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哪家的美姐姐?
「你真不該在我面前露出符術的手段來。」
老闆娘杜紅線隨手把慕三的屍體丟出去,那屍體橫著飛出去攔腰撞在路邊的一棵樹上。他的后腰撞在樹榦上,身子立刻往後彎了過去。咔嚓一聲,腦袋竟然撞到了自己屁股。這樣高難度的事,除了專門練習柔術的人能做到,就只剩下死人能行了。
杜紅線貌似不在意的看了一眼李孝宗,拍打了拍打身上沾染上的雪沫子。
「我就不信在樊固這三年我瞞得住你。」
李孝宗攤了攤肩膀,回頭看了一眼吳陪勝的屍體後有些無奈的說道:「你知不知道,你給我惹了多大的麻煩?這個傢伙可是御書房秉筆太監,皇帝陛下甚是寵信的一個閹人。不管是在宮裡還是宮外,都有著極重的分量。他死在了樊固,我要是想不出一個好的借口來,難保不會被拿回長安城問斬。」
「如果皇帝捨得殺你,才是白痴。」
杜紅線瞪了他一眼:「吳陪勝已經死了無可挽回,難道因為一個死人,大隋的皇帝陛下會再賠上一個七品符武雙修的天才?真要是能幹出這事,那他怎麼可能從七個皇子中脫穎而出得到皇位?」
「你好像對朝廷的事很了解。」
李孝宗皺了皺眉頭問道。
「不是很了解,但也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我在帝都生活的時間,只怕比你還要長些。」
杜紅線看了看吳陪勝的屍體問道:「你現在只能驅使一根冰錐?」
「是」
李孝宗點了點頭。
「真應該趁著現在你還沒成大器就殺了你。」
杜紅線認真的說道。
「但你好像不打算殺我。」
李孝宗有些無賴的攤了攤手。
「大隋修鍊一道的天才實在太少了,你死了,委實可惜。我就當為大隋的皇帝陛下做點好事,也為咱們大隋百姓做點好事。能看到日後或許再多一個九品高手,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所以你應該為自己慶幸,慶幸老天給了你這麼好的天分。」
杜紅線想了想后說道:「不過……我要問一些問題,如果你不如實回答我,我就再打你一次,這次絕不會手下留情。」
「你問。」
李孝宗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從身上找出傷葯,在傷的最重的肩膀上灑上藥粉,然後撕下來一條衣襟包裹。
杜紅線問道:「如果今日我不出現,方解就死了。然後還會被按上一個亂七八糟的罪名,死都死的不得安寧。屍體或是隨意埋了,或是丟棄在城外餵了狼乳山上的山狗野狼對不對?」
「非常對!」
李孝宗認真的說道:「如果你不出現,我怎麼可能白痴到平白無故去殺一個皇帝眼前的紅人?還有大理寺和兵部加在一起超過三十個官差?你以為我在樊固一手遮天,隨便怎麼殺人都沒有顧忌?如果我這有這個地位,我還跑樊固來受罪三年做什麼。」
「大營里因為陷害方解,是不是還死了不少人?」
杜紅線又問。
「二十五個。」
李孝宗如實回答。
「你打算怎麼辦?」
她再問。
「大隋天佑五年,欽差御書房秉筆太監吳陪勝率領大理寺和兵部三十六人到達樊固巡查,在樊固城外二十六里遭遇潛入大隋境內的蒙元帝國騎兵襲擊。本將軍得到消息帶上八百精兵趕去救援,去的時候欽差已經戰死,殺死欽差的是一位八品上實力的強者。本將軍雖然自知不敵,但還是帶兵追擊。負傷三十二處,損兵數十,卻依然沒能為欽差報仇。」
他頓了一下說道:「當然,我會上一份言辭懇切的請罪摺子。請求陛下再派賢能駐守樊固,我自願以命抵命為欽差之死恕罪。不過臨死之前也不能忘了為帝國選拔賢才,帝國樊固邊軍斥候隊副方解,作戰勇敢,立戰功二十一次,尤其是在追擊蒙元帝國騎兵時,奮勇殺敵,誅殺敵騎兵六人,負傷多處。按照大隋皇帝陛下立下的規矩,本將軍舉薦方解入演武院參加考試。」
說完之後他問杜紅線:「夠不夠?」
「皇帝會信?」
杜紅線問。
李孝宗笑了笑說道:「誠如你說的那樣,陛下不信也會選擇去信,為了一個死了的閹人,再賠上一個前途無量的軍中新銳將領,這樣賠本的買賣你不會做,大隋的皇帝陛下自然更不會做。責罰是必然的,但絕不至於傷筋動骨。畢竟我是隴右李家的人,右驍衛大將軍李遠山若是再上一份奏摺,確認我所說的都是實情,那我還能有什麼事?」
「你不怕挑起蒙元和大隋的戰爭?」
李孝宗笑了笑反問:「說不得陛下就等著這麼個借口和蒙元開戰呢,不過扯皮就要扯上最少一年。到時候朝廷里那些老臣必然阻攔,最多也就派人殺過去屠幾個小部落罷了。至於蒙元那邊……要是想打,還至於等到今天?」
「如果你不是大隋的人……」
杜紅線轉身就走,聲音逐漸消散在夜色中:「我早已經把你砸碎成肉泥……厚葬那些枉死的士兵,每個人家中多發撫恤,若做不到,我還會來殺你。」
「這不是問題。」
李孝宗看著杜紅線的背影說道,只是眼神見那一抹陰霾一閃即逝。
……
……
紅袖招
小丁點看了一眼癱軟在床上的方解,有些生氣的說道:「明知道自己不能打,還偏偏學人出去打架。我聽說在西門死了好多人,也就是你運氣好才能被駱爺救回來。息大娘也是,找誰不行,非得讓我來給你擦傷葯!」
方解一邊笑一邊費力的將自己身上的衣衫解開:「還不是知道我對你早就暗生情愫?息大娘這是在成全咱們,你怎麼這麼不知情?」
「去死!」
小丁點狠狠的在方解胸口上捶了一拳,方解吃痛哎呦喊了一聲。他身子一軟,竟是往後倒下去不動彈了。小丁點白了他一眼說道:「別裝死,就會這樣騙我。你就不能不拿這事開玩笑?我可是個正經女孩……方解,你起來!」
她伸手去拉,卻哪裡拉的動。仔細看時,見方解竟是真的昏迷了過去。小丁點嚇得臉色大變,連忙起身往外跑去喊人。
息大娘的房間在紅袖樓二層最裡面,這是一個三間連在一起的大房間。屋子裡布置的古色古香,暖爐燒的很旺,和外面的溫度天差地別。為了讓屋子裡的煙氣味沒那麼重所以點了檀香,這種東西普通人家可用不起。
冬天屋子裡乾燥,所以屋子裡還每隔半個時辰就要換三盆熱水。水汽飄起來,就不會覺著嗓子里鼻子里乾的難受。這屋子裡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靠牆的那個大大的書架,書架上密密麻麻的擺放著各類書籍。經史典籍,琴譜畫冊應有盡有。書桌上放著的是最名貴的黃州沉泥硯,紙是德州七濾宣紙。
僅僅是這屋子裡的布置,折換成錢就足夠整個樊固城的百姓生活一段日子的。
穿了一身淡紫色雍容長裙的息大娘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沐小腰,又看了看一直嘿嘿傻笑的老瘸子。
「駱爺,恭喜。」
她微笑著說道。
老瘸子使勁點了點頭道:「若是以往息大娘說恭喜,老瘸子可不敢當。但今天這事確實值得恭喜,老瘸子就受了。一輩子了,我尋尋覓覓尋了幾十年,這才找到一個傳人,總算臨死前沒帶著遺憾。」
「怎麼會,諸事上天早有安排,以前沒遇到,是因為緣分不到。」
息大娘肖將視線轉向沐小腰,微笑著問道:「你可願意留在紅袖招?既然是駱爺的徒兒,我自然也不能把你當一般姑娘看待。這樣,我也收你做個義妹,以後沒事的時候,也可以和燭芯親近。駱爺輩分高,我認你做妹妹倒是還佔了你的便宜。」
「我留不留,看方解留不留。」
沐小腰有些緊張,不知道為什麼,坐在息大娘對面,比她面對那個霸氣的老闆娘,面對老瘸子還要不適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息大娘看似隨和卻彷彿站在山巔看人的氣勢,還是因為這屋子裡太暖和。
「哦?」
息大娘似乎有些感興趣,忍不住問道:「你和方解什麼關係?」
「不能說。」
「你們從何處來的?」
「不能說。」
「你和你的同伴為什麼要藏於暗處?」
「不能說。」
息大娘問了三個問題,沐小腰說了三個不能說。
怕息大娘不高興,老瘸子連忙岔開話題道:「這丫頭第一次見您,難免緊張。」
息大娘笑著搖了搖頭道:「不錯,不能說便是不能說。若是想些亂七八糟的理由來騙我,還不如這般直截了當。駱爺……這個徒弟中意?」
「中意!」
老瘸子使勁點頭道。
「可方解是要去長安城演武院參加入試的,方解若走,她必然也跟著。」
老瘸子臉色一變,訕訕的笑了笑道:「我再勸勸……我再勸勸,她既然是徒兒,徒兒自然要聽師父的話,不尊師命可怎麼行。」
「勸不動的。」
息大娘站起來,親自為沐小腰倒了一杯茶:「我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勸不動,索性不要再勸什麼。」
「多謝!」
沐小腰抱拳道:「若是因為拜師就必須留在紅袖招,那我便不能拜師。我與方解不可分開,我們三人,都不可分開。」
息大娘問:「為什麼是方解在哪兒你便在哪兒,而不是你在哪兒,方解就在哪兒?」
「因為他是方解,我是沐小腰。」
回答的理直氣壯,沒道理卻偏偏說的很有道理。
……
……
小丁點見方解真的昏了過去,嚇得連忙往外跑去尋人幫忙,出門跑的太急,一頭撞在一個人身上。她身子一歪險些栽倒,將倒時被一隻纖纖玉手拉住。
「總這麼毛毛躁躁,也不怕摔了。」
拉著小丁點的女子像是責備,其實語氣中滿是憐惜。她穿了一件雪白長裙,腰身處收的恰到好處,看起來竟是比起沐小腰也不遜色。只是她身材比起沐小腰來更加完美,腿,腰身,上身,脖頸,比例完美無缺。無論她身上任何一處,都是添一份則肥減一分則瘦,找不到一點瑕疵。
她赤著腳走路,偏偏那一雙腳兒美的令人迷醉。
只看那一隻玉手,便會令人挪不開眼神。這手也如她身材一般,怎麼看怎麼舒服,總覺得無法再美一些,也不能有一絲改變。
她手腕上系著一根紅線,紅線上綁著一個青銅的小魚。不止是手腕,腳腕上也有。白皙的皮膚,縴手皓足,配上那一根紅繩,這簡單至極的飾品卻勾勒出一幅無暇畫卷。
「小姐……方解……方解要死了。」
「方解?是誰?」
「是這樓子的東主,受了傷……」
「我去看看,你莫心急。」
就在她走進房間的那一刻,昏迷中的方解卻猛的坐了起來。抽了抽鼻子,喃喃道:「好香……這味道,是哪家的美姐姐?」
說完這一句,他又軟倒了下去。