從來沒有走出去過一步。等到了長安就不必這麼藏著,扮作你的隨從也無妨。」
「厭煩了?」
方解問。
沐小腰搖了搖頭:「初時在這屋子裡不出去,倒是安逸的令人著迷。只是這樣的日子久了難免也會煩悶,前十二年都是浪跡天涯的飄蕩,現在倒是懷念以往那日子了。」
「你說……他們如今在哪兒?」
方解忽然問了一句,很突兀。但沐小腰也好,商國恨也好,都明白他問的他們指的是誰。這三年,方解經常會問這句話。
「或許活著,或許已經死了。」
商國恨嘆息一聲。
「不會。」
沐小腰想了想說道:「若是他們死了,咱們也不會有這三年安穩的日子。只是不知道逃到什麼地方去了,或許與咱們相隔數萬里也說不定。當時商量好的,他們往東南,咱們往西北。」
「那個女孩……一定很恨我。」
方解輕聲道。
「怪她命不好吧……」
商國恨道:「前十二年,我們都將你打扮成女孩,那些追兵從沒見過你,認定了你真就是女孩。十二年前讓你換了男裝,又抓了一個與你面貌有二三分相似的女孩帶走。要瞞過追兵也不是太難,咱們又是逆著追兵走過來的,應該還沒有被人發現。小腰說的沒錯,若是那女孩死了……那些人發現不對立刻就會逆向查過來。」
「希望她不會死,好好的活一輩子。」
方解喃喃的說道:「終究是我虧欠了她。」
「你還記得她叫什麼名字么?
他問商國恨。
「是從江南沫家偷出來的女子,好像問過她叫什麼……可我忘記了,你知道我記性一直不好。」
商國恨歉然道。
「沫凝脂」
沐小腰縱身上了房梁,躺下之後淡淡的說出這個名字。
「是個美人胚子。」
……
……
「能不能看出是誰的手段?」
商國恨見方解睡熟了,伸手在他脖子穴位處按了一下,方解身子一歪便昏了過去。以往他和沐小腰談話,方解睡夢中也不知道被他這樣按過多少次。他走到房梁下,看著沐小腰問道:「我總覺著有些怪異。」
「看不出,這樣的手段江湖上誰能使得出來本屈指可數,可算來算去,能使出這手段的人離著樊固最近的,是卧仙山上那個野人。聽說前幾年被李遠山囚禁在鐵籠里當野獸養著,肯定不會是他。咱們雖然不出屋子,樊固城若是來這樣的高手咱們也能感覺到。除非……這個人強到咱們都感覺不到。」
「不可能!」
商國恨道:「就算感覺不到,我鼻子也能聞到。」
「不想了,反正是對方解有利無害的事。這人既然出手,就不會害了他……倒是省卻了你我費一番事,不然……為了不讓方解被毒蠱吸成乾屍,咱們就只能以本身血液滋養,一直到找到葵芫花,芳沁草,七角蛇這三味極罕見的藥物。可天大地大,要集齊這三味藥材哪是那般容易的,便是耗死你我,也未見得找的到。」
「是他造化大,運氣好。」
商國恨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火爐:「你錦囊里是讓毒蠱蘇醒的藥丸,我劍匣里是驅使毒蠱的法子。只需訓練十日,他就變成一具屍人,無痛無覺,只知道聽命行事。我想不明白……主人為什麼要這樣做。十五年,我日日在想,也想不通。畢竟方解是他的……」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
沐小腰仰躺在房樑上說道:「反正咱們都回不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所以還是趕快去長安的好,這裡畢竟不安穩。長安城演武院,清樂山一氣觀,武當山三清觀,這大隋能讓那些人忌憚的也就這三個去處。清樂山,武當山,容不得咱們,只有去演武院。」
「東楚蓬萊閣,南燕墨溪苑,十萬大山的一品山莊,這些地方都算得上盛名之地,但也藏不住咱們。」
「只有大隋,只有長安。」
「聽說長安很大很大。」
商國恨說:「有一百個樊固城那麼大。」
「很大就很好。」
沐小腰認真的說道:「很大,住到死也許都不會悶。」
「那就住到死!」
商國恨使勁點了點頭,眼神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